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

书签

设置

手机阅读

扫二维码

传奇阅读客户端

下载手机版

点击这个书签后,可以收藏每个章节的书签,
“阅读进度”可以在个人中心书架里查看。

第三篇 南街往事2

小说:红灯 作者:人间故事铺字数:5735更新时间:2019-06-27 10:40:54

田烨然

1

让我们把时间回溯到2003年,那个非典试图摧毁地球的初夏,各色各样的**学家追其根源,生产出一篇又一篇的阴谋论,声称掌权者为了削减人口才释放了这样可怕的病菌。这种谣言一路飘到晋东南的泫高,跟着风就吹进了南街,带着一股决明子和大青叶的中药味,整条街所有的歌舞厅门口几乎都架起了火炉子,上面摆着一口铁锅,里面**烫着希望。

非典一流行,南街产业多破败,别看**们表面上窈窕靓丽,是爷们儿都想朝着那花钱便可得到的身体伸手。但谁都是明白人,她们阅男无数,迎接的既有钱也有病,脏不脏这个没法定论,要说健康,那就是**们掩耳盗铃般的自我安慰了。

这天一大早,油焖叔伴着脑袋钝痛的感觉醒来,开门就灌了碗中药,神清气爽。南街一如既往凄凉,自从这非典袭来,泫高的**们像是被病菌清除了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手下的**们已经接连一个多月都生意惨淡,那专门接客的小房间都生出了霉味,唱歌的大包厢内的大背投也是悲痛地接连坏死。**们纷纷叫嚷着要回老家种地,这样下去,不但没法拿着大把的钱荣归故里,而且十分有可能以一个**女的身份客死他乡。这要让家中老父**得知,恐怕又是两条迅速被人遗忘的贫命。

油焖叔叹口气,望着眼前这条南街,多半的舞厅已经歇业整顿,等着病菌战打胜后再凯旋归来。

他作为一个经营舞厅多年的老**,不会和那些“什么赚钱就做什么”的小资本**个体户们同流合污。他始终坚信,每个行业都有它的凛冬,即使自己这个生意明面违法,但只要坚持,总有春暖花开的**子。

当然,这些都是酒局里说的官话。私底下,油焖叔的小算盘打得精细,毕竟人间再惨淡,生理需求是任何灾难都无法遏制得住的。可他这次还是失算了,没想到二十一世纪的到来,让现在的人活得越来越没种,各种担惊受怕,把身体健康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要说**的没有一点生意,那是瞎话。即使这个世界上的人越来越从众,也还是会有一些**特的胆肥的人。

明伯就算是一个。

在南街这一带,要是哪个**客不知道明伯这号人物,那还是趁早关门转业去古城路上搞零售吧。明伯具体姓什么叫什么,大家都不知道,只是传言这个五十八岁的男人是**十年代泫高的风云人物,做的是扒煤的买卖。

那时候泫高生产出的煤供大于求,且物美价廉,大量原煤都被火车运往了全国各地**卖。明伯抓住这种商机,组建了几批扒煤队,夜夜扒火车,等到破晓之前,至少可以搞个两三吨,而这些煤又相继以低价转卖上了被扒过的火车。

警方不是没抓过他们,可惜明伯早已上下打通了关系,抓了也没证据,搞到了证据又被丢失。明伯就这样明目张胆地暴富,后来遇上了程虎(参考《那座煤矿的收购只花了一块钱》),打折过一条腿,才算是被黑吃黑压制下来。

到现在,明伯走路还有点一瘸一拐,每次来南街,别人就会嘲笑他说:“坏了一条腿儿还这么**。”

明伯冷哼一声,说:“老子依旧还是有两条好腿儿,关键是有一副好腰!”

明伯最喜欢油焖叔店里的姑娘,毕竟那是油焖叔每年出差两个月、走过天南海北、苦口婆心花大价钱淘来的“优质货源”,钓的就是明伯这种VIP客户。

除此之外,明伯还有一个癖好就是喜欢中午**,不论冬夏,不论风雨,每周四的12点半前后,他便会开着那台桑塔纳气势汹汹地急刹在油焖叔的舞厅门口,每次都差点撞坏那个印制着泳衣**的喷绘。

2

油焖叔抬手看了看时间,已是12点40分。他疑惑起来:照常规来说那**老头早该来了,但今天却迟迟不现身,自己好说歹说才让姑娘们懒洋洋地起来打扮了一番,这要是放了鸽子,那身后这群**崽儿岂不是会立马四下飞散?

郁闷的油焖叔在吃完那根冰棍后,终于听到了熟悉的引擎声,定睛一看,那辆被洗得发亮的桑塔纳正朝他这边驶来。他有些兴奋,但看着看着,眉头立马紧皱起来,因为在桑塔纳的后面跟着一辆灵车,挡风玻璃下挂着一幅黑白照片,正是明伯那**的面容。

油焖叔这下有些心慌,这老头难道还想玩冥嫖?

车子在路边停下,桑塔纳里下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跟明伯长得很像。他冲过来便揪住了油焖叔的领口,叫嚷着让油焖叔偿命。

接着,灵车上又下来一堆人,黑压压地闯进了舞厅,油焖叔只听身后传来姑娘们的惊叫声,然后她们就被押了出来。姑娘们各自低着头,不敢看灵车上的照片,只见那男子松开油焖叔,走到姑娘们面前,指着遗像说:“你们哪个上星期跟我爸睡过!”

姑娘们不敢吭声,依然躲避着眼神。

油焖叔闭了下眼,告诉自己要沉着冷静。他赶紧从裤兜中拿出烟盒,给男子发烟,一口一个大哥,一根一位老板。男子望了望四周,发现多了不少围观人群,逐渐冷静下来,这才开始讲述起缘由。

男子是家中老二,叫刘建义,明伯是他的父亲,家里人都知道这老头平**就好这一口。眼看非典来了,虽然家人劝过明伯暂且不要去光顾舞厅,但无果,也就没再怎么管。可是上周五明伯的身体就出了状况,高烧不退,止不住咳嗽,家人连夜将他送往医院,结果抢救无效死亡。医生见状,没确诊原因,只说老人家死得意外,万一确诊非典,引人非议,太可怜。

由于没有确诊病因,刘建义就开始讹诈油焖叔,说肯定是他舞厅里的某个**染了病,传染给了自己的父亲,这才导致父亲身亡。油焖叔回头一看,姑娘们个个活蹦乱跳,像没事儿人似的,突然就笑了起来。

3

2003年5月24**,油焖叔带着麾下的姑娘们早早来到**医院的妇科层,浩浩荡荡的阵势招来众多病人和家属的围观。这些姑娘明知是来检查身体的,但却一点都不收敛,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跟那些男性病人挑眉逗眼。

院方瞧这架势,紧急召集妇科层的医生**们开了个会,商讨这个诊疗该不该接收。于是油焖叔就领着姑娘们坐在这层的等待室,两排木制长椅上挤满了十几个**的女人,惹得那些看笑话的男人不约而同地咽口水。

昨天遭遇刘建义砸馆子的油焖叔,很不幸地没能守护好姑娘们的名声,尽管口口声声地对天发誓自己舞厅的姑娘都是没病没**的健康人,可刘建义不买账。他才不信什么上天有神,地下有鬼,实践才是检验**理的唯一标准。油焖叔一听话里有话,连忙拉出了店里的头牌就推进了刘建义的怀里,对他说:“若是不信大可以一试。”然后就叫人把舞厅里最好的房间给拾掇出来。

刘建义看着怀里的姑娘眉目诱人,禁不住摸了一把姑**胸,姑娘哼了一声,然后灵车上挂着的明伯遗像就掉落在地,刘建义吓得赶紧推开姑娘,又差人将油焖叔架了起来,抬手就是一巴掌,五个指印敷在油焖叔脸上,在太阳光的映衬下闪闪发光。

刘建义拾起遗像,轻轻地搁进灵车里,回过身朝着油焖叔大骂道:“你们这些做非法营生的资本狗,今天必须给我爸一个交代!”

油焖叔儿只好拿出最终的解决办法,不就是想讹点钱吗,他说:“说吧,老弟,要多少钱?”

“我缺的是钱吗?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那兄弟你究竟想干什么?”

“必须有人偿命!”

“你休想动我的姑娘们一个手指头。”

“哎呦!你这**客倒是挺讲义气,那么你替他们死?”

“你不就是想要一个交代,明天我就带着姑娘去医院检查,我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在无中生有。”

4

医生和**们远远地从走廊尽头漫步而来,脸上都挂着失望的表情,油焖叔赶紧起身迎接。这时,那男医生突然抓住油焖叔的手,惋惜地看着他身后的姑娘们,摇摇头说:“这位兄弟,我们整个妇科的人尽力了,院方还是没能同意给你们检查!”

油焖叔眉头一皱,挣脱开医生的手说:“凭什么?我们又不是不出检查的费用。”

“太招摇了?”

“什么意思?医生。”

男医生突然凑近油焖叔的耳朵小声说:“你们这样大张旗鼓地来,整个医院不论病患家属都知道了你们的身份,器材很珍贵,万一给你们检查了,普通人都不来我们妇科了,怎么办?我给你们一个办法,你让姑娘们分批来,一次来一两个,悄悄的。”

有个姑娘似是听到男医生嫌隙的话语,站起身掐着腰反驳道:“我们为什么非要隐瞒自己的职业来检查,我们是**就没资格正大光明地看病了吗?”

男医生连忙解释:“不是的不是的,各位姐姐妹妹先冷静……”

刘建义匆匆赶到,看着有些凌乱的场面问油焖叔什么情况,油焖叔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刘建义听完点点头,打了通电话。刚挂完,男医生就接起了电话,在连续说完三个“好”字后,男医生回头和**们讲了几句,接着姑娘们就被**挨个带离了等待处。

刘建义和油焖叔相视一笑,两个仇敌竟并排坐在了一起。油焖叔吸吸鼻子,刚要拿出烟点燃,就想起自己身在医院,只好把烟又塞了回去,他看了看刘建义说:“老弟,你这是何苦?”

“我只是想要知道我爸的死和**有没有关系。”

“那为什么不让医生去检查一下死亡原因。”

“因为事儿不能出在正常人的身上。”

“那你就来找我的姑娘们引咎问责?”

“谁让她们是**,这个职业本来就会带来很多的灾祸。”

油焖叔不想再跟刘建义掰扯下去,便来到走廊尽头的阳台,取一根烟吞云吐雾,望着那茂盛的梧桐树,暗自神伤。

大家可能直到现在都鄙视这个职业,排斥这类人群,而油焖叔作为一个资深的**客,看到的尽是姑娘们的平凡,她们和所有年纪相仿的姑娘一样,大家怎么活,她们也怎么活,只是具体到细节的活法不同而已。

姑娘们排着队挨个检查,完事儿都来找油焖叔,导致这个小小的阳台越来越拥挤,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整个过程一直从上午持续到黄昏,姑娘们和油焖叔等啊等,在看到医生拿着一摞检查报告走来时,眼神却又不那么憧憬了,几个姑娘突然就哭了起来。医生欲要讲话,油焖叔赶紧拦住,他慢慢蹲下身,看着哭泣的姑娘问:“怎么了?”

“老板,我**的健康吗?”

刘建义不关心她们的心理,直接从医生手中抢来检查报告开始翻,翻到最后都没露出过得意的神情。

医生双手**大褂的兜里说:“这位兄弟,不,这位老板,姑娘们都很健康,甚至连炎症都没有,只是有几个感冒的,不过都是小问题。”

油焖叔站起身,神情严肃地看向刘建义说:“老弟,这下你还有话说吗?明伯的死跟我们的姑娘没有一点关系。”

刘建义将手中的检查一扔,说:“这事儿没完。”

油焖叔冷哼一声,吸吸鼻子说:“我会等着的。”

回到舞厅后,没有庆祝,没有欢乐,大家各自坐在沙发上,姑娘们手里拿着报告使劲地看,怀疑和坚定的神情左右徘徊,这让油焖叔的心里不好受。遭了这么一劫,好在没让刘建义得逞,检查报告如此清晰,想必他也不会再来**。从业十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油焖叔长舒一口气,点亮了舞厅门口的两盏霓虹灯。

5

从医院回来的第三天,油焖叔做了一个长长的白**梦,醒来时,天色渐晚。他打着哈欠拉开舞厅的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堆跃跃欲试的**,再看看那路边,早已停满了各种各样的豪车,油焖叔忽然有点恍惚,以为自己仍在做梦,却被一摞钞票拉回了现实。

油焖叔万万没有想到,带着姑娘们去医院检查这一举动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泫高县,给他的舞厅带来了口碑与利润的双丰收,而他当时仅仅只是想要**姑娘们的尊严。

在很长的一段**子里,南街的夜晚再次繁华起来,油焖叔舞厅的门庭若市,也带动了**舞厅的生意,姑娘们的检查报告像是一个个寻欢者的心理慰藉,他们终于不用顶着非典带来的染病压力,可以随心所欲地花天酒地了。

**客和**们的**子突然又富裕起来,各自挂上了新招牌,但都前缀着“郁香连锁”四个字样。“郁香”是油焖叔舞厅的名字,这个想法也是他在南街提出来的,毕竟“郁香”二字已经响彻了整个晋东南,为了避免惹来**的舞厅的红眼,倒不如大家合作一起发财,甚至**县的老板都来南街与油焖叔交涉使用名字和交换姑****模式。当然,也有很多挂着名字的山寨舞厅。

“郁香”的热度随着非典结束而减弱,因为就在非典恐怖弥漫世界的这个时间段,泫高的北街正悄悄地盖着一栋楼,周围的人谁也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栋楼,竣工那天虽然没**子,但足以看得出它的繁华。在全世界新闻报道非典战争人类胜利的同时,北街那栋金碧辉煌的楼也盛大剪彩了。

“金色****”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这是一家集洗浴、桑拿、KTV、迪厅于一体的综合性**,宣传彩页在泫高的街上肆意飞扬,瞬间抓住了所有人的眼球,南街从此便活在了北街的阴影之下。

2004年3月16**,只剩下四五家的“郁香”联盟最终解体。这期间油焖叔生了一次大病,据说是因为梦到了死去的明伯拿着小刀捅他的胃,所以他患上的是胃癌,晚期,没得治,为了续命只好隔三差五地跑到医院化疗。原本就瘦的油焖叔,没了头发,只剩下皮包骨,若是深夜碰见,定会吓死三五个心虚的**。

他再也没有力气去往全国各地寻觅优质姑娘给舞厅增添新鲜血液,原来的那些姑娘也是从良的从良,转业的转业。慢慢的,这家舞厅变成了一个空壳,只剩下一个姑娘还陪伴在油焖叔的身边。别觉得这姑娘是看重情谊,只是因为油焖叔耍了个心眼,一直扣着姑娘三个月的薪水,这才让他这个无子无妻的病人有了一个照顾他的人。

当然最后的那些**子,舞厅还是开着,客人依旧可以夜夜笙歌,只是没了**作陪,这里彻底地沦为南街上的一家普普通通的练歌房。

再后来,我终于从孩童变成了少年,看着彩叔低价盘下了这家店,重新装潢后,改了个名字。

彩叔在2007年秋天的上海外滩遇见了一个哭泣的年轻女孩,将她带来了泫高,成为了泫高第一头牌,这个女孩名叫乐乐。

6

我有幸找到了油焖叔临终之前照顾他的那位姐姐,从而获得了这样一段对话:

“飘儿啊,我是不是快死了?”

“老板,你命硬得很,来来,喝口水先,我一会儿还得开门迎客呢!”

“迎什么客人,我的舞厅已经死了,我也快要没了,我对不起你,在我衣柜里面有个小抽屉,上着锁,钥匙在大包厢背投旁边的音响中,抽屉里有这个舞厅的地契和我这些年的积蓄,你全都拿去吧。”

“别说话了。”

“飘儿啊,我好像看到明伯了,还记得他吗?死了以后,他儿子还来这里闹过事,非说是因为跟咱家姑娘睡觉染病死了。那次我带着你们去医院检查,若不是提前给妇科主任塞了红包,肯定会被明伯的儿子讹去不少钱的。”

至于明伯的儿子刘建义,他刚过四十岁就患病身亡,据说是家族遗传疾病,**较罕见,治疗起来成功率极低,我恍然大悟。但明伯的死因究竟是因为什么呢?它变成了一个谜,而且也不会有多少人提起。

  人间故事铺说:

        

2
  • 88传奇币

  • 588传奇币

  • 1888传奇币

  • 5888传奇币

  • 8888传奇币

  • 18888传奇币

立即打赏

当前剩余0传奇币 充值

  • 1

  • 2

  • 3

  • 4

  • 5

  • 全部

今日剩余可投推荐票0

立即投票

忘记密码?注册新帐号

使用合作网站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