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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小说:洮河水师 作者:王喜平字数:5694更新时间:2022-10-19 10:37:09

2

你肯定猜不出这个六岁的小孩是谁,他就是名叫锁洮的我。爸爸一场重病,撒手人寰,将我和姐姐撇给妈妈走了。妈妈可是山里的金凤凰,有如仙女一样的美貌。家里穷,妈妈穿不起好的衣服,可这完全不会影响妈**美。她会插朵山花或者迎风而立,让自己优雅、脱俗,更加好看。

前些天,跑江湖的刘麻爷看上了妈妈,要带妈妈云游四方,可他不要我和姐姐。妈妈死活不从,刘麻爷气得暴跳如雷,一把抽出背上的大刀,闪电一样劈过,血光溅起之时,姐姐已被拦腰斩断。血****地流着姐姐还在喊着妈妈。刘麻爷手起刀落,又将姐姐的头颅砍下。不及妈妈哭出声来,刘麻爷一个箭步,又冲妈妈怀里的我砍来。情急之下,妈妈一个甩身,用尽全身力气将我从悬崖上抛下。让洮河淹死,至起码有个全**,更重要的则是免遭歹人之手,不受流血之灾。

一声惊呼划过,我像展翅飞翔的大鹰,横空而出,然而我又中弹般地栽下,悬悬栽下。向上划过的气流,爪子一样地撕扯着我的衣服,然而没能将我停留在空中的某个位置。

时间像被剪短的皮筋,越来越短,越来越紧,最后完全收缩成一种瞬间。我被时间勒得快要窒息了,呼吸变成了没有弹性的石头。这就是坠落的感觉,无暇多想的瞬间。

“咕咚”一声巨响,我的头像碰到了坚硬而易碎的水晶,我很惊奇我的头竟然没与水晶一同破碎,而且在一种缓冲中完好无损。于是,河面生成一棵玉树,晶莹明澈,直冲云霄。可我依然满眼惊恐,血光一片。血光加剧了惊恐的疼痛。玉树落下的时候,水晶以柔软的名义充斥了我的鼻孔和喉咙,我不得不泛着气泡腾出一点空隙让它们占据我的身体。渐渐地,我的意识被柔软的柔软纠缠在水晶里,成了无色的空白。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在沉睡中产生了一点上浮的意识,一股清凉的风拂过我的面庞,风中带有水晶一样的空气碎屑,潮湿、新鲜、透明。我禁不住本能和窒息地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那个迫不及待,只有瞬间的一瞬。啊,我还活着,我的手紧紧地攥着一片粉红的衣服,随波逐流。第二次呼吸的时候,我已经发现我攥着的是具**体,穿着粉红罗裙的**体。她的头,我先看见了她的头,她的头总有一**豆腐碾子那么大。她的头发长长的,时而遮在脸上,时而飘散水中,好像一缕幽幽招魂的青烟。我的胆都被吓破了,可是我的手攥得更紧了。我的心里非常明白,一旦松手,我将失去唯一的依**。**体就**体,先让它把我搭救一程吧。于是,我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让迫不得已稀释突然凝聚的恐惧。这时,我像一只风筝,摇摇晃晃,在颠簸中寻求平衡。曾经牵着风筝的感觉把我逆转成一只风筝。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我微微地睁开了眼睛:茫茫水天,只有一片粉红,仿佛映在眼底的那片血光落到了水里,而且淡化成了粉红的一点。我的头就半枕在这片粉红包裹的**体上,而**体的肚子鼓得就像一只畸形的龟背。我没见过死人,也不知道人死了就是这样的。反正再多可怕我也不怕了,而且有点相依为命的怜惜。就是这样,她就一直带我漂流,**体打转我就打转,**体翻**我就翻**,无论怎样,反正我不会松手,而且学会了憋气,一旦头颅没入水中,赶紧憋气,过一会就好了。有时,我就睡着了,梦中的我拽着一只风筝,死不松手。可能我的手指僵死了,再也不能伸直了。

天色黑了两次之后,我被蹇叔救起了。

我见蹇叔没有敌意,“哇”地一声啼哭,原原本本地说了**相。蹇叔盯着波光粼粼的河水,发呆好长时间,欷歔着提了一把铁锨,牵我爬上掩埋了粉红**体的小山坡。他将铁锨立在眼前,一脚踩在锨肩上,铁锨“嗄里嚓啦”地啃着碎石**土里。一锨一锨,蹇叔仔仔细细地撩了一个坟苑,然后给坟堆上培了好多土。

来,锁洮,磕上三个头吧。蹇叔抹把额头上的汗水,一道弧线地甩在地上。他肃穆地站在我的眼前,嘴唇好像两只黑色的天牛,说,它是你的恩人,救星。边说,蹇叔已经两把提着我的肩头,把我放到坟堆的前头。磕头我会,可在坟头前边磕头的我还不懂,全听蹇叔指教我。

一头磕下,我的额头便被碎石头扎破了,慢慢渗出扁豆一样的鲜血,有点疼,可我没有用手去摸,任凭一种疼痛化作永远的记忆。这个时候,我的眼前忽然漂浮着那片粉红,一直到达蔚蓝的天空,与太阳的耀斑溶在一起。

一朵白云划过,又一朵白云划过,我一直跪在地上没有起来。我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笃定,像块石头顽在地上。大概是我明白了一点人世的滋味,爱恨情仇。之前,我还懵懂,生活得无忧无虑,山林是我的乐园。妈妈根本不怕我的走失,我是山林的精灵。

蹇叔终于等不住了,提起我的肩头,朝着河边走去。两个黑色的身影移动着,好像山坡的眼睛,一大一小,极不对称的怪异和魅惑。一只盘旋良久的老鹰砸着哀鸣,俯冲下来,发现两个黑影还是立体的,重新盘升上去,成为另外一种黑影。山坡与河水一同迷茫起来,相互稀释,恍惚于一个似同虚拟的世界。而我,如同隔世的一缕微风,跟在蹇叔身后,轻轻地刮下山坡,犹豫在河边。

蹇叔抽筋一样地一拉绑船的绳头,绳结便如舒展的盘蛇,跟进过来。顺势,蹇叔牵蛇一样地甩过船绳,船便活泼的小狗一般,点了一下头,听话地**在蹇叔身边。

我没发现蹇叔怎么一个腾空,我也随身而去,落在了船仓里。船身突然受力不由得地一闪,鱼一样的飙出一截。不待蹇叔完全将我放下,已经两手划着船桨,逆流而上了。事实上,我像大铃铛里的铜蛋子,毫无方向地敲击在船仓里,晕头转向。我“哕”地干呕了一声,差点将心吐了出来,但**吐出来的更加难受。我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捏着喉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放下一块石板,从胸口一直压到肚子低处,才将眩晕搅起的恶心压住。我不敢在蹇叔面前有所闪失,他是我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大漩滩的漩涡慢慢地旋转着,磨盘似地粉碎着锋利的波光。我的眼睛像被无数的玻璃割着,目光丝毫不敢落在水里。蹇叔向前一扑又向后一躬好像豹子奔跑的脊背是我唯一躲**目光的地方。我一直盯着,那几块往复运动的肌肉吸引和转移着怕被搅晕的注意力。

漩涡也能将船逆流推进,与漩涡的盘旋同步。就在漩涡将船导入顺流的二三十丈里,蹇叔单桨用力,船以楔形的线路上行,挣脱了一种魔力。那种用力,“哈哧,哈哧”地好像上坡的老牛,呼出了千斤的分量。汗水流过,蹇叔的脊背成了明亮的铜器,但泛一种黑光。

大漩涡里还有小的漩涡,小的漩涡就像马家窑陶片上的波纹,蹇叔稍微用桨,就能巧妙地避开。马家窑陶片时常能够见到,就在洮河沿岸的泥土里,碎石里。好多次,切着陶片光滑的抛面打水漂:一,二,三,四,五……我的最多一次打了九个。曾经的玩趣渐渐淅出,蹇叔的脊背仿佛一方巨大的屏幕,有如一段山崖的开阔与高仞。打水漂的时候,一直幻想、神往自己也能像陶片一样地飘飞在反光的水面上。如今,幻想成**,**的飘飞在水面上而且永不沉没然却眩晕不堪。

我不知道蹇叔要干什么,要到哪儿去,蹇叔沉默少话,言贵似金,我也不敢相问。我怕他一发怒,一脚将我踢下船去,就连这点发晕的生机也都没有了。

……

就是这儿吗?蹇叔减慢船速,翘起小孩脚跟一样的下巴,望着鹰嘴崖,说,能从这里生还,你也不是一般的命硬。蹇叔目光扫过,将船**近一块蘑菇石,弧旋地扔去船绳,绳环当空收缩,正好套在蘑菇石上。甘南人套马,就是这样的,半空落下绳环,正好套在**脖子上。洮河对岸就是甘南,站在鹰嘴崖上,就能看见一片**地,**地上骏马奔腾,好像天空的彩云。可我从未渡过洮河,到对岸去玩玩。我的眼睛睁大了一圈,好像吞食猎物的蟒蛇,尽量收纳着惊人相似的发现。嗯,这是绳的技艺,只要有绳,什么都可一套,不只马匹和船,可能还有人。

蹇叔抱着我,依然一个腾空,跳在岸边的大石上。他手中的铁锨将脚下的大石**了一道白印,溅起的几个火星是这世间最短暂而最灿烂的生命。

鹰嘴崖的两肩各有一道山涧,传说是个天神受了玉皇大帝的旨意两剑砍断了一只遮天大鹰的翅膀,然后让它化作了如今的岩石。山涧,就是天神砍下的剑痕,垂直壁立。

攀援山涧,可以上到鹰嘴崖。可是一不小心,就会命殒涧底,**骨无存。曾经,我见一个练武的拳师攀援其中,手脚并用,紧紧卡在涧壁上,就像某种大的蜘蛛。

开始,我并不知道蹇叔要带我攀上山涧的,如果知道,肯定吓得屁**尿流,踅个岩缝**到里边再也不出来。这个地方我像天生的熟悉。可当蹇叔将我举到一个小石台上让我把铁锨接上去的时候,我也豁出去了。我颤巍巍的,整个身体好似挂在空中的葫芦,两条小腿似**迎风的秋**还要脆弱,就要摧折了。我没敢往下看,望着一条围巾一样的蓝天把铁锨插在一个岩洞里。岩洞里的碎石掉落下来好像一股流水,瀑泻在我的脸上,然后淋了蹇叔一头。说个实话,碎石拉了下来更像牛屎,因为那个岩洞绝然牛的屁股。你肯定不知道岩洞里的碎石为啥掉落下来,**岩洞的铁锨惊动了一只猫头鹰,猫头鹰“扑愣”一声飞了出来,几根羽毛飘上了山涧而碎石与羽毛背道而驰了。我只能紧闭双眼,嘴抿得好像刚刚放了屁的**。而蹇叔以为我从小石台上跌落下来,眼睛睁得夜明珠一样地伸手接我,而碎石很不客气地埋没了他的夜明珠。

蹇叔眼睛睁不开了,不得不到洮河里去洗。他努力闪了一下眼帘,定准一个位置,蹀躞着迈向前去,然后再闪一下眼帘,重新定准一个位置,蹀躞着迈向前去。到了河边,蹇叔将整个头都塞进水里,两只手就像团着一个大毛蛋。洗得差不多时,蹇叔猛地昂头,向右一甩,好像刚刚游上河岸的大狗,水珠四溅。

蹇叔过来了,见我还在小石台上蹲着,问,你洗不。我摇了摇头,身体的重心仿佛偏向一边,就要倒栽下去了。蹇叔也同练武的拳师,手脚紧紧卡在涧壁两边,上来了。等他站稳,一手抓着我的脚踝,一手托着我的屁股,把我举到再高一点的小石缝里,并让我把铁锨挂到头顶的一个小石尖上。然后他又借着一脚横斜的支撑,蹬在小石台上,选好下一步要上的位置。上了一段高度,我也知道借力攀爬的了,一点一点,万无一失地上,树根,藤蔓,铁锨都能用上。从蹇叔的声气里我能感觉到他对我的赞赏。

下午时分,终于攀到了崖顶。

太阳晒黄的风凄惶地刮过鹰嘴崖的树梢,树梢乱舞着,使劲抽打就在身边的天空。天空的云,被打成了四分五**的烂棉絮,落到了从天而落的河面上。我只能躲避那块血腥的地方看着远远的河面而失神。

蹇叔从我眼角的余光里滑过,寻找着拦腰斩断的姐姐,还有那颗死不瞑目的小头颅。在没找到之后,他又用铁锨翻找着周围的**丛。几只土麻的野鹌鹑“嘎嘎嘎”地跑了出来,好像无处栖息的魂。最后,蹇叔站在一滩发暗的血迹旁边,眄着惋惜的目光,说,狼的爪子,让狼刁走了,你来看。

那片血光又从我的眼底升起,充满了整个天空,好像恐怖的火焰,灼痛着我的整个身心。我已经不能挪动脚步,我趁着一阵晕厥,趴在地上,匍匐过去,犹如一只生命将尽的乌龟。朦胧的红色中,发暗的血迹像张很不规则的小羊皮,羊皮四周全都惨淡着被撕**的疼痛。我摸了摸干枯在石面上的血迹,就像摸着姐姐****的面庞。姐姐的面庞粗糙而污秽,但有掩饰不住的美,她是妈**翻版。她和我经常土里出泥里进,玩得昏天地黑。然而已成梦魇的姐姐让我失声痛哭,好像撕**一绺天空。

蹇叔提起我的肩头,让我站起,可我膝盖软得好像折叠的连枷,跪在了地上。泪眼婆娑,狼的血爪在我的眼睛里放大成了变异的梅花,一簇一簇地散落地上。我知道,那是狼在刁走姐姐的**体时踩下的血腥。我的目光不由得地跟着一道爪印伸进连着后山的**丛里。

我还在哭,蹇叔卡着我的两腋将我挪到扭腰老榆下面,抹了两把眼泪,好像抛着满手的洮河水。鹰嘴崖腑视在洮河上,洮河从天而落,仿佛就在人的身边,触手可及。

蹇叔拿起躺在地上的铁锨,插了两锨干土,扬在姐姐的血迹上,遮掩了天也不愿目睹的惨相。扬起的土尘借着风的名义殷勤过来,同时遮掩了我的眼中的血光,然而更加疼痛了。我用手背揉揉,将它和成了血泥,密封了痛在灵魂深处的记忆。

走,到你家里看看去。蹇叔见我没有止哭的意思,右手扛起铁锨,左手牵着我的手让我领路,且说,或许**妈早在家里呢。边说,他已跨在前边,用力拽我。蹇叔很少说话,一旦说话肯定势在必行。

妈妈在家是我极其希望的,可我非常担心妈妈身边的就是刘麻爷。他的罗腮胡子与长长的头发长在一起,简直就是头发的一部分。我没见过**的狮子,可是佟掌柜家门口的狮雕我见过,刘麻爷的头就是那样的,长长的头发一圈一圈地卷着,大的螺狮一样。我怕蹇叔不禁他的一刀,就被劈为两段。蹇叔没有兵刃,一把铁锨能算什么呢。可是蹇叔步履坚定,冷峻的目光中没有一点胆怯的神情,尽管他的破麻鞋张着两只大口,“噗哧噗哧”地吞着路上的土尘。

虽说是我领路,可是蹇叔走在前边,我向左向右地说着,好像他的胳膊的延长体——狮雕尾巴就有这么一个毛疙瘩。

鹰嘴崖距离我家大概三里多地,平时觉得很远,今天却是不禁脚步的丈量,很快就能看见熊掌子的大黑石了。转过熊掌子的大黑石就是我家了。我不知道大刀与铁锨的对决将是怎样的结果,反正我用放慢脚步尽量拖延铁锨去拼大刀的时间。

半场大的石圈子里坐落着的两间茅**房,就是我们每天躲避黑夜的家。已经离开四五天的我,其实更想回到我的家。临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突然挣脱蹇叔的牵拉,奔了过去。谁知坍塌的石圈子就像传说中的龙,然而死了,死成毫无血肉的骸殖。而在骸殖的中间,就是黑白相间的灰烬,就像雷公做了晚饭的炉膛。残垣断壁铭记了刘麻爷的一根火柴,而我铭记了刘麻爷的一根火柴的残暴。

“哈咝哈咝”的呼吸戛然而止,站在我身边的蹇叔也被惊呆了。好半晌,犹如过了半个时辰,蹇叔才如炸响地骂了一声:畜生。蹇叔暴跳如雷,划桨一样地舞动铁锨,随划,石圈子的石块一块块地抛射起来,砸向蹇叔想像中的刘麻爷:树桩、灰烬、地洞,都是蹇叔袭击的目标。原来,不等刘麻爷近身,一块飞石袭去,他已脑浆拼**。不知什么时候,蹇叔倒扫小腿,胳膊一拦,我也成了一块大的石块,稳稳坐在他的铁锨上弹射而起,落了下来,又坐在铁锨上,好像铁锨就是照着我的屁股打制的。最后,他又将我抛到好远好远的一处**地上,差点将我摔成了稀泥。蹇叔彻底发怒了,一把铁锨剁在石块上,虬龙般地断**而去,深深地扎在一棵树桩上,强烈地颤动着。蹇叔的虎口也被震出两道豁口,就像鹰嘴崖的两道山涧。

艺高人胆大,如果不是身怀绝技,蹇叔绝对不敢来找刘麻爷的。

  王喜平说:

        尊敬的编辑老师,您好!本《洮河水师》参加新时代杯“三百六十行”征文大赛,请指正。甘肃定西 王喜平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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