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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负了如来又负卿

小说:陌上花开 作者:常红梅字数:3106更新时间:2021-01-11 17:04:23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 相爱/寂静 欢喜。”(《见与不见》仓央嘉措)

“我问佛:如何让人们的心不再感到孤单?/佛曰: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只因与能使它**的另一半相遇时/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问佛》仓央嘉措)

.....

读仓央嘉措的诗,你读到的是一丝隐痛、一缕沧桑、一份无奈,一种凄美,我一直在想,那些柔软的、疼痛的、美艳的、透骨的文字究竟是诗人在经历过怎样的颠沛人生的“涅槃”后,才闪现出的惊艳的光芒?他的诗,总是牵引着我们一次次走进诗人短暂生命的传奇,如300年前那片雪域高原上的雪花,不经意间已在我们思想的苍穹纷纷扬扬......

那一年,大概是康熙四十一年吧,**雪域高原上穷困**的儿子仓央嘉措在世人艳羡的目光中怀着对恋人难以割舍的眷恋,被**界、政界、军界重要人物前呼后拥尊贵无限地去受格隆戒,他的心里,有着十万个不情愿。这哪里是他想要的生活?他的梦想在家乡美丽的大**原,那里有他心爱的姑娘,他要和她****吟诗作赋、琴瑟和鸣、耕作放牧,炊烟起了,有爱人门前的等候,夕阳下了,他们挽手唱着情歌一起散步于美丽的大**原,就这样相依相爱相亲相伴直到地老天荒。然而从此这一切从此已成奢望,他苦思冥想着心爱的人,却要被“袈裟加身”奉为**,从此锁在“金顶牢房”下难得与爱人相见。这对于当时处于热恋中的他,无异于酷刑,那一刻,他当着众人的面,跪在五世**的面前,孩子似地大哭着**不愿受戒,大声呐喊着要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想她想的放不下/如果这样去修法/在今生此世/就会成个佛啦?”身入佛门却难六根清净,只因放不下红尘恋情。原本想“默然相爱、寂寞欢喜”,可命运由不得自己的选择,有谁能理解这身心分离的苦?

“从那东方山顶/升起皎洁月亮/未嫁少女的面容/时时浮现我心上”“面对大德**/恳求指点明路/可心儿不由自主/又跑到情人去处”“默想的**面孔/很难来到心上/不想的情人容颜/心中却明明亮亮”“我那心爱的人儿/如作我终身伴侣/就象从大海底下/捞上来一件珍宝相似”......那些被思念侵扰的孤**难捱的时刻,那种欲见不能的痛苦与无奈,纠结着、撕扯着他少年的灵魂,他甚至有了怨气:如果从未相见,也许就不会有今**思恋的剧痛?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忆/第五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第六最好不相对,如此便可不相会/第七最好不相误,如此便可不相负/第八最好不相许,如此便可不相续/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从来不见也好/也省得情丝萦绕/原来不熟也好/就不会这般颠倒。”

“抽刀断水水更流,捉剪剪情情更悠”。暗潮涌动相思难耐之时,谁曾听见他心底发出的杜鹃啼血般的声声哀鸣。正是因为苦苦想念不得相见,才会无望地写下“最好不相见”。其实多么盼望,落笔抬头的刹那,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就站在眼前,一如当年......

该怎么办?该怎样才能走出这炼狱般的思念?抬起头,他望见了大堂端坐的佛像,当然也是在苦苦追问身为“**”的自己。

“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那是一个冬**的夜晚,他终于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他要去宫外和心爱的姑娘约会。冬天的夜晚本来天黑的就早,夜幕下的布达故宫异常的安静,他蹑手蹑脚地走出宫门,久违的“宫外”的夜色依然是那样的美丽,一想到心爱的人就在前方等待着他的到来,那一刻,他的心几乎要飞翔了,如果说刚刚出门时他还有些紧张害怕,那么这一刻他已经无所顾虑了,佛门的清规戒律早已抛在了脑后,他似乎要飞奔起来了......

把帽子戴在头上/将辫子撂在背后/一个说"请慢坐"/一个说"请慢走"/说:"心里又难过啦"/说:"很快就能聚首"。(慢坐:**人告别时的客套话 ,意为"留安")

激情暂时得到了慰藉,但思念的路依然漫长,依然是想着要“贴着彼此的温暖”,只想着是“很快就能聚首”,而不曾想到这“每一次的聚首”都是“刀尖上的舞蹈”,稍有不慎,便会劈开一条生死路。

“守门的老黄狗/心**人还灵/别说我夜里出去/今**清晨才回宫”老黄狗守口如瓶,老黄狗保留了秘密,然处于与情人相聚的快乐中的他,忘记了黎明回去时天空飞扬的雪花,和自己留在雪地里的深深浅浅的脚印,成了他“龌龊”的罪证。

“黄昏去会情人,黎明大雪飞扬,莫说瞒与不瞒,脚印已留雪上。”清早起来,铁棒**发现雪地上有人外出的脚印,便顺着脚印寻觅,一直找到他们约会的寝宫......后来,铁棒**用严刑处置了仓央嘉措的贴身**,还派人把他的情人处死,随之仓央嘉措也被关闭起来。

“自惭多情污梵行/入山又恐误倾城/世间哪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身为**,如果说曾经在修行期间偷偷出外约会情人自惭有愧佛门,但一想到情人娇美脸庞为了自己而绽放的笑容,这爱情的幸福的味道终究还是心灵得到了慰藉,然此刻,因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而把心爱人送上归西路,这心中的绞痛哦!谁懂?这尘世间是否还有**这更揪心的痛?到头来终究是“负了如来又负卿”。

可是,这能怪他吗?

“我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他的命运从来就没有自己主宰过,无心于**、寡趣于**、多情于爱情,醉心于诗歌,这才是属于他仓央嘉措的生活。如果命运可以重新选择,他只愿就做一个普通的**民,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在大**原安一个家,晨曦中与她书写情诗,夕阳下为她高唱情歌,就这样相亲相爱庸常生活也图个率性自由在凡间。可是他不能,命运早已把他安放于一个**与**的漩涡中,他注定着无处可逃。

“莫怪**仓央嘉措,风流浪荡;他想要的,和我们凡人没什么两样。”三百多年前,无心**的六世**仓央嘉措终究为**政教斗争殃及,被清廷废黜,解送北上,道经青海今纳木措湖时“深夜遁去,不知所终”。那年,他24岁,如一颗闪光的流星在岁月的长空凄凉地陨落,而他短暂生命中不平凡的人生历程,他的诗歌,如绽放在高原上永不凋落的雪莲花,在那高原之上,在后世人们的心中绽放成了一种凄美的灿烂,隔着悠悠岁月的烟尘望去,依然绚烂无**……

是的,没有人因为他“负了如来又负卿”而鄙视过他的存在,反之,他的故事从此后已成了高原上的一个传奇,**族人虽然是虔诚的佛**,可是他们内心最感亲近的**却是这位在布达拉宫没有灵塔的仓央嘉措。这位年仅二十四岁就遭到**人物谋害的少年**,人们对他的崇拜,来自于他婆娑的人生,更因为少年**的情诗所散发出的悠悠的味道,这“味道”带着一个少年对爱情的执着与渴望,带着一份唯美,在高原上飘荡、飘荡......

那一天,

我闭目在经殿的香雾中,

蓦然听见你颂经中的**言;

那一月,

我摇动所有的经筒,

不为超度,

只为触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

磕长头匍匐在山路,

不为觐见,

只为贴着你的温暖;

那一世,

转山转水转佛塔,

不为修来世,

只为途中与你相见

只是,就在那一夜,我忘却了所有,

抛却了信仰,舍弃了轮回,

只为,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

早已失去旧**的光泽

......

  常红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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