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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沁彤听到这里也明白了，丈夫的最后一句差点没把她笑喷。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此刻……她定了定神，感慨道：“哥，这么说来，有可能是周倩蕊这里有猫腻？我们要找到她问问清楚。”
杨泽文也点点头道：“是要找她，好好地问一问。如果她真的有所隐瞒，那真是太不应该了！”
杨泽文顿时觉得心里很失落。如果小柠还有亲生父亲，那对他而言，确实是个打击。他一直以为小柠是孤儿，因此视如己出。因为有了小柠，他也无心再娶，有女儿承欢膝下，虽然一个人辛苦些，却也甜甜蜜蜜的。
沁彤看出了哥哥的难受，赶紧安慰道：“哥，你要想开些。不管怎么说，小柠也16岁了。她晓得我们对她的好。小柠是个懂事的孩子，她曾经跟我说过，等上完大学，就回到县城，陪着我们。她说，她真的走得远远的，还不放心你和妈呢！”
“就是就是。”于祐阳也说道，“这个我可以作证。”
杨泽文笑着说道：“你们想多了。不管怎么样，小柠都是我女儿。而且，或许，是我们多虑了呢！”
于祐阳确定自己的分析没有错，但是他也知道，自己这舅兄对小柠有多看重有多疼爱。不敢多说下去，赶紧借坡下驴，聊了一些别的，商议了给小柠准备的首饰方案，也就各自休息了。
杨泽文忙于工作，找周倩蕊的事，就交给周雪去办了。但是对于那天晚上兄妹三人的谈话却一字未漏，都商量好先瞒着。杨泽文只对目前说有些事需要找到周倩蕊谈谈。周雪知道自己的儿子做事一向有条理，想来是真的有什么事，也就不多问了。
谁知，周雪并没有找到周倩蕊。
据了解，15年来一直呆在老家务农的周倩蕊，被丈夫管得紧紧的，她根本走不出去。干农务挣的那点钱，只够丈夫花销的。儿子初中毕业后就出去了，还能挣钱贴补点家用。但是方强知道周倩蕊悄悄地存了儿子寄回来的钱后，心情好时还行，心情一不好，就拿周倩蕊出气，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是家常便饭了。
直到去年，方强因为和一群朋友胡吃海喝，半夜三更醉醺醺地趁着月色回家。在经过一个田埂时，脚下不稳，一头栽下去没再起来。因为夜深人静的，也没人注意。周倩蕊对于丈夫的晚归，早就习以为常了。常常只是留了个门，自己干完活后，该休息就休息了。
等到第二天天亮，方强被人发现时，已经没了呼吸了。
丈夫去世以后，周倩蕊才真正地可以好好地过上几天安生日子了。可是那件事，她一直是有愧疚的。于是，在儿子方亦轩的帮助下，又去了颖浠。只是时隔多年，当年起火灾的那个地方，早已兴建成了商场，知情者少之又少。自己手里的信息本身就很微妙，母子俩心中又有顾虑，生怕当年用假名的事爆发，不敢找警察。寻寻觅觅，一无所获。
周倩蕊索性让儿子回去上班，自己则找了东家，重新做起了家政服务，好歹可以有一份收入。这一次她用的是真名，方倩二字，从此在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找不到周倩蕊，杨家只得作罢。那事也就按下不提了。其实于祐阳悄悄地查过一些公司的logo，也问了生意场上的一些朋友，却没有找到任何消息。
直到三年后，周倩蕊才和儿子一起回老家过年。方亦轩也算长进，在外肯吃苦，又勤劳，很快得到了老板赏识，做了包工头，买了车，攒了点钱，想把自己的家翻修翻修。
这一回来，消息很快传到了杨家。于祐阳有个表姨就在方村，之前有过交代，请这表姨留意一二。
杨泽文本已经放下了，如今得到了消息，还是忍不住找到了周倩蕊家，希望弄个清楚。于祐阳陪同着。
周倩蕊一开始不明所以，还是热情地招待了，又是泡茶又是切水果的，直到杨泽文说明来意后才明白过来。
待到三人在客厅里坐定，周倩蕊说道：“杨老师，当年我就说了，那孩子是我那位太太的，父母都没了，当初说得很清楚啊！”
杨泽文正想开口，却被于祐阳拦住了，他抢先说道：“周阿姨，是的，我哥也跟我们说了。但是现在孩子大了，有些事情后迟早要告诉她的。你之前说我们珈柠的亲生父亲是生病过世的是吗？具体生的什么病啊？病了多久啊？当时她生父过世，距离孩子出身还有几天啊？”
周倩蕊顿时显得很窘迫，尴尬地笑着说道：“珈柠她姑父，这些细节我怎么知道啊！”
于祐阳又追问了一句：“那生病过世是确定的喽？”
周倩蕊默不作声，其实她的脑子里一片模糊。她自己很清楚，珈柠是有亲生父亲的。
“你还不肯说实话。我刚才只是虚晃一枪而已。你当初可是告诉我们，珈柠的生父是出车祸的。你怎么前后不一啊？如果事情是真的，不可能会这么含糊！”于祐阳带着几分气愤说道。
“周倩蕊，我妈一直告诉我，说我们乡里乡亲的，怎么也不至于欺骗。我也告诉我自己，你们不至于……不成想，终究是我错了，错信了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杨泽文也生气地说道。但是为人师表多年，他早已学会了控制情绪，虽然生气，还是竭力压着，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吐着。
看着眼前的情形，周倩蕊泪如满面。方亦轩听到这里的声音，也从屋里走出来。他不明所以，但是看周倩蕊的样子，是自己母亲理亏。即使他知道如此，出于本能，也想为母亲撑腰。方亦轩走过来扶住了周倩蕊，劝道：“妈，你真的有什么瞒着，就跟他们说吧！纸是包不住火的。”
在儿子的安慰下，周倩蕊擦干了眼泪。方亦轩也掇了条凳子坐在一边。周倩蕊定了定神，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因为什么原因导致孩子和她生父失之交臂、地址怎么被丈夫撕了、又如何把孩子送到杨家等等，一五一十地吐了个干净。
杨泽文和于祐阳听得五味杂陈，又酸又涩，莫衷一是。原先的气愤也早已淡然无存。他们清楚，眼前的这个女人着实可恶，但是面对这样的可恶，偏偏恨不起来。身为儿子的方亦轩也是大惊失色，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母亲会藏着这样的秘密。
杨泽文思索了一会儿，问道：“我们珈柠的生父叫什么名字？”
周倩蕊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我只知道他姓李，早年就在上海打拼，后来开了公司，买了房，决定在那一年搬去上海定居。我到他们家的时候，太太已经有3个月的身孕了，当时我走投无路，是太太救了我和我们轩轩。我只听太太说，原先是她婆婆和她一起住的，还有另外一个孩子，但是上海那边新房需要打理，这边好歹还有娘家帮着，所以婆婆就先过去了，连带着那孩子也一起接过去了。我就在太太她父亲过世的时候见过先生，如果当年，我可以认出来！现在真的认不清了。打过招呼后，他们去忙岳父的丧事了，我一个人看家。之后也再没见过先生，他应该是从他岳父家直接走的。太太也很少提起她丈夫的名字，经常说的是我们宸宸他爸。”
“那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吧！有一点是一点啊！”于祐阳催促道。
“我只知道太太叫张可舒，丈夫姓李。其他的，那纸条没了，我真的不知道。”周倩蕊坦白地说。
“祐阳，她是真不知道了。不要催了。”杨泽文说着，道谢后准备和于祐阳一起离开。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周倩蕊母子也起身准备相送。杨泽文问道：“你知道当年出事的那个地方吗？”
“是在颖浠，那儿已经变成商场了。”周倩蕊弱弱地说。
杨泽文继续问道：“那是在颖浠的东西南北哪个区域？”
周倩蕊不知道怎么回答，儿子抢先说了：“在南边。”
杨泽文和于祐阳道谢后告辞了。回到县城后，杨泽文先不回家，家里有母亲和女儿，这事不想让她们知道。而是先回了于祐阳家，和沁彤一一说了。
“哥，那现在怎么办？”
“6月份，小柠就要高考了，无论如何，等她考完再说。”杨泽文回答着。其实他的心里也很乱，他自己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办？
于祐阳开口道：“哥，依我的意思，我们就当没发生过。等小柠的亲生父亲找上门来再说。否则我们就一如既往地过！”
“谈何容易？”杨泽文自言自语道，但是一边的妹妹和妹夫都听得一清二楚。杨泽文准备起身，却不忘交代：“妈和小柠那儿，一个字都别说。”
于祐阳和杨沁彤一一应着。
其实杨泽文的内心很是挣扎，现在的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杨珈柠是他唯一的女儿，抚养多年，他爱如掌珠，出于本能，自然是舍不得。但是，杨泽文也很清楚，无论是珈柠的生父还是珈柠，都是无辜的。真相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知道了，如果今生真的让他们就此错过，那自己也过意不去。女儿心心念念地要去北京，自己也答应了。到时候真的去北京上大学，那他们还会再见吗……
唉，要是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好了。
终于，高考结束，到了可以查分数的激动时刻。杨泽文和杨珈柠，候在电脑面前，紧张地等待着。父女俩的紧张却各有不同。杨泽文为难以抉择而担忧，杨珈柠是生怕自己的愿望落空。周雪则在厨房里切菠萝，洗樱桃。
在分数出现的那一刹那，杨珈柠失望了，清华北大一个也上不了，还欠了5分。她的夙愿没有达成！失落感差点没让杨珈柠哭出来！她走出书房，来到了客厅，垂头丧气地坐着。周雪见到了，赶紧从厨房拿着水果出来安慰道：“小柠啊，我们先吃点水果。好大学那么多，我们还有很多选择呀！”
杨泽文却开心起来：“真是天意啊！天意如此！这是冥冥中自有定数吧！这个结果，谁也料不到啊！”他轻声地告诉自己，“这样也好！小柠就去上海吧！”
杨泽文看着客厅里的女儿，一脸不高兴。身为父亲，杨泽文非常理解此时此刻的女儿。当年，他的大学也是和心中所想的不一样，那时候也很失落。
“小柠啊，不要这样。我们上大学，本来就是需要目标和现实两者兼顾的。爸爸一直告诉你，学习上目标要远大，如果目标达不成，退一步还可以有其他选择。这都是很正常的。上海的复旦大学也很不错啊！”杨泽文笑着走到女儿身边坐下，抚摸着女儿的脑袋轻轻地说道。
“爸，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想去北京，我们填北京的其他大学好不好？”杨珈柠还是坚持着自己去北京的梦想，不忍放弃。
“你为什么非要去北京呢？上海不好吗？”
“不是上海不好！而是我在书中看到过很多关于北京的故事，心向往之，我觉得那就是我心心念念的地方。所以我想去那里上大学。”
“傻孩子，你要完成这个梦想，可以有很多其他的方法。但是大学文凭会伴随你一生。即使将来要读研究生，大学文凭也不可小觑。未来的事无可预料，我们能做的是把眼前可以把握的机遇抓住，这才是明智之举。”
“可是，爸……”杨珈柠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的父亲拦住了。
“小柠，你还小，很多事情思虑不周。这件事，你要听爸爸的。对于高考，我们努力了这么多年，虽然距离目标还差了点，但是这也是正常的。不管做什么事情，只要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剩下的看天意即可。现在上苍给我们指了一条路，我们应该遵守。如果不顾这一切，只想着自己的那个理想，很有可能要走很多弯路。因为很多时候，我们心中所想的，不见得就是适合我们的。至于北京，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啊！”
杨珈柠还想说什么，却一时词穷。父亲的话句句在理，杨珈柠实在无以反驳。把每一步走稳，是父亲从小就教给她的为人为学之道，她深信不疑。能有今天，也是听从父亲的谆谆教导才得来的。
“可是爸，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去上海！”
“填好这志愿表以后，我们可以好好地查一查上海的风土人情，或者趁着暑假，我们去上海玩一玩也行啊！不管发生什么，有爸爸在呢！”
杨珈柠看看杨泽文，她释然了，微笑着点点头。
正在这时，程一诺跑来了，询问珈柠的高考情况。杨珈柠如实说了。程一诺知道后，说她也要去上海。杨珈柠听了很开心，她和一诺又可以在同一座城市里了。
对杨泽文说，他希望女儿去上海，一则是珈柠的分数使然，另一则是关乎女儿的身世。如果珈柠的分数够得上清华北大，他也希望女儿去上海，只是具体怎么劝说，可就棘手了。如今，省了很多事。
现在程一诺也说要去上海，杨泽文出于关怀，不免要多问几句。如果孩子真的只是为了朋友情谊，实在不可取。
“一诺啊，你是杨叔叔看着长大的，可不要嫌我多嘴。这上大学，不是意气用事的，关乎一辈子呢！如果你还有其他好的大学可以选，那还是要先选好大学。”
“杨叔叔，我知道。但是我妈一心想让我去读师范，说以后可以当老师，工作稳定，挺好的。我的分数没有小柠高，适合我读的其他地方的师范，我都看了，感觉也差不多。而且所在城市都很陌生。对我来说，去哪儿都一样。选择和小柠在一处，我喜欢！”
杨泽文松了一口气，笑着说道：“你既然这么说，那杨叔叔就放心了。以后啊，你们姐妹俩还有个伴呢！”
听了这话，本就坐在一起的杨珈柠和程一诺相互拥抱在一起，更亲密了，直到周雪和杨泽文劝她们吃点水果才分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