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柯伸手一指,白玉川立马飞出两根金丝线困住何县令双手。顾南柯趁机从何县令背后扑上去,将他死死按在地上,同时扶桑扇一展抵住他后脖颈。
“三道魔君,你的小伎俩已被我等识破,还不速速伏诛!”顾南柯呵斥。
何县令见身份败露,龇牙咧嘴浑身一颤,化出黑毛原型,周身煞气猛然一炸。顾南柯和白玉川被煞气掀飞数丈,再爬起时只见三道魔君手脚着地,状如野狗在院中疾驰,转瞬已跃上屋顶。
“不好,他又要逃!”顾南柯大叫,飞身去追。
白玉川袖中丝线被飞速扯出,他只得将两根合作一股,双手死死拽住。但真身可比幻象难对付多了,白玉川被拖得脚底前移,丝线也在掌心划出伤口,鲜红的血滴溢出指缝又淋漓地挂在丝线上。
无论如何,金丝线到底牵制了三道魔君的速度。顾南柯追上房顶,一使御灵术放出玄夜。如豹大小的黑猫纵身一跃,张口咬住了三道魔君的小腿。与此同时,顾南柯挥出风刃,朝三道魔君腿弯处袭去。
“啊——”三道魔君一声惨叫。玄夜一松口,他便骨碌碌从屋顶滚落,两条腿已鲜血横流再不能站立。
还好,不算费事。果真如白玉川所言,凡爱用阴谋诡计者,必是正面应敌能力不强。顾南柯落于地面,踹了三道魔君一脚:“死东西,骗得我们好苦!”
“妖神大人明鉴,小的并非凶煞恶鬼啊!”三道魔君哭嚎着抱住顾南柯一条腿。
“你知道我的身份?什么时候知道的?”顾南柯诧异。
“梦魇幻境里您手持扶桑扇,心魔又化作鬼王,小的狗眼再瞎,也该看出来了。”三道魔君嗫嚅道。
“好啊,知道了还在我面前耍花招,你是嫌自己活得不够长吗?”顾南柯面露凶相,抬脚甩开腿部挂件。一提起那破梦魇,她就火大。
“小的也是没办法,我若不加阻拦将您放过去,给翼山那边实在是无法交差啊。”三道魔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跟梦魇里威严可怖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你果然跟翼山有勾结,老实交代,饶你不死!”顾南柯冷冷道。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只求妖神大人能饶小的一命!”三道魔君膝行而前,将覆满黑毛的脑袋磕得砰砰直响。
这三道魔君本名何三道,是冥界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鬼族。几十年前,何三道偶然结识了叫千结的鬼童。千结手中有一颗法力无边的佛珠,他想利用佛珠之力逃出冥界,因此劝说何三道帮他。他允诺,事成之后不仅带何三道一起离开,还会将佛珠一半神力分给何三道。
何三道自然满口答应。两鬼逃出冥界后,千结分了一半佛珠神力给何三道,并让他伪装成县令留在翼山脚下。而千结则上了翼山,认孔雀妖王金鸾和百灵鸟为义父义母——这百灵鸟就是当年金鸾背着顾南柯找的情妇。
何三道当县令当久了倍感无聊,于是想出三道魔君这么个玩意儿愚弄百姓。据他所言,他只是想看看世间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善人和恶人,然而所有进入梦魇的人都选了庸道,他只好抹去这些人的记忆,再将人放回去。至于前来捉鬼的能人异士,也用了同样办法赶走。先前顾南柯见到的那几个傻子,也是他四处搜罗来的,并非进过庸道。
遇到顾南柯之后,何三道本想故技重施,怎料顾南柯和白玉川直接戳瞎了他一只眼。他认出顾南柯的身份,自知惹不起,干脆用千结送给他的金鸾尾羽做了个假人,以求假死脱身。没想到尾羽又落入顾南柯手中,他怕顾南柯顺藤摸瓜找到金鸾,事后千结来找他麻烦,因此又设计破坏封印,让白玉川毁了尾羽。
“那你之前说,给翼山不好交差是怎么回事?”顾南柯问。
“妖神大人你也知道,鬼族私逃冥界,会有各路阴差来抓。千结让我守在翼山脚下,目的就是拦住能人异士,好叫他的鬼族身份不至暴露。”何三道说。
“可你后来怎么又盼着我们走呢?”顾南柯不解。
“我……我这不是也努力了嘛,眼见敌不过,只能先自保。”何三道还委屈上了。
“你口中的鬼童千结,可曾在天上当过神仙?”一直未开口的白玉川忽然问。
“好像是听他说过,他曾经在天上,当过什么引线童子来着。后获罪被流放,才来了冥界。”何三道回答。
引线童子,听着怎么有点耳熟呢,顾南柯思忖。不过还有一个问题比这更重要,顾南柯开口问:“当初我不是烧了翼山,毁了金鸾的翠羽楼吗?他们如今还能藏在哪儿?”
“具体小的也不清楚,只知他们居于翼山西峰,每逢傍晚才出来。”何三道说。
“金鸾和百灵鸟得了佛珠,没借用佛珠之力做点什么?”白玉川又问。
“这……这……”何三道转着一只假眼一只肿眼,面露难色。
“快说,不然立马把你就地正法!”顾南柯威胁道。
“好好好,我说。他们时常来我这儿掳人,每次都抓一对夫妻回去,说要用佛珠研究怎么破解同心咒,抓走的夫妻都是试验材料。我敌不过他们,只能骗百姓说被掳走的人都被三道魔君杀了。”何三道说至此处偷瞄一眼顾南柯,“至于这同心咒,就不用我解释了吧。”
“看我干嘛,快解释!”顾南柯催促。
“哎呦我的妖神大人,您给他们二人下的同心咒,您自己怎么忘啦?”何三道甚为惊奇。
“胡说八道,什么同心咒,我连听都没听过!你再瞎编,小心我把你脑袋拧下来!”顾南柯作势要动手。
何三道吓得砰砰磕头,连声求道:“妖神大人饶命,小的知道的都说了!您答应过要放小的一马,妖神天尊一诺千金,您肯定不会食言!”
该如何处理何三道呢?说他十恶不赦吧,他又没害人性命,说他游戏人间吧,他又骗得一城百姓胆战心惊,还给金鸾和百灵鸟当帮凶。放也不是,杀也不是,顾南柯正犯难,忽见天空阴云密布,狂风四起,一个人影飘飘然落下来。
来人身形奇长,比正常人高出多半个身子,长腿长臂瘦如竹竿。他身着破旧的铁锈色斗篷,脖间挂着人齿项链,腰间挂着骷髅配饰,兜帽遮掩了半张脸,只露出苍白尖锐的下巴。他佝偻着身子,双手缩在长袖里,肩头扛一黄白色竖旗,上书“日巡”二字。
这些鬼差真是狗鼻子,距何三道露出煞气不过半柱香功夫,这么快便寻来了,顾南柯心想。
“妖神大人,好久不见,在下日游巡使,不知大人可还记得?”斗篷人微微一拜。
“记得,日游神嘛。”顾南柯对鬼差向来没好感,根本懒得理会。
“这位想必便是文玉仙君了,幸会幸会。”日游神又朝白玉川一拜。
白玉川很客气地回了礼。
“你如何认得他?”顾南柯疑惑。
“文玉仙君奉命助妖神大人寻找十二佛珠,此事在天庭都传遍了,我们酆都自然也略知一二。”日游神咧开一排森森白牙,“妖神大人既遇上鬼族,酆都定然全力相助。这不,上头派在下来给诸位善后了。”
自从日游神现身,何三道一直抖如筛糠,如今听了此话立马放声尖叫,连滚带爬扑至顾南柯脚下。“妖神大人救我!救救我!我宁死也不愿回去了!”何三道说着滚落斗大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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