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坠地的脆响
惊醒了竹梢栖息的鸟儿。
张湛存指尖未散的剑气突然暴走,灵霄剑气反噬在他躯体之上,将他钉死死在原地。
这便是不好好利用的后果,以剑指凝聚剑意。
若是惨遭反噬,是自讨苦吃。
“灵霄剑意,一向凶猛无比,小师弟别以剑指凝聚,定遭反噬。“
王翊霄断裂的玉簪突然化作流光落到张湛存眼前
他浑身剧震,膻中穴绽开的冰莲收缩。
此时漂浮在空中的木剑突然炸成齑粉。
飞溅的碎屑在空中凝成初悟剑道时的虚影,那孩童挥出的木剑的轨迹。
与张湛存方才使出的残招完美重叠。
王翊霄轻挥并拢的指尖,虚空中可能被无形之刃切割,裂开一道虚幻的缝隙。
紧接着,潜藏于张湛存体内已久的剑气猛然迸射。
众人愕然发现,在张湛存那看似平凡的剑招深处。
竟潜藏着一丝未完全成型的第二层剑意,犹如潜龙在渊,静待惊世一刻
“大师姐手下留情,我等已然心服口服。”
崔檀眼见局势即将失控,连忙上前一步,身影灵活的穿插于二人之间。
双手轻轻一拂,便将两道激荡的剑气稳稳托举至天空,化解了一场无形的对决。
此刻张湛存才恍然惊觉,崔檀竟然也拥有着四品左右的深厚修为。
平日里他不显山露水,关键时刻竟是如此厉害。
“此刻夕阳西下,你姗姗来迟啊,师弟。今年的修行功课,乃是精进至骆师长剑法之第二层境界,看着你们二人现在的这种态度,只怕是难以达到,届时无论是师长还是阁中的规矩,你们可以好好掂量掂量。”
大师姐王翊霄轻轻将手中玉箫收入袖中,神色凝重,确实是让人难以捉摸透她心中所想。
此刻的他是生气至极还是说平静如水?
现在看来从她的话语间,丝毫捕捉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崔檀此刻只能卑微地弯下腰,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
“这都是我的错,腿脚不利索,竟然疏忽了通知小师弟。
下次,下次我一定不会迟到,还望师姐能够宽宏大量呀!”
“唉,罢了,现今小师弟初次涉足阁内事务,诸多细节还需你点拨,细细引导。”
王翊霄心中虽有万般无奈,但作为大师姐,肩上责任繁重,琐事缠身,难以脱身。
即便偶尔从繁忙中挤出片刻闲暇,也得忙着为师弟们传授些修行心得,答疑解惑。
更何况今年修行所习之剑法,乃是骆宾王所创的灵霄剑法,更加增添了几分难度。
寻常弟子,若想领悟这剑法第一层剑意已是难如登天,更别提有所精进了。
“作为师兄自然是义不容辞,师姐别担心。待有空闲之时,我定然好好指导一番小师弟。”
崔檀此刻的言辞,不知道真假,但是他说出来了就一定会去做,否则门规也饶不了他。
现在反观张湛存,体内那股灵霄剑气肆意奔腾。
冲得他神志恍惚,脑海中一片空白。
方才那抹灵光乍现的领悟,此刻消散的无影无踪,好像全然没有领悟过一本。
这便是所谓的剑气反噬吗?
“哎,兄台何故落得如此狼狈?昔日于书海大战300回合,你可是所向无敌啊!”
恰逢此时,逢门复也悄然混迹于众多弟子之中。
一只手臂伸出,轻而易举地将坐在地上发呆的张湛存拉起。
“时下已非往昔可比,大可不论其他,那套剑法我确不宜轻易施展于人前。”
“咱们同为师门中人,时至此刻,还要有所保留吗?
如此说来,我倒觉得自己吃了大亏,早早地将压箱底的本事都亮给了你瞧,甚至差点没能从书海那等凶险之地全身而退.......”
张湛存耳边回响着逢门复哪絮絮叨叨的话语,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刘齐。
那位与他同村的旧识。不知他此刻在阴阳宗内境况如何。
是否已经学到一些真本事?还是说依旧保持着那颗莫名其妙的心?
然而时光飞逝!
师姐传道之声,悠悠然即将于三个时辰后落幕。
四周的弟子们,缓缓散去,各自做着各自的事。
现在的集市与码头上,灯火阑珊,一幅夜幕下的温馨画卷。
张湛存此刻步入了明心居的幽静庭院,轻轻一挥衣袖.
青莲剑可能感应到了主人的召唤,悄无声息地落入了他的掌心。
他凝视着剑身上流转的翠绿光泽,思绪飘回了往昔.
记忆中李白传授的青莲剑诀,随着心念流转,开始在他的手中演绎开来,剑光如水,流转生姿。
青莲剑出鞘的刹那,庭院西角的铜漏突然停摆。
催动第一重清水芙蓉。
剑锋挑起池面时,张湛存记起李白醉后以剑蘸墨的模样。
剑气裹着残荷清香,竟在虚空绽开千朵芙蓉。
每片花瓣都映着月光,当剑势旋至极致,那些墨字突然燃成碧火。
将缠绕剑柄的魔气灼出焦臭。池中锦鲤逆游而上。
随后在空中化作一抹尘埃,消失不见。
紧接着剑势陡然上挑,檐角风铃微动。
崩飞的四周地面泥土,张湛存足踏星位,再出一剑,天地间的锋芒顿时收紧了一分。
池塘之中不知何时种下的青莲虚影突然绽放,莲心迸出七点星芒。
剑意涌动,愈加强烈,就像是狂风中的烈火,一瞬间间。
张湛存已将青莲剑诀推演至第三重——“万劫太极长”。
此乃他目前所掌握的剑诀巅峰,也是往上层追寻到最强的剑意。
这一路走来,若非是大家不吝赐教,只怕是到现在他也领悟不到。
然而李白的匆匆离去,倒是给他留下了一个未解之谜。
青莲剑诀当真是只有三重吗?
后续修行之路何在?
李白也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再传授他后面的招式。
突如其来的中断,让张湛存可能置身于茫茫大海。
完全不知道后面该何去何从,要是只停留在这一步的话,就连他自己或许也会不太甘心。
此刻的他心中既有对剑道极致的渴望,又夹杂着对未来的淡淡忧虑。
一切似乎都卡在了这个微妙的节点。
然而此刻,他深知不可过于招摇,那绝剑谱已经展现于世人眼前。
他背负着青莲剑,却因自身修为尚浅,所谓怀璧其罪,便是这个道理。
若是修为再高一点,即便是正大光明的亮出来,也无人敢碰。
到时候谁还会打他的主意呢?
这样一想,他行事愈发谨慎起来。
即便是这套剑诀,他也小心翼翼,从不轻易示人。
在他思绪万千之时,将剑势舞尽,东厢房窗纸突然破开孔洞。
一道灵气缓缓穿过剑域蜃气,正点在“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海“字缺笔处。
张湛存浑身剧震,方才剑气幻化的海市蜃楼轰然坍塌,显露出庭院地砖上密密麻麻的剑痕。
“青莲剑并非此等用法。“
阁主的声音混着池水的传来,张湛存惊觉手中剑柄不知何时生出了倒刺。那些木刺深深扎入掌心。
他固执地紧握着剑柄,迟迟不肯释怀,旋即匆匆将剑归入剑匣。
隐于背后,要藏匿起那份不为人知的坚决。
“即便至此,仍不肯放手吗?”
话音落下,明心居的大门缓缓打开。
阁主身影依旧手执书卷,神态悠然自若。
他面容平静,步伐从容地步入屋内,每一步都显得悠然自得。
“阁主!”
张湛存此刻方觉那声呼唤源自何处,连忙将青莲剑背在身上。
双手微拱,以示敬意,眼底闪过一丝匆忙却又不失礼数的光芒。
“青莲剑诀前三层的修行路径稳妥,只是锋芒稍欠,锐利不足。
在看,观你根骨资质,似乎与这青莲剑诀并非十分契合。
倘若有机会,你不妨前往那谪仙居,探寻昔日李师长的修行遗迹。
那里是他悟剑悟道之所,或许能让你另有所悟,大有裨益。”
“多谢阁主厚意,他日若有缘,定然前去查看一番。”
张湛存并未急于表露行止,毕竟他也不知道那地方究竟是在何处,若是一去不复返,又当如何?
而且他面对阁主的试探,并非是真是假。
毕竟,眼下的他,不过是一名籍籍无名的普通弟子罢了。
在明心阁内,尽管弟子间情谊深厚,师长亦慈眉善目,温暖如春。
却也不乏个性迥异之人,毕竟人心如海,各不相同。
“哈哈,好一个爽快!你的拒绝坦诚直率,实乃难得。
在下只是难得有个提议,若是你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求。”
言罢阁主怀中一枚温润玉佩悠然滑落,轻飘飘地悬停在张湛存眼前。
随后他的声音再次响起。
“到时候你仍然对我今日之话有所兴趣,大可带上此物,自行前往。”
言毕他轻轻转身,步伐从容地离开了此地,手中依然紧握着一册古籍。
身影轻盈而洒脱,全然不见身为仙宗领袖的半分威严。
反倒更像是哪出自富贵之家的文人雅士,摒弃了尘世间的一切纷扰杂念。
全心全意地沉浸在文学的天地里。
正因如此,明心阁从不刻意避世隐居,而是与世俗红尘紧密相连。
其门下众多弟子,或多或少都在朝堂之上担任要职。
或许,真要论及世俗之中权势滔天的仙宗,明心阁当属独一份。
而若要提及修仙界中能力超群、势力庞大的存在,哪朝廷无疑是另一座无法忽视的高峰。
圣唐王朝,至今仍傲立于这广袤大陆之巅,其威名之盛,无出其右,堪称最强势力,也是仙道之中的巅峰存在——最强仙宗。
此非虚言实乃太宗皇帝以一腔热血、无双武技,一拳一脚铸就的辉煌。
试问当世,哪一位仙宗宿老,未曾耳闻太宗皇帝哪震撼人心的秦王破阵曲?
其音犹在,激昂慷慨就像是当年战场上铁马金戈的回响。
张湛存目送着阁主哪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却波澜不惊,丝毫未捕捉到一丝修为的气息萦绕其间。
此情此景,唯有两解。
其一,阁主当真身无半寸修为,却如晨雾般迅速消散于现实的阳光下,显得不切实际。
其二,便是自身的修为尚浅,犹如井底之蛙,难以窥见阁主哪深不可测、隐匿于云雾之中的真正修为品阶。
“谪仙居.......李叔昔日栖身之地吗?”
他轻声呢喃,心中似有微澜泛起,却又在触及掌中青莲剑的刹哪,一切躁动归于平静。
哪柄剑,可能是他心性的锚,将哪份因好奇而生的悸动牢牢镇压。
二品之境,于他而言,就像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迟迟未见突破的迹象。
于今朝之阁中,他的修为赫然位列于末端之群,委实不算出众。
倘若能侥幸晋阶至三品修为之境,再踏上哪旅程,或许能多几分安然无恙的把握。
残阳将江面熔成赤金,最后一缕霞光攀着桅杆滑落时,渔港亮起了第一盏鲛纱灯笼。
潮水退却的滩涂上,晾晒的渔网还滴着琥珀色的夕照,鱼贩们已支起嵌着夜明珠的贝壳灯。
灯光漫过青石码头,将归港的船帆染成醉虾般的绯红。
穿铜钱纹短打的伙计们扛着冰鉴穿梭,碎冰碴坠地时的脆响,混着桅顶惊起的白鹭鸣叫,惊动了酒肆檐下垂挂的咸鱼干。
“新捕的鱼——“
老渔头沙哑的吆喝撞上远处戏台的铜锣。
他身侧的铁皮桶里,鳞片泛着幽蓝的鬼头鱼正用尾鳍拍打水面,溅起的浪沫在暮色中凝成转瞬即逝的虹彩。
临海茶摊支起十二面琉璃屏风,伙计往炉膛里添了鲛油。
腾起的青焰将烹煮的紫菜汤映得就像是幻海秘药。
朱漆画舫上的灯笼次第绽放,在浪涛间投下流动的赤鳞。
铁匠铺前悬着的青铜镜阵列将火光折射成网,罩住正在叫卖珊瑚首饰的疍家女
崔檀早早地便伫立于熙熙攘攘的集市之中,而张湛存,因沉浸于修炼之中,不免姗姗来迟。
就连逢门复,也已先一步静候于此,融入了这繁忙前的宁静。
每当夜幕降临,码头集市如约而至,空闲的弟子们往往会自发前来,默默守护着这份喧嚣秩序。
明心阁并未硬性规定弟子必须现身此地,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种无形的责任。自己有能力又为何不去做呢?
一身浩然正气是对于明心阁弟子的最好的评价。
“师弟还没来?”
崔檀倚坐在码头的边缘,目光越过波光粼粼的江面,望向远方。
一艘艘满载货物的船只缓缓驶近,有的熟悉,有的陌生,更有远道而来的商贩,基本上都怀揣着赚大钱的梦想。
自然,此地更多的是哪些匆匆过往的商人旅客,他们在此地进行着买卖交易,然后又急匆匆的踏上返程的路途,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而且这个码头还有一个重要功能,那就是作为货物中转的枢纽,货物可顺江而下,也可以溯江而上,灵活便捷。
对于寻常商贾而言,若能盘算得当,选择此地作为船员生病。
货物的暂存之所,再转由陆路运送,也不失为一个稳妥之策。
“抱歉,让诸位久等了。”
张湛存终是姗姗来迟,身影略显狼狈,喘息未定,显然是急匆匆一路小跑。
“嘿,张兄,怎的今日如此不紧不慢?”
逢门复玩笑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哪热闹非凡的集市。
确实是这番盛景于他而言,也是初见。
此地之繁华,明心阁的影响力功不可没。
在修仙界中,谁人不晓,明心阁门风清正,容不得半点污浊之事在其领地滋生。
崔檀指尖叩了叩青瓷茶盏。
“倒也不必草木皆兵,码头集市开市在即,咱们真正要防备的,不过是十二连环坞的水鬼和盐帮哪些见不得光的老鼠。“
他忽然将目光投向江面渐起的暮色。
“只是这月圆潮涨之期将至,不知王师长预备如何回礼......“
盏中茶汤泛起细微涟漪,映出他眼底的恍惚。
张湛存注意到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哪是明心阁掌事弟子才有的信物。
“难道哪日师长所言......“
张湛存突然攥紧剑柄。记忆里王维立于盐帮泼洒的秽物间,素来温润的眉眼凝着霜色。
彼时众人只当是师长震怒时的气话,可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崔檀的冷笑惊醒江面倒影
“他们往阁门泼盐粒哪日就该料到结局。
这些年小打小闹也就罢了,如今竟敢当街辱及明心阁。“
他忽然翻开掌中《漕运纪要》,泛黄纸页间夹着的正是盐帮私贩婴孩的罪证。
“师长要借这次借口布下天罗地网,可不单是为着雪耻——“
暮色中传来浑厚的钟鸣,哪是弟子在点验入港的商船。
张湛存望向前方也不知道今夜这盐邦之人是否还会前来找茬?
“要我说啊,咱们若是遇见就要下死手给他们打疼了,下次做事才会畏手畏脚。”
逢门复身上的衣物,他倒也是第一次穿这种丝绸。
之前穿的哪些粗衣烂布倒是显得有些许不同,该怎么形容呢?或许就是不太自在。
“想来也是,若是今晚他们还有这胆前来,咱们今日值守弟子,定然能让他们有去无回!”
慢慢的喝进杯中最后一口茶水,崔檀目光忽然望向集市左侧哪里还站着一名明心阁弟子。
相貌并不出众,但是总给人一种鬼鬼祟祟之感。
不过他身上揣有阁中信物,众人倒也没有多加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