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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我们

小说:乡村寓言 作者:邵远庆字数:14586更新时间:2022-04-15 16:29:25

一切都因为和李小宝有缘。初见李小宝的时候,李小宝刚刚满月。刚满月的孩子,胖乎乎的脸,粉嘟嘟的嘴,跟布娃娃一样,要多可爱有多可爱。娥子一下子喜欢上了,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刚生过孩子的表姐,像是大病初愈,苍白中略带臃肿,臃肿中泛着苍白。表姐的**房特好看,桃状,鼓鼓的,有着羊脂玉般的净白。表姐太爱美了!就拿这**来说,多么好的东西,她宁可挤掉,也决不让李小宝吮吸。当然,表姐也不会亏待李小宝。表姐给李小宝买回的,全是高档**粉,雀巢,惠氏,雅培,摇篮等等,很多名字,娥子都是第一次听说。可是,雀巢也好,摇篮也好,**粉毕竟是**粉,再好也好不过人**啊!从这一点来看,娥子觉得表姐做得有些过分。

李小宝才满月,表姐就在家呆不住了。表姐在县城最繁华的地方,开着一家服装专卖,生意做得不错。把专卖店交给外人**,表姐显然不放心,好像店铺随时都会被外人折叠起来,然后装口袋里卷走似的。表姐心急如焚,一口气跑到乡下二姨家,把娥子叫来了。那天,表姐一家人带着娥子,选了个上好的饭店,点一桌丰盛大餐,既为庆贺李小宝满月,也为迎接娥子的到来。

吃饭时间,娥子初来乍到,跟表姐夫还不大熟识,一言一行都显得拘谨。表姐看出娥子的心思,一边不停往娥子碗里夹菜,一边笑说,吃呀小妹!你表哥又不是外人,怕啥?在我们家,就跟在自己家一样。又说,放心吧,我们决不会亏待你。等把小宝照看大了,让你表哥给你找个工作,再找个对象,今后就在城里安家了。

娥子听得满脸通红。慌乱中,娥子抬头看看表哥。表哥也微笑着冲她点点头。

李小宝跟娥子相当有缘。虽然是首次见面,李小宝表现出的,没有丝毫的胆怯和陌生。娥子一拍手,李小宝就咧着嘴傻笑。李小宝在娥子怀里的感觉,好像**表姐抱着都**、舒适。

表姐放心了。把李小宝交给娥子后,就去了专卖店。表姐早出晚归,整个人跟家里像脱了钩的链条一样,除夜间回来休息外,白天几乎看不到她的影子。

表哥在一家挺不错的单位上班,平时也忙得够呛。表哥表姐一走,整个家只剩下娥子和李小宝。李小宝很乖,吃饱喝足后,一般没什么事,既不哭也不闹,特省事。娥子喜欢把他平放在床上,然后俯下身子,看李小宝对着天空手舞足蹈的样子。看到兴头上,娥子还拿手指,轻轻碰李小宝的脸蛋,边逗边说,乖小宝,喊姨呀,y——i——,怎么不喊哪。李小宝还不具备喊姨的条件,只是咧着嘴傻笑。李小宝的脸蛋很好玩,又白又嫩,既光滑又充满弹性,让娥子摸不够。

一般情况下,表哥每天中午都回来吃饭。这是表姐特意安排的,娥子抱着孩子,怎么腾出来手做饭呢。刚开始,都是表哥进厨房做饭。表哥进的饭店多,吃的多,见的多,做出来的饭花样也多。表哥做饭的时候,娥子总是抱着李小宝在一边看,看过一遍,娥子就记在心里了,菜叫什么名字,需要多少主料,多少配料,什么工序,什么火候等等。有一天,表哥回到家,娥子已经把菜做好了,五颜六色呈现在餐桌上。表哥确实吓了一跳,惊讶地问娥子,你做的?娥子点点头,幸福感油然而生。

表哥拿着筷子,先从左边开始,一个菜接一个菜品尝。表哥不住地点头,娥子心里装满了甜蜜。那一顿饭,是娥子感到最香甜的一次。以后,娥子不再让表哥做饭了,一**三餐,都由她亲自下厨。

娥子的生**,表哥从衣袋里掏出二百块钱,放在桌子上,说他也不知道该买什么东西,娥子喜欢什么,自己看着买好了。晚上表姐回来,又从专卖店带回一套衣服,让娥子试穿。娥子想推让,表姐不由分说就帮她套在身上。然后,表姐站在三步开外,从上到下细细打量娥子。嗯,不错!在城里生活,就得有城里人的模样。表姐说完,还把表哥拉到自己身边,挽着表哥的胳膊,亲昵地说,来,我们一起看看效果。

娥子很幸福,表姐表哥对她实在太好了,亲姐妹也只能这个样子了。娥子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充满着感动。

李小宝周岁那天,表姐的朋友杜娟,提着个蛋糕来家里给小宝过生**。表姐和杜娟之前并不熟识,杜娟开了一家美容店,表姐经常去她那里做美容,一来二去,就成了朋友。杜娟从进门开始,嘴就忙个不停,先赞美李小宝,接着又夸奖表姐,说表姐人漂亮,身材好,气质佳。杜娟还半开玩笑说,都可以做我美容店的形象代言人了。生意人有生意人的技巧。表哥乐呵呵的,表姐更是心花怒放,推搡着杜娟的肩膀说,这么说,我得好好谢谢你了,漂亮不漂亮,还不取决于你!又说,回头让我妹也去做做美容吧,给我妹整漂亮点,将来找个好对象。

杜娟高兴地说没问题。

娥子倒是有些自卑,小声嘟囔着说,我就是脱胎换骨,这辈子怕也赶不上表姐了。

娥子说的是**心话。表姐尽管也生长在农村,跟农村人却有着质的区别。单说那肌肤,净白细腻,温润如玉,似乎从来不曾遭遇过阳光。从小到大,表姐都是大家公认的**。表姐跟表哥是高中同学。表哥爱上表姐的时候,表姐身后已经有一群追求者,具体有多少,连表姐自己都说不清。用表哥的话说,如果编成队,从教学楼可以一直排到校门口,啧啧。

谁和谁该成一家人是命中注定的。后来,表哥脱颖而出,就算是百里挑一吧,表姐嫁给了表哥。现在来看,表姐嫁给表哥,也算是嫁对了人。表哥的父亲有能耐,没等毕业就给表哥安排了份好工作,还购置一套住房。一步到位的待遇!和那些穷光蛋相**,要少奋斗多少年啊。表哥人长得也帅,白皙的脸上架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跟表姐一块出门,都说是一对金童玉女。

也许是因为生意忙,表姐说过的话,很快就忘掉了。还是一天吃晚饭的时候,表哥突然问表姐,你不是说带娥子去做美容吗?怎么光打雷不下雨。表姐一拍脑门,嗨,你不说我还**给忘了。娥子对李小宝那么好,我们不能对不起娥子!说走咱就走,娥子,赶快吃,吃过饭我带你去做美容。

我皮肤这么粗糙,做了恐怕也毫无用处,化妆品用到我脸上都浪费了。嘴上这么说,只是谦虚一点罢了,娥子心里才不这么想呢!女孩家,谁不想装扮漂亮一点?娥子经常看电视广告,说某某化妆品,能把黑得像焦炭一样的非洲人转变成亚洲人,能不神奇吗?能不触动娥子的心灵吗?表姐这么一说,娥子恨不得立马丢下碗筷走人。

从杜娟那里回来后,娥子多了个习惯:贴在脸盆前面照镜子。娥子趴在镜子上,一丝不苟地用中指按着面部皮肤,一点儿一点儿往下滑。娥子感觉自己脸上,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原本沙漠化的皮肤,现在突然水灵了,有了弹性和光泽,就像进入春天的田野一样,逐渐焕发出勃勃生机。吃水不忘挖井人,**应该感谢表哥啊!表哥一句话,让她这只普通的娥子,陡然间变成一只美丽的、引人注目的蝴蝶,在万花丛中翩跹起舞。

还是在表哥的提示下,表姐只领娥子去了一次美容店,又把这事给搁浅了。娥子跟表姐见面的机会本来就少,偶尔见一次,想问问表姐,看自己脸上有没有变化?可是一看表姐匆匆忙忙的劲头,又不好意思多嘴,就此打住了。问不成表姐,还有表哥可以问的。中午,娥子把饭做得特符合表哥胃口。表哥大口大口吃着,娥子没吃,微笑着坐一边看。表哥瞪着眼说娥子,你也吃呀,你怎么不吃呀?娥子说你先吃吧,我抱着小宝呢,等你吃完我再吃。

表哥有些感动。表哥嘴笨,感动也说不出表示感动的话。表哥却贸然说了句,娥子,我发现,你做了美容果然不一样啊,**以前漂亮多了。

还没等娥子问呢,表哥竟抢先把感受说出来了。娥子幸福得想要眩晕。

表哥抹抹嘴说,你表姐忙,别指望她带你去美容。美容店的杜娟你认识,没事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去找她。多做几次,效果会更好的。

娥子感激地点点头。

接连去了几趟美容店,娥子跟杜娟也成好朋友了。每次去,不管有多忙,杜娟总是放下手里的活儿,亲自动手给娥子做。让在场的人都艳羡娥子说,还是你有面子!每次都是老板娘亲自动手**作。

娥子眉头一挑,得意地说,知道我跟老板娘啥关系吗?她是我姐!熟人还多吃二两热豆腐呢。

杜娟也随声附和说,这**是我妹哩,表妹,不信你们打听打听。

娥子躺在美容床上,心里像被熨过的床单一样平整。

躺的时间一长,倦意随之而来,就在娥子有些迷糊的时候,杜娟附在她耳边轻声说,小妹啊,你的身材很好,脸型也不错,只是**房不好看,有机会,等省里的美容师来了,我让她给你做做**房。

娥子有些羞涩,没接话。

杜娟又神秘地贴着娥子的耳根说,知道吗?你表姐的**房为啥那么好看?就是在这里整的。

什么?娥子惊讶得差点坐了起来。我说表姐的**房为啥那么好看,原来是假的!人工制作的。

一连几天,娥子的脑海里都塞满表姐漂亮**房的影子,心里也不断数落表姐的不是,你整那么迷人的**房,到底要给谁看呢?除了表哥外,还有**人看吗?说到底,你这不是蒙骗表哥吗!表哥那么好的人,怎么能**心欺骗他呢!

娥子替表哥愤愤不平。

娥子的妈来了,专门从乡下赶来看娥子。许久不见,娥子分外高兴,亲昵地拐着**胳膊,母女俩一道去超市买回很多可口的饭菜。听说二姨来了,表姐忙中偷闲,特意从专卖店跑回来给姨说话。看娥子买回了菜,表姐说,娥子,你陪我姨说话吧,我下厨房做菜。表姐说完,又掏出手机给表哥打电话,说咱姨来了,中午早点回来陪姨吃饭。

菜端上来,娥子的眉头凝结了,表姐仅做了四菜一汤。娥子买回来一大兜子,表姐怎么只做四个菜呢?表姐也不想想,算上表哥,家里一共四个大人,平均每人一个菜,够吃吗?正琢磨着,表哥也提着一兜菜回来了。看看桌子上的摆设,表哥舒了口气,说,幸亏我另外买了菜,不然……

没等表哥说完,表姐就白了他一眼,抢先说,你怎么知道就四个菜?厨房里多着呢。我是怕做多了吃不完,晚上还要吃剩菜。

看表姐不高兴,表哥伸伸舌头,不说话了。

娥子心烦,索性抱着李小宝站一边去了。表姐说,一起吃吧娥子,都不是外人。娥子背对着她,冷冷地说,你们先吃吧,我不饿!

娥子妈最了解女儿的心思,只吃了一碗饭,就放下了碗筷,上前接过李小宝,说,你也赶紧吃吧,娥子。

娥子还是那句话,我不饿。娥子说的是实话,肚子气都气饱了,还饿什么饿!

结果,四个菜都剩下一半。收拾餐桌的时候,表姐对表哥说,看看,我说吃不完吧,你偏不信。这些残羹剩饭,倒掉实在可惜,晚上又要吃剩菜喽。

娥子气得**想上前吐她一脸。

表姐去专卖店,表哥上班走了,家里只剩下娥子、妈、李小宝三人。妈拽着娥子的手,一同坐在沙发上,反复劝娥子,你年龄小,不要意气用事,偶尔受点**屈,没什么大不了的。要知道你是在谁家?端着谁的饭碗?依**谁生活?

妈走了。**话却深深镌刻在娥子记忆里。

表姐接到厂家通知,要对销售商进行为期三个月的业务培训,培训地点选在一个著名的五**风景区。表姐喜欢得不得了,兴致冲冲跟表哥说时,表哥却一万个不赞成。表哥说,厂家之所以打着培训的旗号组织你们旅游,其目的就一个,拉拢你们的心。这是商家惯用的伎俩。旅游我不反对,但是小宝还小,你一走那么长时间,能放心吗?

表姐说有娥子在,没啥不放心。

表哥撇撇嘴,没说话。

表姐看表哥不高兴,就扑过去,藤一样缠着他的脖子撒娇,好老公,家里都安排妥当了,你就让我去呗。我们结婚那么久,我一直忙生意,哪出过远门啊!

表姐引导着表哥的思路,让表哥细细回想。也是!表哥叹口气,默认了。

表姐太了解表哥了,从他的面部表情,一眼就能看透他的心底。表姐异常高兴,亲昵地抱着表哥的头,像抱着个皮球样没完没了。

娥子突然对表姐的动作感到恶心,那么周正一个女人,为什么非要变得如此**!娥子阴着脸,抱起李小宝进了自己卧室。那晚,娥子主动承担了照看李小宝的任务。

关了灯,室内一片漆黑。李小宝很乖,躺在床上轻拍几下就睡着了。娥子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睡,眼睛在黑暗中忽闪忽闪地跳跃着。娥子心烦,拿被子蒙住头,竭力想让自己安静下来,可是,表姐却像故意找茬似的,一直不让她安静。表姐那忽高忽低、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的怪叫声,两道门都拦不住,一个劲往娥子被窝里钻,往娥子耳朵里拱。

不嫌丢人!娥子咕哝着,呼的一下掀开了被子,装作要喝水的样子跑到客厅,故意把杯子碟子撞击得砰砰作响。此声压住了彼声,表姐顿时像泄了气的轮胎样安静下来。

走吧!赶快走吧!赶快赶快走吧!娥子做梦都在重复这句话。

表姐走后第三天夜里,李小宝出现反常。大概是零点左右吧,李小宝像被人掐着拧着一样,舞动着手脚、张开大嘴不住地哭喊。一会儿工夫,李小宝自己把自己折腾得满脸通红。娥子原本不想叫表哥起床,想让他多睡一会儿。但是李小宝杀猪般的哭声,还是把表哥吵醒了。

怎么了?

不知道。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好像没有啊。

表哥反过来手,探了探李小宝的额头,除了汗水外,也没感知到什么。给小宝冲点**吧。娥子提醒他。表哥好像手足无措的士兵突然得到命令一样,手忙脚乱地慌着倒水、冲**。**冲好了,娥子接过**瓶,习惯性的自己先呷一口。啊——,娥子差点跳起来,责怪表哥,这么烫,怎么让孩子喝!表哥**手,像犯错的孩子,不知如何是好。

放着**不让喝,李小宝哭得更凶。娥子急了,从腰际猛然扒开自己的衣服,一对**子像出笼的兔子样,扑腾一下跳在表哥面前。表哥愣了,就在表哥**的同时,李小宝张开嘴,叼住娥子的一个**头。

李小宝终于睡了。把李小宝放在床上,娥子长喘一口气,整个人虚脱样瘫软在床边,浑身都湿透了,头发一缕一缕贴在额前,像是遭遇一场大雨。

娥子!表哥喃喃地说。

哥——,娥子喊着,一头扎进表哥怀里,泪水止不住**落下来。

接受过培训之后,表姐像是吃了定心丸,生意如磁铁般越**越大,逐渐把经营范围扩展到所辖乡镇。这样一来,表姐回家的次数明显减少。就在表姐雄心勃勃的时候,表哥不干了,向表姐提出**。表哥说,到此为止吧,中国的钱多着呢,啥时候都挣不完。

表姐说,NO,NO,我们还年轻啊,年轻时候不干,难道等七老八十再挣钱去?生意人常说,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们要抓住机遇,赶快挣点钱,给小宝买套房子,再买辆车,就算完**生积累了。

财迷!表哥说不过表姐,就拿这俩字给表姐定性。

谁财迷呀?我挣钱自己花了吗?我是为了谁?表姐瞪着眼,一连串的质问。

表姐一发火,表哥就没劲了,咕哝着说,我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搞得我们跟牛郎织女似的。

表姐嬉笑着逗表哥,嫌我回来得少,你可以再续一个呀!只要能领一个小的回来,我保证给你们腾位置。

表哥愤怒地瞪了表姐一眼,转过头去不再搭理她。

娥子躲在卧室门后,一动不动,表姐和表哥的谈话,一字不落都让她听去了。尽管隔着一层门板,呈现在娥子眼前的,依然是表姐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脸。表姐的那些话,把娥子气得直摇头。娥子觉得,作为夫妻,伤感情的事,是千万不能说出口的。表姐实在太张狂了,明知道表哥老实,竟然还开如此放肆的玩笑。

此时,娥子恨不得立马给表哥介绍一个,最好是让他们手牵着手给表姐看。

表姐照样我行我素,跑得像脱缰的野马。

表哥的情绪明显低落。娥子知道,表哥喜欢看电视,尤其是央视体育频道。可是现在,体育频道再难施展她**有的魅力。表哥懒洋洋地卧在沙发上,手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摁按键,纵然有一万个频道,也会被他翻遍,却始终找不到令他满意的电视节目。

娥子想逗表哥开心,就教李小宝学叫爸爸。李小宝跟表哥一样,嘴笨,已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了,叫起爸爸来却异常困难。娥子教他喊的是“爸爸”,从他嘴里出来就变质了,成了“啊啊”。就因为这个,让娥子费了不少劲。

这天晚上,李小宝终于完成了娥子交给他的神圣使命。娥子兴奋不已,赶忙掺着李小宝走到表哥身边,说小宝,叫爸爸!快叫爸爸!李小宝果**张开口,清晰地、脆生生地叫了声爸爸。按说,儿子第一次开口叫爸爸,做爸爸的不说是欣喜若狂,至少也要抱上孩子欢乐一阵子。但是,表哥仅仅是应了一声,对着李小宝的额头吻了一下,就结束了,不再有任何节目了,又开始了他无限的沉思。

娥子有些失望。娥子一手掺着李小宝的胳膊,一手拉拉表哥的衣袖说,就这么多呀!不够意思。罚你起来陪孩子玩一会儿!

表哥抬头看了看娥子,发现娥子也正目不转睛看着他。从娥子的眼神里,表哥像是读懂了什么。表哥起来了,跟娥子面对面拉开一段距离,让李小宝在中间学走路。看着李小宝趔趔趄趄的样子,表哥没怎么笑,娥子却笑得很开心。

关于娥子的去留问题,发生在李小宝三岁那年,表哥和表姐进行一次激烈争吵。表姐的意思,是自己的生意太忙,人手严重短缺,把李小宝送**,让娥子跟着她上班,也好替她分担一些重任。表哥一百个不同意。表哥不冷不热地说,苏丽同志,你忙你的生意,不要把一家人都扯进去。

表姐说,我又没拉你的后腿,你管那么多干嘛!把李小宝送**,是想让我们的孩子尽早接受良好的素质教育,有什么不好?娥子是我表妹,我想让她当我的助手,将来把专卖店交给她**,总**交给素不相识的人强得多吧。**不知道你的脑袋里整天想的什么?

表哥不耐烦地说,苏丽同志,我发现你就像个马蜂窝,不敢捅,一捅出来一**。我才说一句,你就说一大堆。

表姐火了,指着表哥的鼻子吼,不要跟我一句一个“苏丽同志”!当初追我的时候,你是怎么叫的?你是怎么发的誓言?现在****都忘记了!是不是看我人老珠黄了,想换个年轻漂亮的?可以呀,只要领回来,我成全你!

你这都哪跟哪呀!表哥气得嘴唇发抖。

俩人一吵闹,李小宝吓得哇哇大哭。娥子觉得表姐吵架的时候,特像一只发疯的母狮子,暴躁,凶狠,披头散发,面目狰狞……人人都说表姐漂亮,娥子的眼睛一直盯着表姐,却至始至终没找出漂亮的地方。

在这个问题上,表哥寸步不让。表姐一个电话打给了表哥的父母。原想得到自己公婆的支持,没料他们的态度很是暧昧,一句话就把皮球给踢了回来:你们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一件小事,居然把父母给惊动了。表哥一脸盛怒,说表姐,嫁**随**嫁狗随狗,把专卖店转让了吧,在家安心做女人,我养活你们。

想让我给你当保姆?门儿都没有!表姐说着,转身走进卧室,砰的一下把门关上了。屋里立马恢复原有的平静。表哥叹了口气,面条一样软在沙发上。

表姐只是把门关上,并没有反锁。表姐以为表哥消了气后,一定会开门进去休息,没想表哥却和衣而卧,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娥子不知道表姐有没有睡觉,反正她自己是睡不着。娥子牵挂的,是表哥冷不冷?累不累?身子硌得疼不疼?如果说表哥是孙悟空的话,娥子就一定是铁扇公主,表哥没有钻进娥子的肚子,而是跑错了道,直接钻到她心里去了,残酷地折磨娥子,让娥子有种撕心**肺般的疼痛。娥子多想把表哥抱进来,像李小宝一样躺在她床上,偎依在她怀里,乖乖地睡觉!但是,娥子不能这么做。娥子一这么做,就等于表哥和表姐不再是“我们”了,变成了娥子和表哥的“我们”。

娥子不敢再往下想,每每想到这,娥子就会心乱如麻,就会有阵阵酸楚。娥子要做的,只能是抱起自己的被褥,轻轻盖在表哥身上。

这件事,如果放在三年前,娥子巴不得跟着表姐学做生意呢,专卖店多好的条件啊,风刮不着雨淋不着,冬有暖气夏有空调,既干净又舒适,**给孩子擦屎端尿强百倍。可是现在,一切全变了,纵然给个百万富翁,娥子也不会再选择表姐了,且不说跟着自己讨厌的人没趣,单是让娥子离开李小宝和表哥这一点,娥子也不会同意。娥子甚至怀疑表姐这样做是有预谋的,表姐是不是觉察到了什么?才决定把娥子抛出去,把自己换回来。

在表哥的一再坚持下,表姐的计谋最终没有得逞。失败之后,表姐仍不甘心,开始想点子惩罚表哥。女人对男人的惩罚方式,无外乎**的折磨。表姐经常以生意忙为借口,要么出差去外地,要么干脆住在专卖店不回家。

表哥不是**,自然明白表姐的意图。表哥烦,经常在外面跟朋友喝酒。

这天晚上,娥子把三集连续剧看完,表哥还没回家。既然是跟朋友一起吃饭,娥子也不好意思接连打电话。男人嘛,毕竟都爱讲面子。再说,一个小姨子,跟姐夫打多了,朋友也会说三道四。娥子捏着手机,拨了几次号码,最终在红键和绿键之间犹豫了。表哥不回来,娥子是无论如何都睡不踏实的。娥子蹲在沙发上,无聊地翻着电视节目,虽然眼睛盯着画面,心却早已飞到酒店,在茫茫人海里搜索表哥了。

电话突然响了,娥子抓起来一看,是表姐打来的。表姐显然很生气,说,娥子,你去爱家酒店看看你哥吧,刚才他朋友打电话,说他喝多了。没脸的东西!我才不去跟着他丢人现眼呢。

娥子想弄清表哥究竟在哪个房间、跟谁在一起时,表姐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娥子犯了愁。表姐也不想想,家里还有个睡觉的李小宝,让她怎么办?把李小宝一个人丢在家里,她能放心吗?

一头儿舍不得李小宝,一头儿又牵挂着表哥,娥子内忧外患,急得差点哭出声开。娥子想敲开邻居家的门,把李小宝托付给邻居照看一会儿,又想夜已经深了,怎好意思打扰人家。无奈之下,娥子只好匆忙给李小宝穿上衣服,然后背上他急急往外走。

见到表哥的时候,表哥已经不能走路了。看见娥子,表哥一脸苍白地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看表哥的嘴角带着污垢,娥子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掏出纸巾给表哥擦了擦,还替表哥整理下凌乱的头发,轻声说,怎么喝这么多呢?有关怀,也有责备。

表哥摇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表哥的朋友帮忙把表哥送回家,就起身告辞。娥子把表哥放在床上,先喂些温水,又拿热毛巾给表哥擦脸。娥子起身倒水的时候,转脸看见表哥的眼角挂着泪珠。

一切收拾妥当,娥子回到自己的卧室,贴着李小宝缓缓地躺下。把表哥一个人丢在房间,娥子还是不放心,万一有个好歹,娥子相信自己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了。思来想去,娥子狠狠心,拿出手机给表姐打电话——尽管她不希望表姐现在出现。

电话没打通,表姐关机了。

过分!娥子嘴上嘀咕着,心里却带有几丝侥幸,重新起了床。

娥子坐在表哥身边,静静地打量着表哥。娥子看表哥的样子,就像收**家在鉴定一件珍贵文物。表哥闭着眼睛,呼吸均匀,安静得像个熟睡的孩子。娥子突然有种做母亲的感觉。娥子的心,刚才还吊在云彩眼里,现在终于落地了,踏实了,回归了应有的平静。

娥子正打算离去,表哥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突突的抽搐着身子,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娥子一边给表哥捶背,一边安慰说,没关系,想吐你就吐吧。话刚落音,表哥打了个嗝,然后哇地一下,吐了娥子一身。娥子先给表哥擦嘴,又给表哥喂水,忙得晕头转向。一切收拾完毕,才叹口气,脱去带着污垢的外衣。突然,表哥像着了魔似的,猛然坐直身子,怔怔地看着娥子。表哥的两眼,红得像燃烧的天空。

你没事吧?我都担心死了……娥子说着,人就哽咽起来。表哥转过身,一把将娥子抱住了。娥子想挣扎,表哥的胳膊像绳索样,把她捆得死死的,一下也动弹不得;娥子想喊叫,表哥的嘴紧贴着她的嘴,想张都张不开。娥子一下子老实了,不再动了,也不想动了,任表哥为所欲为。娥子颠簸得像狂风中的一叶扁舟。

醒来的时候,表哥正光着背坐在娥子身边。表哥一把握住娥子的手,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娥子才好。娥子平静地依附在表哥肩膀上,说,我愿意!又说,我们起床吧。

说“我们”的时候,娥子感觉很幸福。

发现问题是一年后的事。娥子的饮食规律正逐渐发生变化,先是食欲大增,看见什么想吃什么;接着又喜吃一些酸辣食品,像西红柿、麻辣烫、土豆粉之类的东西。娥子对这事没经验,还以为自己是胃口好,吃嘛嘛香呢。一次去美容店说给杜娟时,杜娟愣住了,陌生人一样盯着娥子看。杜娟还没说什么,娥子的脸已经红了。杜娟说,去药店买个**条,试一下吧,说不定会有麻烦。

果然有麻烦了。娥子很害怕,当时就给表哥打电话。

表哥接过电话就回来了。一见表哥,娥子的泪就流出来。表哥拉住娥子的手,缓缓地坐下。表哥面色凝重,问娥子,你怎么想?

娥子耷拉着头,没说话。

问你呢?表哥有些急促。

打掉。娥子咬咬牙说,我不想让你为难。

表哥傻傻地看着娥子。看着看着,突然一把把她揽在怀里。表哥喃喃地说,放心吧,娥子,我会对你负责的。

表哥给表姐打电话,约她到一家咖啡厅见面。表姐一头雾水,说有事电话里讲得了,何必铺张浪费,既费时间,又费金钱。

那我就直说了。

说吧。

咱俩离婚吧。

表姐愣住了,半天没说话。突然,表姐哇地一下哭出声来。

中午,娥子接到**电话,让她今天下午务必回老家一趟。不用猜,娥子已经知道里面的内容了。回去就回去,娥子出奇的平静。

进了门才知道,屋里坐等她的人,不仅有妈,还有表姐和大姨。表姐任何话都不说,只顾埋头在大姨腿上呜呜痛哭。大姨怒目圆睁,恨不得一口把娥子吞下去。妈长长叹了口气,抱怨娥子说,看你把这事办得,要多恶心有多恶心。傻妮子,你也不想想,那是你表姐呀。即便不是你表姐,咱也不能这么做!

娥子低着头不说话。

大姨强**着怒火,说吧娥子,你打算怎么办?

娥子仍没说话。

大姨像火山迸发一样,冲娥子吼,你哑巴了?你倒是说话呀!

娥子猛然抬起头,眼盯着大姨说,我要把孩子生下来。

你……大姨只说出一个字,浑身就开始哆嗦,手指着娥子,再也说不出话来。

大姨晕过去了。一家人手忙脚乱,掐的掐捏的捏揉的揉。娥子也上去帮忙,却被表姐粗暴地一把推开了。表姐咬牙切齿说,一边去!

大姨醒来后,不再理会娥子,而是直接把矛头对准娥子妈,妹子,你看着办吧!丑话说到前面,这事如果处理不好,我给你断亲。

大姨和表姐走后,娥子也要走。妈冷着脸问,你去哪儿?

回家。

你哪儿也回不了,这儿才是你的家。

娥子倔强,仍然抽身要走,妈把一根拇指粗的麻绳扔在她面前。妈说,你走吧!你今天走了,明天就得回来给我收**。

娥子不敢再往前走,好像前面是一个无底深渊,再前进一步,就有粉身碎骨的危险。

接下来,一天。

两天。

三天。对娥子来说,第三天注定是不同寻常的。一大早,就有灰喜鹊在附近大杨树上,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娥子站在院子里,望着这几只灰喜鹊**。两天里,娥子很少眨眼,也不敢眨眼,一眨眼,立马就有几个镜头在她面前交替闪烁,一会儿是表哥,一会儿表姐,还有大姨,李小宝和妈。一张脸一个表情,或怒,或怨,或怜……让娥子心乱如麻。我错了吗?娥子问树上的灰喜鹊。灰喜鹊却没搭理她,依然在枝头上闹腾。

正困惑间,突然有人敲门。打开门娥子愣了。娥子想一百圈也不会想到,来人竟是表姐。几天不见,表姐明显瘦了,颧骨都凸显出来。表姐尽管化了淡妆,但也很难遮掩住一脸的苍白和憔悴。见了娥子,表姐还是友好地笑了一下,但笑容明显是挤出来或者装出来的,很勉强。表姐说,娥子,我已经想通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说着,表姐又打开手提包,拿出离婚证书让娥子看。表姐说,把小宝交给你,我放心。

娥子要结婚了。表哥的想法是低调行事,不再大张旗鼓的宴请亲友,俩人出去旅游一圈,就算把婚结了。娥子却不同意。娥子撅着嘴说,我不是你偷来的,也不是你抢来的,干嘛非要偷偷摸摸呀!一辈子就结这一次婚,我要披上洁白的婚纱,风风光光地被你娶进门。

表哥说,我们年龄悬殊这么大,我是怕别人笑话咱。

娥子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表哥说,我还担心,那么大的场面,小宝会不会接受。

娥子说,小宝是我带大的,我们****还亲。一块儿生活几年了,没什么接受不接受。

表哥不再争辩,默认了。

娥子异常高兴,搂着表哥的脖子,喜欢得眉开眼笑。

然而,无论娥子怎么逗表哥开心,表哥就是乐不起来,依然眉头紧锁,一副愁容满面的样子。娥子的高兴劲没了,胳膊顺着表哥的肩膀,轻轻滑落下来。

结婚的**子,一天天临近。娥子专门把李小宝用过的小黑板找出来,挂在客厅的醒目位置,每天用粉笔在上面写数字。眼看着数字在逐渐变小,娥子心里**蜜都甜。整那玩意干啥。很多时候,表哥还揶揄她。娥子一脸认**说,**回归时倒计时,奥运会时候倒计时,我们结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能倒计时呢。

娥子发现,随着时间的缩短,表哥的心思越来越重,忧心忡忡不说,还老是走神,往往手里拿着东西,还问东西在哪。表哥一不高兴,娥子也好不到哪去。对娥子来说,表哥就是个大磁场,紧紧地吸附着娥子,想挣都挣不脱。娥子相当迷茫,眼看着是幸福,到头来怎么变成忧伤和苦恼了呢?

请帖买回来,表哥捏着笔,问娥子都写给谁。娥子想了想,贸然说,写给表姐吧。话一出口,娥子就后悔了,说这样的话,分明是不经过大脑的。娥子竟然鬼使神差般说出了口。

笑容一下子僵持在表哥脸上,那只握笔的右手,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像中了邪一样不听使唤了。娥子扑上去,夺过笔丢掉,然后紧紧抱着表哥,说,我们旅游结婚吧。

表哥让娥子挑选旅游线路,娥子选择的是三亚。三亚,表哥已经去过了,前几年单位组织的。但是表哥却没说出口。既然娥子作出这么大让步,表哥不想再让她有一点点失望。

从三亚回来,已经接近傍晚。娥子布置好新房,又去厨房做菜。一切准备就序,唯**不见李小宝的影子。娥子推开李小宝的房间,里面空荡荡的,再打开另一个房间,也是空无一人。娥子心里纳闷,一会儿工夫,李小宝会跑哪去呢?娥子心里想着,又推开新房的门。门刚推开一半,娥子就惊呆了,李小宝正站在刚铺好的床上,提着自己的****对着被褥**。李小宝——!娥子尖叫一声,扑过去把李小宝抱下来。

表哥怒发冲冠,挽起衣袖要揍李小宝,却被娥子死死地护住。娥子一边抱李小宝,一边替他开脱,孩子还小,不懂事,口头批评一下算了……没等娥子把话说完,李小宝一把将她推开了。李小宝狠狠地剜了娥子一眼,一句话没说,转身进了自己房间,这还不算完,又飞起一脚,门咣当一下关上了。

一股凉气沿着娥子的脊背嗖嗖往上蹿。

第二天表哥就开始上班了。单位一些要好的朋友,对表哥的做法很不满意,抱怨表哥的嘴太严谨,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吭不哈过去了,连个喝喜酒的机会都不给。还有几个人,非要缠着表哥请客。表哥无奈,只好把饭局安排在晚上。从答应请客的那一刻起,表哥的心里就开始矛盾,究竟让不让娥子去饭店敬酒,成为表哥的一大心病。按照常规,新娘子向客人敬酒,一道很重要的程序,是必不可少的。从幕后走到台前,娥子巴不得前去敬酒呢。问题是,看见娥子,朋友会不会说表哥花心?会不会说他喜新厌旧,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把老婆淘汰掉,把小姨子给扶正了。一系列问题,在表哥脑海里像过电影似的,翻来覆去地播放着。

吃饭前,表哥事先向大伙儿声明,他这次请大家吃饭,完全是为了增进友谊,跟结婚没任何关系。表哥这么说的目的,是想先堵住大家的嘴,不让大家说三道四,关键时候给他出难题。但是表哥忘记眉毛越描越黑的道理。从喝酒开始,大家就你一句我一句逗表哥,有端起酒杯给表哥敬酒的;有带着颜料悄悄给表哥抹红脸的;还有说表哥肾虚、忙着给表哥夹菜的……表哥一句话不说,只管端起酒杯喝酒。表哥想尽快将自己灌醉,也好有理由匆匆结束这场饭局。

不用说,表哥又喝多了。回到家,表哥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人一下子倒在床上。

娥子拿着热毛巾,不断擦去表哥脸上的苍白。

娥子发现表哥嘴里好像在不断念叨什么。娥子俯下身去,耳朵贴着表哥的嘴唇,企图听到表哥所说的内容。表哥一直重复着两个字,像是在喊“娥子”,但喊的又不是“娥子”。娥子腰都弯疼了,仍继续耐着性子细听。又一下,娥子听清楚了,表哥叫的是“苏丽”!天哪,表哥叫的竟然是表姐的名字!娥子彻底生气了,一把将毛巾丢进水盆里,水溅出老高。娥子用眼死死地盯着表哥,恨不得立马变成小虫子什么的,钻进表哥心里,看眼前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把李小宝送进学前班,除了一点琐碎的家务之外,基本上没什么事可做。很多时间,都被无聊地打发掉。正看着电视,杜娟打来电话,让娥子去她美容店玩。娥子本不想去,杜娟悄悄告诉她,省里的美容师来了。娥子的心跳了一下,不由自主地迈动了脚步。

省里的美容师,技术果然高超,只用几个小时,就把娥子的**房整好了。娥子原来的**房,像个没有被完全吹饱的气球,有点扁,还有点平,需要带有钢圈的、厚厚的**支撑着,才能勉强鼓起来。现在好了,坚挺,饱满,雄赳赳气昂昂,基本上接近于完美。

从美容店回来,娥子特意换了件单薄的上衣,尔后开始耐心等待表哥。人虽然端坐在沙发上,心却是忐忑不安,娥子一直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自己变化这么大,表哥看到后会是什么样子?是惊喜和激动,是温柔的**,还是紧紧的拥抱……

楼梯间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娥子一听,就知道是表哥回来了。娥子的心跳动得更加厉害。娥子赶忙跑到门口,闭上一只眼,用另一只眼从猫眼往外瞅。

进了门,表哥并没按照娥子事先设定的程序走。只是淡淡地看了娥子一眼,习惯性打个招呼,然后一屁股蹲在沙发上看电视。

娥子大失所望。

娥子不死心,又踱到表哥面前,故意俯下身挡住表哥的视线,装作关切的样子问表哥,中午想吃些什么?

表哥不但没看她,还把头和身子闪到了一边,轻描淡写地说,随便吧。

娥子身子一拧,转身进了厨房。

娥子心烦,感觉一个人在家特没意思。正愁没地方去,杜娟打来电话。杜娟像是摸透娥子的心思一样,说,一个人在家有什么意思?没事过来玩呗。娥子就去了。

闲聊当中,杜娟笑嘻嘻问娥子,结婚这么久了,老公给你多少钱?也许杜娟问这句话是没意的,完全出于好奇罢了。但是娥子却愣住了。娥子陡然想起,表哥已经很早没给过她钱了。娥子现在用的钱,还是妈来家里的时候,偶尔给过她一两次。

娥子只得强颜欢笑,含含糊糊地回答杜娟,够花就行了呗。

杜娟笑说,对男人要把紧点,别让他把钱花在不该花的地方就行。

娥子有些慌乱,勉强笑了笑,找借口离开了。

吃晚饭时候,娥子开始设计话题向表哥要钱。

娥子说,今天去找杜娟了。

做美容了吗?表哥随口问。

娥子终于逮到机会了。还做美容呢?马上连生活费都没了。我现在用的钱,还是上次咱妈来的时候给的。娥子说着,心里突然一阵酸楚,泪差不多要下来了。

没钱你怎么不给我说呢。表哥用责备的语气说着,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三百多块钱,连整带零一股脑给了娥子。

捏着钱,娥子并没有直接装进口袋,而是抽出了其中的两张大票,装进表哥口袋。表哥愣了,不解地看着娥子。

娥子轻声说,男人在外,不装钱怎么行!

表哥不说话了,大口大口地啃着馒头。

娥子一直很纳闷,表哥每月两千多块钱的工资,平时又没乱花,怎么会没钱呢?不会像杜娟说的那样,花在不该花的地方了吧?想到这,娥子又摇摇头,表哥压根儿就不是那种人,也不致于堕落到那种地步。可是,表哥能把钱弄到哪去呢?

疑问持续没多久,就**相大白了。娥子在给表哥洗衣服的时候,从表哥内侧衣兜里漂出一张条子,是银行打出来的存款凭条。奇怪的是,条子上的名字,竟然是表姐的。表哥给表姐存钱干什么?娥子连衣服也不洗了,开始对着卫生间洁白的墙壁**。

中午,娥子破例没做饭,一个人呆呆地坐等表哥回来。看到娥子手里的条子,表哥像触电一样,猛地惊了一下,脸色立马黯淡下来。

娥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表哥,不说话。

表哥咬咬牙说,你表姐上了别人的当,生意做赔了。要是不给她钱,现在恐怕连人都找不到了。

娥子想说,既然你那么爱表姐,还是跟表姐一起过吧。但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连续两天,表哥都没有回家。表哥只打回个电话,说自己去省城出差了。

起初,娥子对表哥的话深信不疑,她一直觉得表哥实诚,不是那种爱说谎话骗人的人。但是后来,娥子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表哥出差去外地,怎么没回来收拾东西呢,至少也应该拿些随身替换的衣服吧。娥子拨打表哥的手机,表哥竟关机了。

娥子又气又急。

正焦急万分,杜娟打来电话,询问娥子整过**房后有没有什么不适。娥子心不在焉地说没有。杜娟又神秘地说,你表姐出事了,知道吗?

什么?娥子愣住了。

杜娟幽幽地说,前天早上出的车祸。双腿都没了。你还不知道啊?

挂了电话,匆匆来到医院,娥子顺着病房编号,挨个儿查找表姐所住的房间。在其中一个门口,娥子驻足。透过镶在门上的玻璃,娥子看见,表哥正趴在病床前,泪眼婆娑地捧着表姐的头,呆呆地看。表姐呢?面色苍白,双目紧闭,像个睡熟的婴儿一动不动。

宝贝,我们回家吧!表哥呢喃着,脸跟表姐的脸紧紧地贴在一起。

娥子**几步,背**着走廊的墙壁才算没倒下去。娥子用手抚摸着自己隆得像小山一样肚子,眼泪紧跟着哗哗落下来。

从学校接了李小宝后,娥子说,小宝,咱先不回家了,妈带你去医院看一个人。

谁呀?李小宝问。

娥子想了想,竟然莫名其妙地说了句“我们”。

  邵远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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