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个哈欠从床脚跟打到门外,浑身睡得又酸又痛。在灶肚头忙碌的娘唠唠叨叨,骂他大懒虫,太阳晒着屁股了都不肯起床。少年哈欠连连,嘀咕着还没睡醒呢;末了,问爸呢?娘说,老早下地了。
篱笆墙外的小路上,款款而过一位着红戴绿的姑娘,朝他嫣然一笑,近了又远。少年春眼朦胧,心头却不由一颤,眨巴着眼望她走失在小路的那头。这是谁啊?少年回头问屋里。**身影在门口一闪,说,还不是你马兰姐。
少年当然知道她就是马兰姐。他心里想问的是,今天的马兰姐咋漂亮得跟七仙女似的?少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一点啥,瞟了一眼空空的村路,在篱笆墙跟边缓缓地蹲了下来。
太阳,顿时高了米把。
在温和的药水里泡了一夜,谷种粒粒啄壳了。
少年装谷种时,爸带着一头春雾回来了。爸和娘呼噜呼噜喝着粥,一边小声地谈论着马兰姑**婚事。娘说,趁今天天好,我去镇上扯几尺红绸送去。爸嗯嗯。
爸重又扛起**在南墙上的锄头,问小鬼头呢?
娘东张张西望望,只见灶头上搁着半碗粥,她不放心地对**说,这孩子今天不知怎么了?爸已经走到篱笆墙外,只骂了一句,小鬼头。
少年在****得跟粉一般体的水田里,一把一把地洒谷种。他埋着个头,也不看看东半天里盘旋的春燕儿,也不张张西半天里谁人放飞的纸鹞……
一夜春风一夜雨,禾苗嫩嫩地啄出泥来,鹅黄鹅黄的。少年天天和稻**人相守在田头,对今年的麻雀特别凶相。
春风吹过来,吹过来,很酥很酥。
已是烟桃绽情的三月,已是细柳披翠的三月,娇娇的马兰姑娘出嫁了;江南迎亲的小船已从水乡汪汪的流盼中轻橹过小桥,小村里喜气又热闹。
冷清的田埂上,坐着冷清的少年;他无聊地扳着稻**人手上的麻绳,竹竿那头的济公扇忽高忽低,吓得麻雀们不敢飞近。
是**的黄昏,村口那三两根石条搭成的小桥上,坐着一位少年,横吹笛子竖吹笙。
那小桥下,一支春水不知为何愁,长脸深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