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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李有龙还在犹豫是否要儿子李苏关掉芝兰茶居时,龙城市委副书记郎新的儿子郎斌忽然被省检察院抓走了。郎斌所犯之事跟李苏目前所做的事如出一辙,也是利用父亲手中的权力大肆收受请托者的钱财,介绍业务、包揽工程等。
于是,有些惊慌的李有龙再次驱车两百多公里来到武汉,在人声鼎沸、生意兴隆的芝兰茶居里揪出儿子李苏,不容争辩地对他下令道:“明天就关门歇业!”
李苏不服气地问:“凭什么?”
李有龙大声道:“就凭我是你老子,你是我儿子。”
李苏问:“歇业多久?”
李有龙说:“永久!”
李苏极不情愿地说:“那我岂不是就此失业了?”
李有龙说:“你以前赚的钱还少了吗?即使真的失业了,那也比失去自由好。郎斌这个人你认识吗?”
李苏点点头,说:“当然认识。他来芝兰茶居喝过茶,他爸不是龙城市委副书记郎新吗?”
李有龙说:“知道就好,他被抓了,都两个月了还没出来,估计要被判刑。”
李苏一惊,问道:“他犯了什么法?”
李有龙一撇嘴,说:“和你现在差不多。”
李苏不以为然,说:“干吗又扯上我?他是他,我是我,我又没像他那样乱来。”
李有龙说:“你比他好不了多少,他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可别怪我不救你。”
李苏害怕了,说:“爸,要不,您让我出国避避风头……您没事吧?目前还没查到您吧?”
李有龙眼一瞪,说:“废话!真出事了,还有机会跑来跟你说这些?”
李苏说:“郎斌他爸怎么不救他?他爸不是玩得很转吗?”
李有龙说:“玩得转个屁!他再会玩,玩得过党纪国法?”
李苏不敢再和李有龙顶嘴了,说:“爸,万一我出了事,您不会见死不救吧?”
李有龙说:“我现在就是在救你,你还啰唆什么?”
李苏下意识地左右看了看,说:“爸,卡上那么多钱怎么办啊?光银行卡就有几十张,每张都有一百多万,万一……”
李有龙发急道:“混蛋!平时我怎么教你的?叫你别存银行,你不听!你每一笔钱的进出,银行都有记录,就是书证,你知道吗?你这是在玩火啊!”
李苏低下了头,小声道:“我明天就花钱叫银行的朋友把那些记录给删了。”
李有龙摇了摇头,说:“办法你自己去想,我现在只要结果,明天就关门歇业,听清了没有?”
李苏回答道:“干吗等到明天,我现在就可以关门。”
李有龙这才嘘了口气,说:“芝兰茶居关门后,你马上远走高飞,能走多远走多远。”
李苏嘴唇嗫嚅了几下,说:“爸,是不是我从今往后就只能呆在国外了?要是我想您和妈,能不能回国看看你们?”
李有龙说:“你是没去过国外,就不知国外的好。告诉你,去了国外,你就不想死;回到国内,你就不想活。还有什么要说的趁早说,以后可能没机会这样面对面说话了。”
李苏哭丧着脸说:“爸,您怎么搞得像生离死别一样?能不能别这样?我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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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委书记刘建桥千方百计地运筹,终于太平无事地迎来送走了中央组织部考察组。考察组在对他反馈意见时,除了有一条是“喜欢独断专行,搞一言堂,有家长作风”外,其他方面都没什么大问题,他应该能够通过考察,接下来就是走流程,坐等升副部级了。但刘建桥不敢有丝毫的麻痹大意,毕竟现在副部级还没到手,只有到手了,才算是真的。
恰在这时,李有龙紧急求见刘建桥。
李有龙说:“梁通好像失联了,公安局准备对他采取技侦手段,考虑到他是省市两级人大代表,特地来请示我,我说此事非同小可,得让你知道。我问你,这事是不是你让他们干的?”
刘建桥用五指梳着油光可鉴的头发,说:“他负债那么多,几大银行差不多都被他拖垮了!企业经营有困难,就共同想办法呗,可他作为公司法人,怎能手机一直关着找不到人呢?”
李有龙放起了马后炮,说:“当初要是早点儿下手控制他就好了。”
刘建桥说:“我还不是希望他能力挽狂澜!唉,不说了,闹到这一步,不采取措施怕是不行。”
李有龙说:“你就不怕拔出萝卜带出泥?梁通要是被抓,龙城官场恐怕要死一大片。”
刘建桥说:“如果不把他解决掉,恐怕先死的就是你和我!”
李有龙说:“这件事你再权衡一下吧!对了,你很快就要升迁了,还有两个干部的安排一直没有落实,我知道你最近一个月没动过干部,还是忍不住提出来。”
刘建桥说:“你不是说过好几次了吗?纪委副书记刘亚洲当监察局长的事,蕲县常务副县长瞿伟当县长的事,都是你的心病,我都知道。不是我有意压着他们,而是不好操作,这两个位子都要分别去省纪委、省委组织部汇报,之前汇报过一次,省纪委不同意刘亚洲当局长,至于瞿伟当县长的事,省委组织部倒没反对,但现在问题是,蕲县县长还在医院里躺着,要不要免职,也是个伤脑筋的事。”
原来,蕲县县长蔡华东,去年在县医院做手术打麻醉时出了重大意外,昏迷不醒,卧床当了一年半的植物人,智商降到婴儿程度,饿了不会要吃的,有屎尿不知去厕所,直接拉到裤子里。
李有龙说:“我在蕲县当县委书记时,蔡华东是常务副县长,他绯闻不断,我几次提醒他与女干部保持距离,他嘴里说好,转身又跑到别人床上去了。这样的人,真是没资格当县长,还是死了干净。”
李有龙为什么心急火燎地帮刘亚洲、瞿伟跑官要官呢?实在是因为这二人鞍前马后,死心塌地帮他摆平了很多麻烦事。李有龙在蕲县当县委书记九年,告状信从来没断过,干部告他,老百姓也告他,却撼他不动,因为寄到市纪委的状纸,刘亚洲都给他摆平了,寄到省纪委的状纸,刘亚洲又跑到省纪委,找他当处长的老同学柳文雄给摆平了。而那个瞿伟,不仅救过李有龙的命,还经常成箱成捆地给李有龙送钱。
对于李有龙的要求,刘建桥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立马答应,而是委婉地说:“我们还是再等等看吧。”
李有龙没辙,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刘建桥的办公室。
刘建桥决定下令抓捕梁通是有目的的。在即将升迁的关键时刻,他不想摊上事,而梁通是最有可能坏他大事的人,所以,他决定先发制人,“做点儿有力度的事情让中组部的人看看”。
这天,刘建桥突然接到中纪委柳文雄的电话,询问梁通是不是被抓了。刘建桥说是准备抓,但还没抓到,听说他跑到香港去了。
柳文雄就是刘亚洲的那个老同学,以前在省纪委工作,和李有龙过从甚密,两年前被调到了中纪委任职。
柳文雄先盛赞了一番刘建桥“严惩腐败的壮举”后,接着语锋一转,说:“刘书记啊,你想过没有,梁通要是永远失联了,龙城所有问题就都遮盖住了。他要是被抓回来,该有多少人睡不着觉啊!”
刘建桥一听,知道李有龙和柳文雄在这件事上已有了沟通,便说:“脓包迟早是要穿的,就算我放过他,那几大银行也会起诉他的,七十多亿的贷款啊,如此巨大的国有资产白白流失了,这个责任谁也担不起!”
柳文雄只好说:“依我办案多年的经验判断,梁通只要一被抓,龙城就会爆发官场大地震,你可要有足够的思想准备。”
这句话还真把刘建桥给唬住了,于是,他再次电召李有龙到他的办公室密谈对策。
李有龙却出人意料地说:“梁通的事是该有个了断了,他欠银行那么多钱,有钱就还钱,没钱也该有个话,怎么能一跑了之呢?”
刘建桥不知道李有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于是顺着他的话说:“好啊,龙哥!有你的支持,我就不后悔这个决策。只要梁通抓到了,就对社会各界有个交代,至少可以把银行方面稳住。当初,是你逼他们贷款给梁通的,对吧?”
李有龙心里有气,却不好发作,说:“我当初不也是奉了你的指示去逼银行的吗?所以说,一问责,最后还是问到你身上,你是全通项目的总设计师、总导演,老百姓说,邓小平在南方画了一个圈,就有了现代化的深圳,你刘书记在龙城画了一个圈,就有了现代化的全通工业园……”
刘建桥挠了挠头,讪笑了两声,忽然转移了话题,说:“上次你不是给我推荐了两个干部吗?我已经安排组织部拿出考察方案,看能不能在一个月内搞到位。刘亚洲当监察局长的事,省纪委老是不同意,除了组织上做工作外,你叫他自己也去上面活动活动,两边同时用力,可能就成了。蕲县的蔡华东还在医院里躺着,你是蕲县的老书记,你亲自去一趟,叫他写个辞职报告吧。”
李有龙一听,颇为犯难,说:“他相当于一个植物人,怎么写字?听说他每餐饭都要人喂呢,见人进来只知傻乎乎地笑,你叫他怎么写辞职报告?”
刘建桥又是一笑,说:“这我可不管,反正你想要瞿伟当县长,那你就去拿掉蔡华东。”
“好吧。”李有龙不情愿地答应了,出门后还低低地嘟囔了一句,“真是个老狐狸!”
他开始打电话,先打给刘亚洲,叫他去省纪委抓紧活动,再打电话给瞿伟,却没人接,他心里一阵烦躁,暗骂道:“这小子,关键时刻总是掉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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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龙城市委常委会会议室灯火通明,与会人员基本到齐,就差市委副书记郎新和市人大主任李有龙。待李有龙走进来后,市委书记刘建桥就宣布开会了。
刘建桥说:“今天下午五点,省纪委来了一位常委和两位处长,宣布市委副书记郎新接受组织审查,所以要开这个会,我给大家通报一下情况……”
接下来大家轮流发言,每个人都表示拥护省委、省纪委的决定。
刘建桥总结讲话后,宣布散会。李有龙被刘建桥单独留下。
李有龙讲述了自己蕲县之行的情况,大意是他叫人草拟了一个辞职报告,送到病房里读给蔡华东听,读完后问他听懂了没有,蔡华东只是傻乎乎地笑;问他同不同意辞职,他仍然只是傻笑。最后,蔡华东的夫人不耐烦了,说:“我替他签字总可以吧!”见没人表态,蔡夫人便捉住蔡华东的手,在辞职报告上按了一个大大的手印。
刘建桥看了这个印了红手印的报告,点头默认了,说:“你这样做也无可厚非,眼下龙城有点儿混乱,不能再折腾了,当断则断……”
李有龙嬉笑一声,说:“我还是那句话,你当书记一分钟,我就奋斗六十秒。”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龙城官场不断传出重磅消息,牵动着老百姓的神经。
省委组织部来了一位副部长,在龙城市领导干部大会上宣布:龙城市政协主席萧逸道任市委副书记、副市长、代理市长,省委组织部综合干部处处长邹顺康任市委副书记。
外界反响很强烈,包括老百姓,街谈巷议最多的是萧逸道有什么背景关系,既然之前当了政协主席,明摆着是要退休的,为什么还要他当市长?
浸淫官场数载的李有龙深知,要不了三年,龙城将是邹顺康的天下,此人得罪不起,只能拉拢、投靠和利用,万万不能树敌。如果拉拢成功,可以利用邹顺康为自己办事,即使自己退休了,一样能说上话、办成事。
想到这里,李有龙便主动请邹顺康吃饭。
邹顺康爽快地答应了,说:“李主任,我来龙城快十天了,好多领导请我吃饭,我一个都没答应。之所以答应你,是因为听说你德高望重,可以说是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李有龙笑了笑,毫不掩饰地说:“那当然,在龙城,我的学生、门徒太多太多,以后我叫他们都支持你,听你的吩咐,把你早点儿扶上市长的宝座。”
二人越说越投机,越喝越热乎,要不是放不下面子,都可以称兄道弟了。
按说,上面查处了市委副书记郎新,李有龙应该有很大的震动,多少也想着会不会连累自己,毕竟向郎新行贿的老板当中,也有一两个向李有龙送过钱。这两个老板被找去调查后,多少也会被命令检举揭发是否向其他官员行过贿,若是被检举了,李有龙肯定逃不脱。
但是,李有龙是何等老辣的江湖人物!自从踏入官场,他就挖空心思把手中的权力源源不断地变成金钱,是个彻头彻尾的腐败分子。他搞腐败,自然就有人反对他搞腐败。这些年告他状的人不少,他为此提心吊胆,害怕有朝一日被带走,更害怕判刑坐牢。俗话说,九做十犯,天天搞腐败,迟早有一天要完蛋。可是他驰骋官场几十年,不但没完蛋,反而边腐边升,被人们称为官场不倒翁。他之所以不倒,取决于三个方面:一是他作案时就有预案,积极防范日后被查;二是他在纪委、检察院都安插了心腹,一有风吹草动,心腹们就会立即通知他应对;三是他平时尽量与人为善,偶尔也帮助一些弱势群体办点儿实事,以收买人心,赚取勤政爱民的好口碑。譬如帮助儿童福利院办理建设许可手续,从财政局争取到四百万补助资金等,李有龙倒是没有收取一分钱的好处费,这赢得了群众的称赞。
多年的官场历练,让李有龙成了一个资深运动员,他在与纪委打交道的过程中,积攒下了丰富的反侦查、反调查经验,知道纪委办案的套路,也知道该怎么应对检察院,这就是他屹立官场几十年不倒的根本秘诀。
李有龙的朋友圈子不大,特别信得过、忠诚可靠、关键时刻不会出卖的人,才会成为他的朋友。这个圈子里,老板不多,官员相对多些。收官员的钱比收老板的钱相对安全些,毕竟官员素质高些,而那些老板则是见利忘义,不值得信任。
梁通算是大老板了,不也失联了吗?而且梁通扬言:“公安局敢抓我,我就把龙城闹个天翻地覆,叫那些官员吃不下饭,睡不着觉!”
梁通说的“那些官员”包括李有龙吗?那是百分之百包括的。李有龙确信,梁通一旦到案,肯定会检举自己。他想,我才不怕你梁通呢!我李有龙不就是抽了你十几箱烟,喝了你十几件酒吗?这算什么?如果说还收了你一万多块钱的红包,那也只是毛毛雨啊!你梁通肯定还会检举我介绍老崔去接你的工程,还会说,如果我没收老崔的钱,怎么会那么卖力地帮他说话?可是,你得拿出证据来啊!我一没签字,二没写条,三没被录音录像,什么把柄都没留下,你说的话人家能相信?如果说纪委去调查老崔,可老崔是我的铁杆兄弟,是经过历史和实践检验的啊,不然,我怎么会冒着巨大的风险去帮他接工程呢?
李有龙之所以开始考虑梁通的事,是因为听说梁通已经被抓到了,正被引渡,如果不出意外,下个月他就该回国受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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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忽然打来了紧急电话,说李有龙的老娘病得厉害,从前天开始就不吃不喝,怕是不行了,要李有龙赶快回去看看。
李有龙立马赶回老家,虽说他老娘没死,却和死人差不多:骨瘦如柴,双眼无神,说不出话。
见儿子回来,老太太勉强挤出一丝笑意,随即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掉,嘴巴一扁一扁的,好像在说什么,却含含糊糊的让人听不清。
李有龙问王秀芳:“我娘在说什么?”
王秀芳说:“娘说,你回来了她很高兴,说她就要死了,要和你说几句话。”
李有龙说:“她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王秀芳说:“我陪娘七八年了,她说什么,我都听得懂,她说这么多子女里就数你最有出息,是她的荣耀,但最不放心的也是你。”
李有龙心里一震,说:“她不放心我哪样?”
王秀芳说:“她说,庙里的佑德师父托梦给她,说你有血光之灾。”
李有龙说:“和尚的话她也信?真是无稽之谈!"
王秀芳接着说:“佑德师父还说你有牢狱之灾。”
李有龙生气了,斥王秀芳道:“狗屁胡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王秀芳小声道:“不是说你现在有灾,而是说你以后有,叫你去庙里多烧些香纸,把灾难冲走。”
夫妻俩说话间,老太太忽然断气了。
王秀芳放声痛哭,李有龙也哭了。他记不清自己上次流泪是什么时候,自从进入官场,他就被异化成了铁石心肠,没什么能让他感动,也没什么能让他伤心落泪。
亲人们陆续从外面赶回来参加老太太的葬礼。除了李苏,李有龙其他三个孩子也都拖家带口回来了。
王秀芳问李有龙:“李苏最爱他奶奶,你为什么不叫他回来?”
李有龙说:“他不是在美国读书吗?不要让他分心,让他好好读点儿书吧。”
王秀芳说:“你还骗我,我听说他在美国躲难,是不是遇到坏人了,你才叫他出国的?”
李有龙说:“是遇到一点儿小麻烦了,叫他先去那边避一避。”
接着,夫妻俩商量丧事办成什么规模。王秀芳希望办热闹点儿,隆重点儿,让受了一辈子罪的老娘体体面面地去西方极乐世界。
李有龙不同意,说:“中央出台了八项规定,不允许领导干部大操大办红白喜事,我不能明知故犯。”
王秀芳坚持说:“老娘养你们兄妹几个,吃了那么多苦,生前没享什么福,死了还不让她荣耀点儿?你莫管,我来安排,有人来查,你就把责任都往我身上推。”
李有龙其实也想把他老娘的丧事办得隆重些,既可以安抚老娘在天之灵,又可以借机敛财。可是,一想起老娘弥留之际说的血光之灾、牢狱之灾,他又有些害怕。现在,既然王秀芳坚持要这样,他决定随她的意思。
这时,司机小马说:“人大朱秘书长代表机关来悼念老太太,在村外迷了路,叫我去接他过来。”
李有龙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肯定是你说的,对吧?”
小马说:“主任,您母亲去世是大事啊!我要是不报告,朱秘书长肯定会批评我,所以未经您的同意,我擅作主张,给他打了电话。”
李有龙拍了拍小马的肩膀,感慨地说:“这事你也没做错,去吧去吧!”
朱秘书长来了,不是一个人,而是好几个,每个人都说了些节哀顺变的话,放下一堆礼钱就走了。
第二个来送礼的是蕲县新任县长瞿伟,好家伙,一出手就是10万元。李有龙问:“你当县长才几天?这么阔绰,没少搜刮民脂民膏吧?”
瞿伟说:“过去当常务副县长,以为大权在握,等我当了县长以后才发现,县长真是一方诸侯,权倾一方啊!”
李有龙提醒他低调,说:“有句话是怎么说的,上帝要你灭亡,必先使你疯狂,你不要太狂妄了,当心有血光之灾。”
他老娘临终的遗言,现在居然被他当作警世良言赠予了瞿伟。
瞿伟嘴里说“好好,我知道了”,心里却在想,你才有血光之灾呢,我新官上任三把火,只会越烧越旺!
第三个来送礼的是建筑老板老崔,他拎了只小皮箱,故意当着李有龙的面,把箱子放到屋角一个不显眼的地方,说:“买了些香纸烛炮,您叫嫂子收下。”
箱子里当然不是什么香纸烛炮,李有龙收老崔的钱都收出经验来了,知道里面肯定是一捆捆的现钞,不会低于五十万元。他有点儿害怕,故作镇定地问:“老崔,你这个礼,太重了吧!”
老崔说:“不重不重,您的娘就是我的娘,有个事一直想和您当面说,可没机会,正好今天您有空,我就直说了啊!”
李有龙说:“你肯定是说梁通被抓回来了,对吧?这事我知道。”
老崔紧张地问:“会不会牵扯到我?”
李有龙说:“怕什么?你不就是给他做了厂房、办公楼吗?总共加起来才两亿的工程,你又没给他送过钱,怕什么?”
老崔说:“我当然不怕,我是个生意人,又不是国家干部,我是怕会牵扯到您。”
李有龙不高兴了,说:“我是担任了梁通那个项目的常务副指挥长,和他吃吃喝喝是经常的事,他送我好烟好酒算得了什么?反正我没拿他一分钱。”
老崔奇怪地望着李有龙,心里说:你是没拿他的钱,可你拿了我好多钱,光今天就五十万!
见老崔不说话,李有龙又问:“你怕了?”
老崔嘿嘿一笑,说:“我怕什么?我真的只是担心您会出事。”
李有龙说:“我更没什么好怕的,还有几个月我就退休了,一退休万事休……老崔,你要实在害怕就去美国避一避,等风声过了再回来。”
老崔说:“美国也不安全呀,上个月还抓回几个‘红通分子’,我手头上有几个工程在做,我要是一走,工程怎么办?”
李有龙也没什么好办法,心一时之间乱极了。
送走老崔后,他刚想打电话给龙城市公安局副局长,询问一下梁通的情况,不料市委书记刘建桥的电话进来了,他赶紧接听。
刘建桥说:“龙哥,听说你母亲去世了,我不能亲自前来看望,只能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不好意思。”
李有龙说:“你的心意我领了,放心吧,丧事一切从简,我会遵守八项规定,不会给你脸上抹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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