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萧玉书到小餐馆吃过早饭,叫来了火三轮儿,走了一个多小时,停在临时租房的这栋极其简陋的两楼一底的出租楼下。
萧玉书来到楼道门口屋里,对房东说:“阿姨,我昨天找到工作了,你看,我住了不到半个月,你就按一个月算,退我两个月的房租吧?”
房东说:“小伙子吔,我看你也不是没出过门的,这租房,哪有退租金的呢?你来租房时,我不是给你说好了的吗?”
“阿姨,你是说过,一次**一季度房租,才能入住,以后也是每季度先交钱后住房,可你没说过没住满租期不退租金呀!”
“这租房,先交租金,这是天经地义,没住满,那是你的事,不可能退租金的!”
“阿姨,你看我,这么久没有工作了,**的连吃饭都没钱了呢,你就发发**心,给我退两个月吧?”
“你这个小伙子,看你不像个扯烂筋的人,咋个这么不讲理呢?钱不可能退,你觉得吃亏,那你就接着住呀!”
萧玉书知道,钱到了这些人手里,就是拿刀来剐,也剐不出来!
这一次,又要冤枉损失房租费了!
萧玉书不再和这个房东说啥了,和火三轮儿司机搬东西,装好车,绑扎好,就朝至少三十公里外的杞林社区而去了。
……
虽然有厨具,萧玉书是不会自己煮饭吃的,对于单身打工仔来说,自己去买来煮着吃,那是很麻烦的。
早晨,萧玉书换上工作服。
这是在润楠家具厂时,自己出钱,厂家**一定制的。
当然,萧玉书跳槽那么多家具厂,也只有润楠给员工做了工作服。
那个年头,西都的家具企业,小企业几乎都是作坊式,大中型企业都定制了工作服,但萧玉书不知道。
不过,萧玉书无意中穿上润楠的工作服去上班,倒也符合他给冉芸香编的假履历。
萧玉书抄近道,从厂背后田间小水泥路到了工厂,一看还早来了十分钟。
刚来,还必须拘束点儿才好,因为老板没宣布,他啥都不是。
萧玉书就到老板办公室里,坐在接待沙发上等着。
这种沙发,是那种一百二十元一架的、大多数低档洗发店里摆的那种拆开能当床睡的白木沙发。
要是冉芸香像注重她在厂里的住房那样重视她的办公室,就不会摆这种沙发来用于接待了。
家具产业这个江湖之中,自然而然就分出了三六九等。
大中型的、已经进入了品牌经营模式的家具企业,他们的上游供应商,也都是大品牌;他们的专卖经销商,也是家大业大有档次的。
所以,冉芸香的经销商,是不会在乎企业形象的。
香芸家具厂尚未进入品牌经营。
冉芸香的销售渠道,一类是前店后厂,就是她开在城里面低端家具商城的两个门市,都到今年了,才到九九家具城的后面僻静区又开了一个小门市。
要不是在九九家具城开了个门市,萧玉书还没法知道有个香芸家具厂呢。
另一类就是来厂进货去零售的杂牌家具店。
萧玉书刚要落座,一眼看到——
**的安放了一张新办公桌,还是一张油漆的、有造型的小型老板台呢,竟然**冉芸香用着的那张老板台还高档点儿!
办公室**较大,新办公桌与冉芸香的办公桌,是呈丁字形**一面墙安放的,进门向左看,就是办公台了。
只是椅子,不是冉芸香办公桌后的那种旋转老板椅,但也是仿革扶手中班椅。
看来,冉总还是很认**的呢。
不过,位置是安在那里了,萧玉书却并没有坐上去等人。
同样,没有宣布之前,这个位置还不属于他萧玉书。
等到差四五分钟八点,萧玉书听到外面坝子里人声嘈杂了,好像在整队。
紧接着,冉芸香进办公室来了,脚还没迈进门就说:“萧厂长,我还以为你还没到呢,你来得还挺早的呀?”
“冉总早!”
“走,跟我去开会!”
萧玉书就跟在冉芸香身后,朝外面坝子里走。
工人们是分工种站的纵队,长短不一,但横向也不是很整齐,看来,从队列上,就看出了了缺少**。
以前当过厂长的那些厂,只要萧玉书的**见了效的,工人的队列,不敢与军人**,那也和学生差不多。
最长的木工队列前面站的第一人,看上去离五十岁不远,生得高大魁梧,但不肥臃。
五官倒不猛恶,但目光中闪现着狡黠的光芒。
微露的大板牙偏黄,一定是个抽叶子烟的瘾哥,而且,就是这会儿,嘴上的烟斗里,都还有半截叶子烟呢。
一看就是个既显得胸有成竹,又决不是**茬的人。
这个人就是冉芸香说的谭木匠!
就是那个没有当厂长,但是,需要全厂协调的生产上的事情,以及冉芸香要出差了,都是托付他打理和照看的谭木匠。
谭木匠叫谭志国,外州人,在老家就是走乡串户打家具的熟练木匠。
六七年前,谭志国一直在老家走乡串户上门打家具,吃住主人家,工钱最早一元二一天,后来涨到一元五一天,农忙就回家种包产地,挣不到钱。
听说西都家具厂多起来了,熟练木工一月能挣两三千,就来西都打工了。
一来就进了同在杞林社区的一家小作坊厂,做计件。
他本人做的活儿,一月能挣三千左右,可被提口袋的木工头掐了头后,就只有两千多点儿了。
虽然**在老家强上天了,但被工头每月掐掉七八百,一直耿耿于怀。
但人在屋檐下,有气也只好**着。
但是,谭志国心里却一直都在想着,有朝一**,老子也要当上木工头,也要提口袋!
谭志国也是没到大企业去过,他要是在大企业的流水线上做,每月也就一千七八到两千,还远没小作坊自由。
但是,谭志国只会与他的工头去**那种包括了黑色收入的到手钞票。
一听说同社区的香芸家具厂在招人了,就立即过来应聘,并抓住时机自荐当上了木工头。
不过,谭志国很聪明,知道吃掐头要想吃得久,就不能吃太狠。
他每月被吃掉七八百,心中就有恨,他自己当时就想着,你工头多**了心,一月吃我两三百,我也就**了,可你吃得太狠了!
谭志国吃掐头,每个工人每月吃两百到两百多不等,而且每月发了工资,还要把木工们叫到餐馆喝个酒。
自然,工人们也就服他谭志国。
看谭志国能管点儿事,计件以外,冉芸香每月又给他两千月薪。
这样,谭志国手下木工安装工共二十四人,吃掐头就是五千上下。
他自己的计件有三千上下,还有两千月薪呢,就是每月上万元了!
想想吧,要新来厂长了,谭志国心里能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