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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雁过秋风2

小说:正果 作者:何存中字数:4631更新时间:2022-01-06 15:58:13

二、广东雀儿

那**子“广东雀儿”在队里当贫雇代表。那**子大队设**,小队不设**但设贫雇代表。贫雇代表归大队**领导,管一个小队的意识形态。

大山坳口下的熊家垸,尽管只有五十人,但作为一个小队,麻雀虽小肝胆俱全,队长、二队长、小会计都有,还有一个人当贫雇代表。在熊家垸贫雇代表就非“广东雀儿”莫属。“广东雀儿”姓何,大名叫何运华。他与我们同姓不同宗。父亲说他本姓郭,是立给舅爷做儿后改姓何的。五十人的大山坳口熊家垸,以熊姓为主,外姓只有三家,“广东雀儿”是其中的一家。“广东雀儿”是土改后组织上指定他当熊家垸贫雇代表的。队长是姓熊的,二队长也是熊姓的,这些职务熊姓可以换人当,但贫雇代表只能是“广东雀儿”,因为只有他最有资格。为什么呢?因为他家穷,整个熊家垸没有**他家更穷的。他是**流浪到熊家垸当帮工落根的。

“广东雀儿”家**如何穷,我不知道。但我家搬到熊家垸后,他家的穷样子,我是亲眼所见。他家只有两间土砖屋,是土改时分给他家的。两间屋朝阴沟开门,里一间睡觉,外一间做饭,屋子里找不到一件像样的家具,床上热天没有帐子,冷天的破絮像鱼网,父子三人找不出一双像样的鞋。更叫人吃惊的是,他家的儿,夜里**睡觉从不洗脚。那床上与地上就是一样的,都是沙子儿。为什么我知道呢?因为父亲不在家时夜里我害怕,在他家同两个“花驼”睡过。那时候田里的庄稼成熟时,“广东雀儿”就不在家睡。他是贫雇代表要在田边的窝棚里守夜,防人偷粮食。特别是怕熊姓的人偷。家贼难防,偷了屋梁。粮食像金子一样贵重,熊姓的人偷田里的粮食,熊姓人当队长,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必须由贫雇代表“广东雀儿”防着。“广东雀儿”家父子三个,冷季下身一条单裤,上身一件空心袄,脱了袄子就是赤膊。那袄子是民政局发的照顾。也不是每年都有,每年保证他家一件。也就是说三年他家有一件新的。所以他家父子有两个的袄子是破的,破的地方露着絮,拦腰用一根麻绳系着。这是巴水流域历史上典型的“叫花子”装束。

熊家垸的男人由于做苦了,都不长,没有超过一米六的。“广东雀儿”更矮,只有一米四。他是组织指定的贫雇代表,在熊姓天下的熊家垸,他是公平正义的象征。每天下午计工分时,计分员在场,队长在场,他必须在场。队长混名叫“八个半”,他的左手五个手指小时候割稻割断了一个半,一点也不影响出力做活,但垸人恨他,背后总叫他“八个半”。队长说某人计多少工分,要“广东雀儿”点头,否则计分员就不能朝本子上记。那时候工分就是社员的命,需要**,不容熊姓人徇私。分粮分柴**时,更要“广东雀儿”到场,成色如何,秤杆高低,要他评判,不准队长看人打发。熊家垸说是队长当家,但队长要看他的脸色。

队长有时爱他,有时恨他。爱他时是因为他公平,为队长解了难。队长恨他时是因为队长想徇私,被他看出了。队长不管爱他恨他,都用一种办法对付他,那就是对他公平,绝不手软。他虽然每天按时出工,但他力气不如人,一天就得不了一个男劳力所得的工分,他家的儿又小,得的工分更少,那时候队里分东西很大部分是按工分计算,叫做“跑分”,算几多就是几多,所以他家所分的粮食和柴**就少。分他家粮**时,队长掌着秤让他看秤上的星,对他笑,问:“没错吧?”那秤上斤两分明,他不敢说错。你就知道他家解放了为什么还那么穷。

那时候分粮**都在垸前的山坡上。山坡上有稻场,还有装粮食的保管屋,是垸人物质所在地,也是精神会餐的地方。称完粮食和柴**,趁大家高兴,队长就开始称人。称人先称当家的男人。秤是抬秤,由两个人用扁担抬着系称的,称人还是由队长掌秤。熊姓的男人,依次走拢去,双手抓住秤钩,双脚离地像虾子一样吊上去,队长迅速地推砣,一个个就是熊姓当家男人的分量。熊姓当家的男人尽管还矮还瘦,都过了一百斤。一百斤是那时候当家男人约定俗成的基本重量。“广东雀儿”不管怎样称都过了这个数。过不了一百斤还是当家的男人吗?辱没先人哩!这是队长和熊姓男人高兴了,集体羞辱“广东雀儿”的方法。“广东雀儿”愤怒了,就把秤砣褪下来,挂秤钩上,朝队长说:“你称秤它几重?”队长就傻眼了,说:“没有秤砣怎么称?”“广东雀儿”就冷笑,指着秤砣对队长说:“晓得不?我就是它。黄雀虽小打黄鹰,秤砣虽小压千斤。”“广东雀儿”就把秤砣拿走了,要一把丢到山塘里去,队长只好跟在后面叫饶。熊家垸的人不敢轻易惹“广东雀儿”,惹毛了他不是好玩的事。

熊家垸的人不敢轻易惹“广东雀儿”,是因为他除了公平正义之外,还有两个杀手锏。第一手他会打架。熊家垸的男人**子过痛了,就爱打架,力气大的欺负力气小的,身高的欺负身矮的。这是难免的。打起架来,熊家垸的男人都不是“广东雀儿”的对手。“广东雀儿”与熊家垸的男人交手,尽管熊家垸的男人**他有劲,尽管熊家垸的男人**他身高,但“广东雀儿”有他的办法,他一上去就撕人家的衣裳,拣好的撕,他身上破反正不在乎。对方一护衣裳,他就双手抓住对方的**子,那是男人的命筋,来个黑狗钻裆,把对方掀翻在地。对方痛得就地打**。他却拍着双手,扬长而去。第二手他是个夜猫子,像一条不叫的狗,**夜在垸中游,黑暗中许多别人不知道的事,他知道。**方说队长与弟媳有染。队长把弟弟派到外地做水利工程。第二天他就问队长:“昨天夜里,你做么事?”队长说:“开会。”他说:“是地上会,还是床上会?”队长说:“这是队长的事。”他说:“你那会开得还不短哩。研究了两回。”队长脸上就挂不住,说:“我开自己人的会,与你何相干?你有本领你也开。你个见花谢!把个女人你,你也研究不了。磨瓢。”“见花谢”要男人命,“磨瓢”要男人的魂。“广东雀儿”就跳脚骂队长:“我**你老娘!”队长就冷笑说:“你****吧。”垸中早有传言,说“广东雀儿”是个“见花谢”,所以堂客跑了。有一天黄昏有人看见他抱着一只生蛋的**,说他****。众口铄金,这些传言深深伤害着“广东雀儿”。

从众人的口里,有一点得到了证实,两个“花驼”是有**。“广东雀儿”是有堂客的。巴水河边的堂客就是妻子。解放了,还可以叫爱人。这名词多美好。

三、传说的秋娘

垸中的传说像水里看花,使人怅惘,也令人向往。原来“广东雀儿”的爱人还活着哩!只是不再在熊家垸过**子。我发现熊家垸的人们有一点非常可爱,只要你不与他们一起过**子,只要你不与他们争利益斗死活,他们就争相传说你的好。他们说秋娘好的背后有一个用心,那就是打击她的男人“广东雀儿”。

“广东雀儿”的爱人叫秋娘,姓张,是河边张家楼的姑娘。因为是秋天生的,读老书的父亲给她取名叫秋娘。秋娘家成分不好,**嫁不出去,经土改工作队长的撮合,嫁给了熊家垸的贫雇代表“广东雀儿”。那时候“广东雀儿”翻身得解放,生命力特别旺盛,结婚后秋娘脚挨脚给“广东雀儿”生了三个儿。“广东雀儿”翻身不忘本,依次给儿起名,“大花驼”“二花驼”“三花驼”。“广东雀儿”也许是用功过了头底气不足,也许是虽说解放了,但家里依然穷得叮当响,使他直不起腰来。秋娘生下三个儿后,“广东雀儿”就迅速去了势,垸人说他得了“见花谢”的病。

传说中的秋娘**“广东雀儿”高很多。垸人说秋娘高大饱满像一棵开花的泡桐树,而“广东雀儿”矮小**,就是一堆牛屎巴。垸人说“广东雀儿”踮起脚来,刚好吸秋****。熊家垸的人嘴太损了,把好的朝活里夸,把丑的往死里贬。

传说中的秋娘也有混名。这是必须的。**子过穷了过苦了,如果不给人取混名,那**子里哪来的乐趣?秋**混名叫“搭毛壳儿”。“搭毛壳儿”在熊家垸人的口气里全无贬意,令人向往。“搭毛壳儿”是什么意思呢?“搭毛壳儿”是指秋**发型。那时候秋娘虽说生了三个儿,但还剪齐耳短发,将刘海剪得齐齐的,齐在额头明亮的眼睛上。“搭毛壳儿”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时髦”。秋**发型与垸里女人的截然不同,与现在电影里“五四”时期的女学生一个样。秋娘是受过新潮影响的人,人说落毛的凤凰不如**,但她并不落毛,仍是凤凰哩。这样的女人在熊家垸就新鲜,出类拔萃,使熊家垸的男人们想入非非,又奈何不得。秋娘看不上“广东雀儿”,同样看不上熊家垸所有的男人。既然“鲜花插在牛屎巴上”了,不都是“牛屎巴”吗?她哪还有眼睛瞄?因为秋娘不再在熊家垸过**子,所以传说中的她,就像七仙女下到凡尘。

我发现垸中只有吕婶对我说这个故事时最动情。因为我带她的儿桶儿去读书,所以吕婶对我格外亲。我邀桶儿去上学,她必定送我和桶儿一程,也不送远,到了荒塘就止步,因为过了荒塘就上大路。我是她儿的哥,她自然就是娘。她在山路上给我说秋**故事,使我有了**温暖。她对我说垸中的女人,只有她与秋娘有得一**。她说秋娘和她一样修长,一样好看。她说秋娘和她一样命不好,嫁了一个“武大郎”。吕婶嘴唇薄,会说。**子里她抽空穿着满大襟蓝褂儿,给人做媒,赚点外快,补贴家用。做媒的时候,她择双方好处夸,入情入理,又恰到好处,说得人满心欢喜,经她撮合,没有不成的。

秋娘是两年前那个秋天,带着她的小儿子“三花驼”,站在山背后的山岗上,对着垸子发完**誓后,离开熊家垸的。秋娘带她的“三花驼”,离开熊家垸那天,秋风阵阵,天地惨然,空中的大雁排成行,拖儿带女向南飞,风中都是凄凉的叫。秋娘一手牵着儿,一手挽着一个包袱,包袱里是儿和她几件换洗的破衣裳,站在垸背后山坡上。山坡上野**枯黄了,打着寒战儿,堑埂上巴茅的白穗儿摇得像灵幡。秋娘是怄气后赌气走的。垸中的男人总是借事欺负“广东雀儿”和她,压得她喘不过气儿来。垸中的男人睁着白眼睛,量就秋娘跟“广东雀儿”过**子,一生也莫想翻身。“广东雀儿”是一根老鼠尾巴,怎么捶也捶不肿,怎么捶也捶不出四两清油来。她儿生得再多,也是白生的,长大了莫想找到媳妇。秋风一阵赶一阵,山坡上秋娘两眼的泪,咽一口,对着垸子发**誓:“熊家垸的男人听着!我和我的儿,一定要活出人样来!若是没活出人样来,我就不回熊家垸!”

那时候熊家垸的人都听见了秋**声音,吕婶也听到了。吕婶想赶上去劝秋娘,被“广东雀儿”拦住了。“广东雀儿”一把捏着“大花驼”的手,一把捏着“二花驼”的手,不让两个儿上去。“广东雀儿”说:“吕大娘,你想做什么?”吕婶说:“我去劝劝她。”“广东雀儿”说:“劝什么?让她走。”吕婶说:“你还是人吗?”“广东雀儿”说:“这是我管的事。不与你相干。”两个“花驼”就哭着要娘。“广东雀儿”说:“哭什么?她死不了!”吕婶说:“你怎么不死?”“广东雀儿”说:“我也死不了!”吕婶说:“你就这样眼睁睁地让她走?”“广东雀儿”说:“要走客儿莫强留,留来留去结冤仇。”吕婶说:“只怕她再不回来。”“广东雀儿”说:“你不是年年回来了?”吕婶说:“我那是出去散心儿,不是**走。”“广东雀儿”说:“你**什么心?你看我左手牵的是她的儿,右手牵的还是她的儿。放心,她飞不上天。”“广东雀儿”说快了就像打机关枪,吕婶没听懂。吕婶说:“你说人话呀!”“广东雀儿”说:“我不是人了,说什么人话?我是如来佛。孙猴子一跟头十万八千里也没用,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秋娘就哭出了声,对山下的两个儿喊:“儿呀,娘走了!”“广东雀儿”捏着两个儿不放手,对山上喊:“你走吧!走快些!眼不见为净。”于是秋娘擦干脸上的泪水儿,牵着她的“三花驼”,踩着地上的秋风,追着天上南飞的大雁走了。

吕婶对我和桶儿说:“那时候天上雁叫,地下儿哭。儿是**心头肉,最痛莫过为娘心。”过了荒塘就是大路,吕婶就留着二回再说,让我带她家桶儿上学堂。

  何存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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