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的一天,在江南某个小镇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吆喝声、叫卖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其中有一个六七十岁的老者,身穿道袍,生得瘦长身材,细眼睛,老鼠须,肩扛一个挂幡,上写两排八个大字,分别是“**神算”、“捉鬼大师”,手牵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面如桃花,一双凤眼大大的,扑闪扑闪地仿佛会说话。
老人吆喝着,忙于招呼生意。不时有几个行人上前问询,抽签问卦。
这时,从行人中窜出一名十来岁的小乞丐,脏兮兮的小手伸到了小女孩的面前:“姐姐,给点吃的吧!我好饿呀!”
小女孩怜悯地看了小乞丐一眼,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馒头,塞进了那只脏兮兮的小手里。
“小梅,又在乱发善心了,馒头不要钱吗?天上掉得下来吗?”老者责怪道。
“老神仙,我那员外家里闹鬼,请你大发善心,捉鬼除妖,如若成功,定当重酬。”一名仆人打扮的人,慌慌张张地跑来,战战兢兢地磕头说道。
“那鬼是什么模样?闹成什么情况?”老者微闭双眼,手捻鼠须,摇头晃脑地问道。
“那鬼神出鬼没,看不见踪影,但一到夜晚,就经常听到鬼叫声,家里人总是无缘无故地摔倒,或者被什么东西砸伤,有的人甚至发癔症,犯疯病。”来人如实相告。
“好了,这事交给贫道吧!预交纹银十两,事情成功,酬金一百两纹银!”
来人连忙掏出十两纹银,毕恭毕敬地交给老者并磕头谢道:“好说!好说!
只要扫灭这个恶鬼,酬金定然如数奉送!”
“前头带路。”
老者吩咐仆人,又回头招呼女孩:“小梅,跟我走,生意来了。”
这时,那名小乞丐吃完了馒头也屁颠屁颠地跟了上来。
“我们再没有馒头了,你还跟着干什么?我们现在是去捉鬼,你难道不害怕吗?”老者吓唬小乞丐道。
“爷爷,让他跟着吧!说不定还能帮上一点忙,我们不差他一口饭。”小女孩娇嫩的小手牵上了小乞丐的脏手。
“乱发善心,乱发善心。”老者无奈地摇头说道。
老者一行跟着仆人走了十余里路,走到后来,越来越是荒凉,最后来到一座高墙大院下,只见这家住户庭院深深,房间众多,青砖红瓦,富丽堂皇,只是远近只此一家,别无其他住户。
仆人先是进去通报,不一会儿,一个身穿员外衫的肥胖中年财主出门迎接,就见他满脸油光水亮,脸庞胖大,脸上的肥肉堆挤得眼睛都睁不开,两边的肉都垂了下来,身材矮胖,一个大肚子挺起老高,双手伸开,还摸不到肚尖。
中年肥胖财主将他们迎进了待客厅,摆上酒宴,热情款待老者一行。
酒宴刚一摆出,碗筷还没放好,小乞丐当即就将双手伸出,各个碗盘中早已抓了一些吃食,就要塞入口中,顿时,那些碗盘中纷纷留下了漆黑的五指手印,令人作呕。
老者顿时大怒,伸手就打落了小乞丐手中的吃食,再要敲打小乞丐,小乞丐却早已躲得远远地。
老者在后面就追,小乞丐“哧溜”一声,钻入了餐桌底下。
老者扶着餐桌,弯腰伸脚照着小乞丐踢去。
小乞丐却从餐桌另一头钻出,钻出时,直腰站起,拱起了餐桌边沿,将整个餐桌带翻,满桌的酒菜顿时滑落在地,碗盘摔了个粉碎。
老者更是气恼,绕过餐桌,举起巴掌就要教训小乞丐。
小乞丐却已钻到了中年财主的身后,伸了个舌头,扮了个鬼脸,借着中年财主肥胖的身材,左右躲闪,老者竟然打他不着,无计可施,只能破口大骂。
那中年肥胖财主好不尴尬,急忙吩咐仆人将掉在地上的酒菜打扫干净,过不多时,又重新摆出了一桌。
小女孩牵着小乞丐,带他到厨房,找来水,将他的脸和双手洗干净,重又来到了桌边。
当那名小乞丐梳洗完后,现出了本来面目,正是那个家破人亡,进入天异仙境修练了三年之久的孤儿东方剑。
如今的东方剑身高五尺多长,面目眉清目秀。他将嘴一咧,呵呵一笑,俊郎之中立时透出了一股傻气。
两个少年由于年龄相仿,彼此之间有说有笑,少女见东方剑小小年纪就以讨饭为生,越加怜惜。
其实,东方剑之所以要将满桌的酒菜浪费,却是故意。因为他刚随老者进门之时,就闻到了宅院之中到处充溢着一股又**又臭的狐气,又见这家宅院建在荒凉之地,就心知有异,不敢让老者祖孙俩吃这些不明来历的食物。
此时,他再次见到桌上的酒菜,假装谗涎欲滴,又是拿双手去抓,却被老者一筷子重重敲到了头上,打得东方剑将手急忙缩回,装着龇牙咧嘴,嘴里丝丝**凉气,抱着脑袋连连呼痛的样子。
小女孩一见东方剑挨打,顿时忿忿不平,说道:“爷爷,有话好好说呀,你为什么打这叫化子弟弟?!”说完,用手抚摸东方剑的挨打之处,好言安慰。
老者却骂道:“丫头,你就知道护着这小子,有他在,咱们吃个屁!快给老子赶了出去!”
小女孩却白了他爷爷一眼,拿了一双筷子,塞入了东方剑的手中,教了东方剑筷子的使用方法,爷孙二人才坐下开怀大吃。
但是东方剑却装作被老者打怕了,远远地躲着他,再也不伸出筷子夹取食物。
酒过三巡,中年财主与老者相互作了自我介绍,原来老者姓徐,名叫徐有财,那中年财主姓赵,老者尊称他为赵员外。
徐有财安慰赵财主道:“员外放心,管他什么混世魔王,还是千年老妖,都不在贫道话下,更何况一个屈屈小鬼。”
正在徐有财自吹自擂,吹得神乎其神之时,突然,另有一名仆人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附在赵财主耳边悄声说了几句话。
那赵财主立即脸色大变,此时正好酒已喝完,他急忙站起身来向徐有财深施一礼,委婉地说道:“道长,家里还有私藏的百年美酒,今**等如此尊贵的客人来了,正要奉献而出,敬请稍等!”
说完,带着仆人转身匆匆而去。
徐有财平生最是贪财好酒,闻听有私藏百年美酒,喜不自禁,将筷子放下,一心一意地坐等。
三人冷清清地呆在这里,俱都感到浑身不自在。
三人等了多时,却还没有见到主人前来相陪送酒,俱都焦躁不已,心中有气。
又是等了多时,一名仆人这才端着酒壶急冲冲地前来,脸色已是变了很多,刚才满脸热情,此时一脸冷淡,只是心不在焉地给徐有财倒酒,才倒上一杯,徐有财急不可耐地一口灌下,刚到喉咙口,立时一口喷出。
就见他一脸的苦酸之相,嘴都歪到了耳根,不由得愤怒地一拍桌子,“霍”地一声站起,喝道:“这家员外好没道理,既然将我等请来了,却又为何如此刻薄?!”
当即推开座椅,就要出门去找赵财主评理。
却被仆人拦住,冷着脸说道:“道长,此时我家主人正有要事,暂不奉客!”
又是鞠了一躬,说道:“主人交代,你们现在由小人来侍候。主人完事之后,自然会前来相陪。”
徐有财更是大怒,一把将他推开,由于用力过猛,将他推了个趔趄,徐有财却不管他,“噔!噔!噔!……”地率先走出门外,去寻找赵财主。
那仆人眼见自己无法拦住徐有财,急忙高呼:“兄弟们,徐道长要**扰我家员外,大家快来帮我将他拦住!”
顿时,从其他房间中跑出三名年轻体壮的仆人,各持棍棒,当前一横,喝道:“老道长,他人私宅,岂容乱闯?!还请道长回房中坐等,我家员外忙完了事情,自然会前来与你相见!”
徐有财欺身上前,左手抢过一根棍棒,右手一伸,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使了个擒拿手,紧紧扣住了他的脉门,那名仆人顿时浑身软成了一滩,毫无反抗之力。
徐有财怒喝了一声:“狗奴才,你们想动武莫?!”说罢,将那仆人顺手推出。
那仆人踉踉跄跄地倒退了几步,“扑通”一声,一屁股坐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
余人大惊,纷纷后退,再也不敢阻拦。
徐有财只当视若无人,继续迈步前行。
先前那名仆人眼看无法拦住徐有财,只得苦苦哀求:“道爷息怒,道爷息怒,你此时打扰我家员外,员外定然会重重责罚小人,还请道爷可怜!”
徐有财哪里还管他们,继续率了两个小孩逐间房屋查找赵财主。
那名仆人眼看哀求无用,就大声地喊了起来:“员外,老先生求见!员外,老先生求见!”喊声高仰,传出老远。
而且,这喊声之中,已经将老道长变为了老先生。并且,这老先生三字喊得越加响亮。
徐有财听到这喊声,知道这名仆人正在给主人报信,就觉得这家主人定然有什么事情隐瞒自己,越加忿恨,查找房间的脚步加快。
忽然,徐有财远远望见那赵财主正在一间房门外等候,就见他黑着脸,匆匆往前赶了几步,将徐有财拦住,低声喝斥几名仆人:“尔等几个狗奴才,怎么将老道长请到这里来了?!”
那几名仆人刚想解释,却听得房内“叭!”一声响,却是拍桌子的声音,随着一声宏亮的声音:“门外何事喧闹?!”房门打开,走出一名壮年道士。
徐有财可不管这些,当即怒声质问道:“老财迷,你既然将老朽请来捉鬼,却又为何对老朽不理不睬,只拿劣酒招待,却在这里陪伴他人?!”
赵财主还没有答话,那个道士却推开了他,来到了徐有财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眼徐有财,问道:“你这老道,有多大的本领,也敢前来捉鬼?!”
徐有财一听,更是怒不可遏,奚落对方道:“老朽老了,自然本领低微,但不知阁下来自哪座仙山,师承何处?”
那个道士长得豹头环眼,络缌胡须,站起来,比老者高了一个头,他身材高大,体壮如牛,就如铁塔一般。
壮年道士极其藐视这个干瘦老头,将头高高仰起,瞧也不瞧他一眼,说道:“就凭你等也配问本道爷的来历吗?好了,你走罢,这里有本道爷捉鬼,就没有你什么事了!”
徐有财好不容易碰上这单生意,自然舍不得就此放弃,鄙夷地说道:“你捉你的,老朽捉老朽的,谁先捉到,谁赚这个银子也就是了,关你何事?!”
那壮年道士不屑地说道:“有本道爷在此,你还捉得到鬼莫?!”
徐有财也不与他搭话,就想将他推开,与赵财主说话。
哪知推了一推,却推他不动。
徐有财暗吃一惊,手上更是加劲,使出了全身的功力,奋力一掌推出。
哪知那壮年道士却如同钢浇铁铸的一般,依然动也没动。
没办法,徐有财只有“嘿!嘿!……”一阵干笑,将头错开,隔着壮年道士,面朝赵财主,说道:“老朽才不与这莽夫说话,我就问你这位员外爷,你到底请不请老朽捉鬼?!若是请,老朽就与这位莽夫在捉鬼场上比试一番,谁捉住了,酬金就自然归谁。若是不请,老朽掉头就走,但话要说明,十两纹银的定金老朽不退!”
那赵财主听了此话,望了望壮年道士,又望了望老者,半天不敢说一句话。
那壮年道士一见赵财主不说话,也恼起火来,怒声说道:“赵员外,你想好了,是你请本道爷捉鬼,还是请这不能动弹的老家伙捉鬼?!若是请他,本道爷掉头就走;若是请本道爷,请员外将他辞退!”
说完,迈步又回到房内,坐在一酒桌旁,端起一杯酒,一口干光,继续气鼓鼓地说道:“俩人一起捉鬼,若是捉到了,到底是他的功劳还是本道爷的功劳?!难道还要本道爷与他平分酬金吗?!若是俩人在捉鬼过程中你争我夺,放走了恶鬼,又是谁的责任?!本道爷可不愿意他人捡现成的便宜!更不愿意他人**本道爷的好事!”
那赵财主听了此话,不知如何是好,更加不作声了。
那壮年道士见赵财主还不作声,一拍桌子,“叭”地一声响,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赵财主一见,急忙伸手拦住,陪着笑脸说道:“道爷休要恼火,你看,敝人如此赶这老者走,也太不礼貌了,这老者也会心中不服。莫不如,你二人先较量一番,谁的法力大,就由谁去捉鬼!”
说完,一双小眼睛瞅着这壮年道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同时,自己也呵呵挂着满脸的陪笑。
那壮年道士一听正合心意,他蔑视地望了一眼徐有财,问道:“老家伙,你敢吗?!”
徐有财刚才尝试到了对方的本领,心中没底,不敢贸然答应,口中兀自强辩道:“人世间,万事都有个先后,老朽先接到这单捉鬼的生意,自然就由老朽来捉鬼!”
那壮年道士一听此话,哈哈大笑,说道:“捉鬼全凭的是本领,若是你本领低微,硬要去捉鬼,岂不徒自丢了性命?!”
徐有财还在强辩:“那也要先让老朽去捉鬼,捉到了,是老朽的功劳;捉不到或是丢了性命,再由你去捉!”
那壮年道士更是大笑,说道:“放屁!由你先去捉?!吓跑了,算谁的?!你若是不敢与本道爷斗法,就给本道爷滚!”
此话说出,顿时让徐有财半天不敢作声。
东方剑却在一旁挺身而出,喝道:“斗法便斗法,我们还怕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