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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祭酒

小说:埋村 作者:大石图夫字数:4947更新时间:2019-07-04 08:52:09

  两人将阿庆嫂抬到刘定坚的木屋时,她已经不省人事。已经来不及将她移到床上,坚叔赶紧撕开她的衣袖一看,饶是他行医一世亦吃了一惊,乌黑的伤口不见有血渗出,既不象普通中**更不是一般创伤。

  坚叔一搭阿庆嫂右臂脉门,凝神切脉,半响才对李、墨二人摇了摇头,无奈地说:“脉现鬼征,非药石可治,准备后事吧。”

  “是不是咱们送晚了?”李四不禁一阵懊悔,怎么拖到现在才送来。

  “非也,这种症状不是我治得了的,亦非寻常药物可以祛除,早来迟来都一样。”坚叔束手无策。

  李四心念一动,看来别无他法,唯有死马当活马医了,从坚叔处找了把利刀,闭着眼睛**着痛将自己的手腕凑到刀刃上一拉,鲜血登时涌了出来。他要试最后一招,看看小媚的天狐之血能否对抗这可怕的中**。

  小媚的血依旧生生不息在他体内奔流,四百年的天狐道行虽然并未曾给他带来刀枪不入的神功,不过世间什么**都似乎**不死他,他别无他法,唯有再试一下,看看能否借小媚的济世宏愿再活一人。

  鲜血滴滴答答地流到了阿庆嫂的伤口上,竟然被那黑乎乎的血洞吸了进去,仿佛怎么也吸不够。血进入了阿庆嫂的身体里,她全身挣扎了一下,似乎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楚,闭着眼睛一阵呻吟,看来这天狐之血与她的伤口内的邪气正在剧烈地对抗着。

  不一会儿,伤口已经发生了变化,周围的青气慢慢缩小,原本乌黑的血肉似乎已浅了一点。至此,坚叔也惊讶莫名,他完全无法理解李四的血有此等功效。可是,**之外存而不论,既然只有凡人之身的阿庆嫂会脉象诡秘,那李四凭什么就不能一身非**寻常的血肉。

  坚叔再次搭在阿庆嫂的脉门,马上便说:“奇怪,有救了!”李四这才撕了块布,用牙咬紧一端,将自己的伤口扎紧。然后才松了口气,站了起来。

  可是,刚站起来,他立即脚一软,眼看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老墨一手将他抄起扶好,他才勉强站住,只是两腿不停地抖。

  “搞不定,脚痹,可能蹲太长时间了。”李四边抖边自言自语,让老墨将他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全身冒着虚汗,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那不是蹲的,是失血过多。”坚叔边说边忙着,半刻也不敢停下手来:“年轻人不懂医理,刚才你流的血太多,换作一般人都要晕倒过去了,你身体算够好了。”

  说罢,他已不知在何处翻出一块手臂般粗的青色物事,也不知是什么东西,看上去非木非石,他迅速将此物扣在阿庆嫂的伤口上。

  不足半炷香的时间,阿庆嫂的伤口已经****地向外冒出脓血,此物事似乎有一种奇异的吸附能力,将**血不断吸出。这块物事已经浸在了阿庆嫂的**血当中,颜色越来越黑。

  良久,阿庆嫂的血由暗转红,伤口已经回复血肉之色。坚叔这才拿开伤口上的物事,此时,这件东西已经全黑。坚叔将此物事扔进了一大海碗羊**当中,便开始为阿庆嫂敷药包扎。

  “坚叔,那是什么玩意?好像大有来头。”李四看得两眼发直,他平生尚未见过此等神物。

  “那叫吸**石,我行医这么多年,拔**全**它了。名为石,实非石。”坚叔边包扎边说:“大蟒若百年不死,便头上长角,吸**石实乃蟒角。”

  “蛇本是至**之物,百年的蛇角却是百**可解,只有经验最老到的猎人才能捕得百岁蟒蛇。将其角锯下一块,便是吸**石。三十年前,我行医至契丹,机缘巧合一位老猎人送给我的。少了它,我不知少救多少人。”

  此时,坚叔已经替阿庆嫂包扎好伤口,她也已经沉睡过去。坚叔吩咐李四,赶紧把二牛他娘叫过来帮忙看着阿庆嫂,今晚起码还要喝上两副药。

  李四回过气来,正要站起出门叫人去,坚叔一把将他叫住:“大李啊,跟你商量个事,你听了别激动。”

  “坚叔您说,只要您吩咐的,水里火里万死不辞。”李四连大脑都没过张嘴就答应。

  “你的身体好像与别人不一样,你看这样行不行,以后你没了,我将你炼成药丸,可以救很多人。”坚叔笑眯眯地打量着李四,就象在欣赏一副药一样。

  “我现在很饿,想吃顿溜肥肠,坚叔让您那身下水给我行不?”李四已经几乎火遮眼……

  当天晚上,老墨搬来了大量的柴薪,横一层竖一层交错叠起,足足摞了九层,然后将阿庆的遗体平放上去。随着李四一口烧刀喷到木柴上,火把一**,“轰”的一声燃起烘烘烈火。由于阿庆已成妖物,老墨恐防**变,只得连夜将其**首火化。

  当烈火瞬间吞噬阿庆的时候,阿庆嫂尚在沉睡当中,浑然未知。她没有来,不过这又有什么所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多年的悉心照料,让阿庆在一个人烟稠密的村落中不被发现不被歼灭,已尽了她的全力,她问心无愧。

  风助火势,烘烘的火光照亮了方圆十数丈的周遭,烈焰直冲树梢,枯枝在剧烈的燃烧中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阿庆的**首在烈火中不断变色、扭曲、变形,为幸没有发生他们担心的**变。

  阿庆**的要走了,这次走得万分坚决,不再留恋。也许,不是他不留恋,而是人生于世数皆前定,恋亦无益。再作变异又有何用,又能挽回些什么?

  “老墨,咱们是不是做错了。”李四低声问了一句。

  阿庆嫂难舍情义,其实已经决意求死,也许在她的心意当中,与夫君同归于尽便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李、墨二人的插手令她留在了人世,夫君先走一步,而这绝非她的初心本志。李四自省之下,自问没有剥夺他人死亡的权利,死亡的权利与生存的权力同等神圣。

  阿庆也没有马上死去的义务,他的存在从来未曾侵扰过他人,只是于旁人眼中,他伤害了阿庆嫂。可是,这一切都是阿庆嫂心甘情愿,旁人凭什么横加指责?李四甚至觉得是自己的一番话逼死了阿庆。

  可是,他当时又怎**心袖手旁观,怎可让悲剧持续下去。雪崩一来阿庆嫂惟有二人双亡,现在他至少可以令其亡一存一。只是,这亡一存一也不过是旁人以利计算,简单地两害相较,又岂是当事人的意愿。

  老墨沉默了好长一阵,才“嗯”的一声算是回答……

  第二天一大早,刘家村的坟地中已经添了一座小小的新坟,坟前是一老一少两位妇人。新坟是老墨连夜挖的,李四将阿庆的骨灰小心地收集全,包好了放进一口棺木中,就这样便埋好了土。因为他们知道,阿庆嫂一旦醒来,必须要找到可以拜祭亡夫之处。坟前七婶正陪着阿庆嫂,不断地安慰着她。说好话自然是七婶的强项,她就是混这门饭吃的,她也从这门职业当中得到她想要的好处。

  不过,这次七婶不是为得好处而来,谁不知道阿庆嫂是全村最苦的一人,在她身上还能捞到什么好处?七婶来,就仅仅为了陪陪她。

  仿佛所有的忧愁、悲伤一下子回到了阿庆嫂的世界,她终于重新感受到人世间生、老、病、死、爱别离诸苦的浓烈,久已麻木的心回复了鲜活。此刻,她在坟前禁不住泪流满面,悲欢离合生离死别的浓重悲伤一下子将她包围。

  因为这小小的坟里有他的夫君,毕竟是多年的恩情。也许过去多年他一直消耗着她的生命,她已被苦难磨蚀了所有的情感,唯余躯壳。然而,一旦他**的永远离去,她便感受到那种难以割舍的夫妻之情。

  阿庆五年前曾盗挖一座数百年的古墓,同行数人打开棺椁之时惊动了棺内的古**,几乎全被放血而殁。阿庆是唯一逃出来的,不过也中了极可怕的**气,踉跄中连夜逃回家中。自此**气难祛,他的全身便发生了种种变异,以血为生终**见不得天**。阿庆嫂初时杀**放血为他续命,可是禽畜之血只会令他狂躁不已,唯有她的血能令他安宁。足足五年,她以血供养,苦苦延续着他的性命。

  这个故事,她至今依然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人再追问此事,连七婶都不问。因为全村的人已经知道了,这个从外村嫁过来的妇人,一直拼尽全力保存着一位同是姓刘的族人的性命。她的不幸赢得刘姓全族人的尊重。

  这个世上,不幸的人并非只有阿庆嫂一人,无数人为了义无反顾的责任默默地穿越着无尽的长夜,以不同的形式沉滞幽暗,无声地隐**了自己的不幸。他们纵有泪也只能在心中流淌,用尽气力也要强装面上的平静。他们如同一段点着了的柴薪,不断地燃烧着自己,烧到哪天算哪天直至烧成灰烬。

  他们的故事未必有人知道,就算有人知道也未必会报以哀矜。阿庆嫂虽是不幸亦算大幸,因为她的故事终于为人所知,终于有人出手终结了她的不幸。但更多的人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他们未必能等到云开月明的一**。

  英雄,又岂止是那些轰轰烈烈拯万民于水火的能人强人,起码他们尚可拥有一份来自他人的赞赏,即便无质无形也是响亮,与之相较,这些为着一份无声的责任经年累月**受着苦难的无名英雄更难得更可贵。

  也许此刻的阿庆嫂并不能听得清七婶在念叨些什么,不过旁边有个人陪着总**没有好,起码她会感受到些许的人气。

  此时,远处走来一名脚步不算太稳,身上依然泛着酒气的老头,是料叔。全村已经知道阿庆嫂的事,料叔自然也知道了。他径直地来到了坟前,解下了腰间一个酒壶,倒了杯酒放在坟前便说:“这是江南的黄酒,从大李那抢来的,料叔还没舍得喝呢,让你小子尝尝。”说罢再倒一杯洒入黄土。

  然后,他掏出一锭白银,放在坟前,嘟嘟囔囔,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阿庆嫂说:“区区八两银子,管什么用?料叔当年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多少财没散过?这身外之物,料叔要也没用,拿去吧。”

  说罢,他已经踉踉跄跄**自走了,跟来时一样。远远只听到他没完没了的念叨:“料叔是什么人?钱财在料叔眼里只是粪土,你们这些后生懂什么,你们都太年轻,太简单了……”

  而在料叔走的反方向,李四一手提着个包袱正悠悠地走过来,他昨晚已经把阿庆坟头的位置告诉了七婶。七婶一知,全村皆知。今**老墨就没工夫陪他瞎晃悠了,因为老墨昨夜盘算了一下,最棘手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他可以上山改道了。

  李四眼尖得很,一眼便看到一个小伙子躲在远远的树下探头探脑遥望着阿庆嫂拜祭亡夫,既想走过去又不敢走过去,因为旁边站着个彪悍的七婶。这小伙子还能是谁,只能是二牛。

  李四两步便掠了过去,失惊无神从身后拍了拍二牛的肩膀,吓得他整个弹了起来。李四笑着说:“哪用得着那么鬼鬼祟祟,直接走过去就是。”二牛一时尴尬得只想挖个坟把自己埋了。

  李四干脆将手中的包袱塞到二牛手中,笑着说:“这里是六十两银子,全部家当了,你拿去交给阿庆嫂吧,别说我不帮你。”李四昨夜回去清点一下,留下一点碎银,将两年来沽酒所蓄之资尽数包好,打算明**送给阿庆嫂了事。

  反正雪会连屋带院把他的家全埋了,重建不知拖到什么时候,以老墨的脾气,轮到最后才帮他修。他干脆借此机会出去走走。反正他走遍天下也花不了几个钱,干脆帮阿庆嫂渡过眼前难关再说。

  当然,他还有小媚送他的一对金锭,有这对金锭在手,他就不心慌了,走哪都觉得自己是个爷。其实,多少年来他也用不上,估计这辈子也未必用得上。

  二牛呆了一下,才想明白,生气地把包袱推了回去,说:“你的银子,你交给她。”说罢转过身去,不理李四了。

  “你说是你的不就行了,不用提我。”李四重新把银子交到二牛手中。

  “我哪有那么多银子?说了她也不信。”二牛虽然重金在手,但依然觉得事情不好办。

  “你怎么那么死板?你说是耀祖叔募集来的也行,说贺大人送的也行,再不行你说是老墨送的也行,总之,让她好好活着就行了。赶紧搞定,我只能帮到这了,阿庆嫂能不能变成二牛嫂就看你自己了。”李四说完就走人了,留下二牛呆在一边。

  阿庆嫂以后到底会为夫君守寡终老还是琵琶别抱,李四不知道,也不知孰对孰错。也许终此一生守着一个默誓是一种美德,于旁人看来非常美好。可是,这种美好又是何等的残**,他从不愿看见这种残**的美丽。倘若阿庆嫂最终支机别赠,那便是眼前的幸福,眼前的幸福远**他生他方的约定更**实。

  至于阿庆与她的来生再遇,那是未来世的事,倘若有缘自能重遇。虽然这样的一个约定很美好,但亦很遥远。换作他,他亦宁可放弃这个约定,拼得个黯然离去也要让她现世安稳。

  一阵旋风自远而来,绕着阿庆嫂不断打转,吹得满地的纸钱漫天飞舞,似乎不肯离去。终于,不**离去仍须离去,旋风卷着纸钱渐渐向西而去,坟前的酒杯竟然已不剩一滴……

  大石图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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