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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章 雁过秋风5

小说:正果 作者:何存中字数:4781更新时间:2022-01-06 16:03:54

六、秋**眼泪

秋娘是第二天早晨来到我家大门外,找我父亲求助的。

那年腊月没有三十,二十九就是一年的尽头**子。清早垸子里炊烟四结,年味浓了。站在门外的秋娘哭了一夜,眼睛红得像桃子。她万万没想到“广东雀儿”择她的痛脚捏。秋娘找我父亲求助,一来她认为我父亲是读书人明事理,二来她父亲是我父亲的蒙师,从小她与我父亲一起长大,她把父亲当兄弟,信得过我父亲。

秋娘红着眼睛站在我家阴沟的大门外,低眉顺眼的。父亲对她说:“进屋坐。”秋娘不进屋。巴水河边的规矩,腊时腊月进人家的屋流眼泪不好,看儿养女的人,要图发旺的。秋娘说:“九兄弟,我不进屋,在门外同你说说话。”父亲在家族中排行第九,人称老九。父亲说:“秋娘,你吃苦了。”秋**眼泪就流出来了,说:“九兄弟,你说他叫不叫人?我清他的钱,他要告我重婚罪。”父亲说:“这是他处心积虑的。”秋娘说:“九兄弟,怪当初我走错了一步棋,如今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三年前我应该与这畜牲离了婚再走就好了。”父亲说:“秋娘,你又错了。他叫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离婚?这叫欲擒故纵。”秋娘哭着说:“九兄弟,我这一生落到这畜牲套里去了啊!”父亲说:“你莫哭。你是菩萨。菩萨不能哭。菩萨一哭,小鬼就笑。”秋娘说:“姐遇到难处了。你要帮姐。”父亲说:“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只要老九出面,保管没事。”秋娘说:“谢谢九兄弟!”

父亲就到畈中甘蔗田的窖边,找到了“广东雀儿”。田里的甘蔗收尽了,队里用牛拖着榨车榨汁儿,熬成红糖,每人分几两过年,还要窖一些甘蔗做种,田边堆着甘蔗杪子。清早从保管屋起来,“广东雀儿”就来查甘蔗窖,怕人偷。父亲找到“广东雀儿”时,“广东雀儿”正在掰田边堆的甘蔗杪子吸甜水。父亲问:“何代表,甘蔗杪子好吃吗?”“广东雀儿”说:“还是有点甜味儿。你试试?”父亲说:“我哪能吃呢?”“广东雀儿”说:“你不吃来做什么?”父亲问:“何代表,听说有人要告秋娘重婚罪?”“广东雀儿”说:“对呀!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父亲说:“不知道。”“广东雀儿”用甘蔗杪子指着自个儿的鼻子说:“那个人就是我。哪个叫她**倒算?”父亲说:“何代表,你知道她重婚了?”“广东雀儿”说:“那是当然的。”父亲说:“你是怎么知道的?”“广东雀儿”说:“逃不出我的法眼。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父亲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广东雀儿”说:“两年前我就知道了。她不出去卖B哪来的那些钱?”父亲说:“两年前你就知道了,那时候你怎么不去告?”“广东雀儿”说:“她汇钱回来了呀。”父亲说:“汇钱回来,你就不告?”“广东雀儿”说:“我睁只眼闭只眼。”父亲说:“清你的账,你就要告她?”“广东雀儿”说:“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父亲说:“何代表,你要告她,她还要告你呢?”“广东雀儿”说:“她告我什么?”父亲说:“她告你有意设套,纵容犯罪。这垸人可以作证。你和她都去坐牢吧。”“广东雀儿”就咬一口甘蔗杪子,吸得滋滋响,说:“那是好事,我同她坐一间牢房。”父亲说:“那你就连甘蔗杪子也吃不成。”

“广东雀儿”拿着甘蔗杪子,望着父亲说:“老九,那就算了。本来我吃了这根甘蔗杪子,就要到公社去的。”父亲说:“她准备同你一路去。”“广东雀儿”说:“量她不敢。”父亲说:“你敢吗?”“广东雀儿”说:“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横直把脸不要。老九哩,甘蔗杪子还是有甜味的,**得。你掰一根试试。”父亲说:“这是畜牲吃的。”“广东雀儿”说:“老九,你这是骂我哩!”父亲说:“岂敢!我是说良心话。”巴水流域甘蔗杪子是留作牛过冬吃的。人不能跟畜牲争食。

父亲回去把话说到了,秋娘叹了一口气,说:“这个畜牲!”

大年初一,秋娘就带着他的三儿离开熊家垸悄悄地走了。两个“花驼”把娘和兄弟送到街上搭车。两个“花驼”要跟娘一路去。秋娘不让。秋娘抱着两个儿哭,说:“儿哇,不是**心肠狠。娘实在有**难处。俗话说,宁死做官的老子,莫死讨米的娘。只要娘不死,**心**夜就系在儿的身上啊!儿哇!听**话。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两个“花驼”就**眼泪,从街上回来了。熊家垸人忙着过年,连吕婶都不知道。

垸子里清静得很。

七、雁叫声声里

秋娘这一走生前就再没回来。

春去秋来,燕儿山上的**黄了又绿,绿了又黄。山下白石桥下的溪水,清了又浊,浊了又清。一年一度大雁从头顶的秋风中,飞过来飞过去,头雁叫一声“项”,子雁们回一声“鹅”,声叫声应。巴水河边的人,把大雁这种候鸟叫做项鹅。项为大,就是会飞的大鹅哩。

还是吕婶的信息灵。垸人从吕婶口中得知,秋娘与小池口一个船老大做了人家。小池口是龙感湖的出江口。龙感湖就是古雷池。“不越雷池一步”的成语就出自那里。那个船老大单身一个,驾船闯江湖,走上水,也走下水,唤得起风,呼得来雨,吃的是大鱼,赚的是活钱。那胸膛就像铜打的,裸露着胸毛**“广东雀儿”头上的毛,还要多还要密。那腿肚子**“广东雀儿”的腰围还要粗。若是论力气,他一只手可以把“广东雀儿”抡起来丢上天去。身为女人,与这样的男人做人家,不枉托场人生。

吕婶把这些话说给垸人听,“广东雀儿”当然也在其中。“广东雀儿”眼睛不眨,问:“吕大娘,你看见了?”吕婶说:“想想也是这样的。”“广东雀儿”说:“吕大娘,我劝你改行,不说媒了,打鼓说书。”吕婶说:“何代表,你就算了。此生再莫想有堂客。断线的风筝拉不回。”“广东雀儿”说:“吕大娘,我渴得很,你行行好事。”吕婶就眉开眼笑,问:“你有钱吗?”“广东雀儿”说:“你一回要几多钱?”吕婶说:“不要多,十块。你现把我现给。”那时候十块不是小数字。“广东雀儿”说:“我节约。”吕婶说:“秋娘如今不寄钱回来,你做梦吧。”

这恶玩笑是在大庭广众下开的,熊家垸的男人听了就格外开心。**子里“横纤”就格外关心“广东雀儿”,见面就问:“何代表,你节约得怎么样?”“广东雀儿”脸变色了,说:“你昨天偷了队里园里的一根黄瓜,你以为老子没看见?老子要开你的批斗会。”“横纤”笑哈哈地说:“老子没偷黄瓜。老子偷了一根**巴。那玩意不够恶婆娘一口。”

这就是熊家垸**子里的恶玩笑。

**月昏黄,地老天荒。

岁月悠悠,雁叫声声。“广东雀儿”丝毫不着急,把他的两个“花驼”放在风里长。“广东雀儿”的两个“花驼”不是平常的儿。两个“花驼”从小做起农活来,特别能吃苦。他俩知道工分就是他们的命。燕儿山下的熊家垸荒田荒地多,就是做活的人少,农忙时队长“八个半”的拿手戏就是包工计分。清早下畈派活,他就包工,或割谷或插秧,一亩多少分,凭力气和手脚,多做多得。工分做得多,当月就能多分粮**,下年论分值就能多进钱。“广东雀儿”做活不行,他的两个儿行,**他还挣得多。熊家垸的人就羡慕,说:“没想到破破窑儿出好瓦哩。”

两个“花驼”挣工分的拼命劲,熊家垸一般的人赶不上。下畈做活,“大花驼”下劲了,就爱反胃,吃的食物从食道里朝外涌,涌到嘴里了。涌到嘴里,他也不吐,包着嘴嚼了,还是咕咚一声,咽到肚里去。这就像牛反刍。牛是不做活时躺着反刍的,他**牛还辛苦,边做活边反刍。这情景感动了多少熊家垸的人。“二花驼”**熊家垸同辈的儿身材矮,这本来是他的短处,但下田做活,这短处却变成了他的长项。割谷插秧,他的双脚插在泥里,腰却是直的,双手与泥贴近了,什么都不顾,就像一条浴泥拼命的狼,那出手的速度就叫人看呆了。

**子里两个“花驼”慢慢长大了。哥俩通过劳动得到了垸人的尊重。于是哥俩在垸人的嘴里就有了大名。“大花驼”叫何幼华,“二花驼”叫何幼富。**子里队长和垸人就幼华幼富地叫,叫得哥俩挺感动,那腰就挺直了。**子里垸人的嘴里“广东雀儿”仍是“广东雀儿”。俗话说:有志能长百岁,无志百岁不**。两个“花驼”**他老子有志气。

这期间全国有一个“行动”,叫做“建设****新农村”。落实到燕山大队,就是把山这边的熊家垸,整体搬迁到山那边何家垸,合成一个大垸,就成功了。山这边何家垸是我的出生地,是我的家乡。我和父亲随合大垸搬了回去。俗话说:树挪死人挪活。这对于两个“花驼”来说,是改变命运的契机。因为山这边的屋要拆,山那边的地基落实了,要做新屋。做新屋当然不是原来的样子,可以做宽些。屋做宽了,兄弟俩就可以娶媳妇,实现传宗接代的梦想。上面一号召,下面马上行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广东雀儿”家做新屋什么都不缺,就是缺一宗,那就是钱。这东西不是发号召就能有。

那时候何幼华已经当上了队里的民兵排长。由于劳动出色,他年年被评为大队的劳动模范,得的奖状儿,用他的话说,一个小孩子就挑不动。奖品除了奖状,还有印着红色“奖”字的**帽和背心。**子里他头上戴的有“奖”,身上穿的有“奖”,在垸中就是人物,在队长**一领导下,他发号施令就有人听。大队**考虑到他**,让他接“广东雀儿”的班。这也是一种待遇,**成功了,不能把老**一脚踢开。“广东雀儿”对于组织上安排他的大儿当民兵排长没意见,对他不当贫雇代表却有意见。“广东雀儿”说:“我不当实职,挂个名誉总行吧?”大队**拿他没办法,就说:“那就名誉吧。”“广东雀儿”问:“名誉多长?”大队**说:“到死吧。”其实那时候贫雇代表这个职务,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取消了。

空中雁叫的季节,就是并大垸的季节。时间紧任务重,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钱怎么办?作为家中长子,幼华就愁得不行,找“广东雀儿”商量。那正是权力交替的关头,他想当家,还没**正当上的时候。“广东雀儿”说:“你还晓得找我啦?”幼华说:“我不找你?找谁?谁叫你是我的老子?”“广东雀儿”说:“雨落五更头,行人不用愁。这时候什么人都不屑找得,去找一个人。”幼华问:“找谁?”“广东雀儿”说:“你这聪明的我儿,还要我明说吗?”幼华知道“广东雀儿”要他去找娘,说:“我不去。”“广东雀儿”说:“这时候你去找她,肯定有效。”幼华说:“我到哪里去找?”“广东雀儿”说:“鼻子下面就是路。她肯定活在这个世界上。”幼华说:“我有什么脸面去找她?”“广东雀儿”说:“谁叫她生下你?你去不去?你不去我去。老虎要吃肉亲自下山。”“广东雀儿”果**要去。幼华说:“还是我去吧。”“广东雀儿”就摸出十块钱,说:“就这十块钱,死也是这些,活也是这些。要没找到,你就莫回来。我到大队给你开个介绍信。”幼华说:“要什么介绍信?娘不会不认得我。”“广东雀儿”说:“这就对了。”

幼华就向队长请假,走了。七天之后,幼华回来了。具体情况垸人不得而知。总之“广东雀儿”家的新屋按时开工做。“广东雀儿”像座山雕一样蹲在屋下监工。吕婶和垸人问“广东雀儿”:“何代表,有钱了?”“广东雀儿”说:“托**的福,不缺钱。”吕婶问:“你就会说积极话。是**的福吗?”“广东雀儿”说:“我能说什么?你块**B!”

“广东雀儿”家新屋做起来了,明亮宽敞两连。有堂屋,有厨房,还有前后两间房,“广东雀儿”父子各得安然。这时候吕婶就给幼华说亲,媳妇是破楼垸的,姓陈,名字也好听,叫裕平。都是勤扒苦做的人。起媒过门,皆大欢喜。头年八月定亲,第二年开春就定**子结婚。结婚前十天,幼华和幼富兄弟俩到镇上去了一趟,回来时肩挑的手提的,都是结婚床上用的东西。蚊帐被窝,成双成套。贴着喜字儿和鸯鸳,大红大绿,喜气洋洋。垸中的男人看在眼里,不禁唏嘘。垸中的女人采情作理,眼睛红了。

吕婶多话,问“广东雀儿”:“何代表,还缺什么?”“广东雀儿”本来要骂,一想不行,吕婶是他大儿的媒人哩。做人不说报恩,还是要知恩的。那时候“广东雀儿”把玩着他的手,把他的手翻过来倒过去,风生风动,说:“你说我能缺什么呢?我跟你说个事,你莫跟别个说。托你的福,媳妇怀上了何家的种!不然陈家这么快答应嫁女?我准备做爷爷哩。”

一句话说得吕婶恼也不是,笑也不是,还是笑了。

这个“广东雀儿”!人拿他没办法。

  何存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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