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宝的鼻子有些酸楚,问村民这菱秀家现在可有大人在屋,一个村妇答菱秀的公公下地干活了,现在家里只有她那个瞎眼的婆婆,说完进了屋里。也不知那个村妇说了什么,屋里突然传出一阵嚎哭,一个瞎眼的老妇被那个村妇搀出,不用说她就是菱秀的婆婆,因为失明走路两手抓空,抓到灵宝跪下就喊:“大人,我家冤枉啊!我儿媳妇冤啊!大人可得为我家做主!……”两个孩童也跟着叫哭。灵宝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扑簌簌地顺脸直往下淌,心痛得直突,凤霞哭得梨花带雨,胖虎不停地揉眼睛,沈父和一些村民也都落了泪,军兵们垂着脑袋内疚。灵宝搀起菱秀的婆婆道:“老人家,你不要太难过了,本官为你做主就是,我这次来,就是替你儿媳和你家伸冤来了。”
“真的?大人,你说话可要算数啊!”
“算数,算数,老婆婆,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们,你儿子马上就可以回家,永不再服什么劳役。另外,我还给你家带来一些钱财,让你们今后生活无忧……”钱已从车上卸下,菱秀的婆婆摸着成堆的铜钱又哭:“恩人啊!大老爷!你怎么才来……”身子一歪昏了过去,几个村妇赶忙掐她人中。
菱秀的公公得信回家,一见灵宝就喊青天大老爷,灵宝道:“老人家,过多的话我就不说了,今晚本官要当众处斩余祥父子,届时你儿媳菱秀的魂魄也将现出。你们要是愿意,就领着孩子去见上他们娘亲的最后一面,因为在此之后,他们的娘亲就要去地府投生。”在场的村民无不变色,菱秀的公公上了年纪脑子昏庸,对灵宝的话似懂非懂,不过既然大人说了,那就到时候去看看好了。见差不多了,灵宝把脸一沉让把那个里正喊来,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硬是没一个人吭声。很快,一个獐头鼠目,衣着明显比一般村民阔绰的男子出来跪道:“大人,小人就是这的里正,不知大人找……找小人何事?”
灵宝道:“本官问你,当初出首状告菱秀与别的男人私通,可是你干的?”
“是……是小人干的,请大人治罪。”里正开始筛糠。
“我当然要治你的罪了,身为里正,你不但不为乡民们做事,却助纣为虐,谄媚恶人,最终导致菱秀丧命。本官也不治你死罪,我看你就代替菱秀的丈夫去服劳役好了。”灵宝把手一挥,两个军兵上去把里正给绑了。
临走,灵宝嘱咐村民菱秀家现在是老的老,小的小,晚上要是有人去看行刑的话,去的时候关照一下菱秀的家人,村民们承诺。
从杨村回来,灵宝就监斩的事召集文武商议。凤霞做为一个女子,不愿每件事都掺和,直接跟沈父去了他家。胖虎就不同了,他跟灵宝已经一会儿都不能分开,灵宝让人为胖虎在旁边设了一张木椅,于是,胖虎也狐假虎威地坐在那儿冒充朝廷命官。
灵宝先让人把那个曾经出堂作证的郎中喊来,郎中惴惴不安,一到堂上就跪在那里。灵宝问当初他给菱秀把脉,是不是真的就号出了喜脉,郎中说不是,他当时受到余龙的胁迫不得不那么说。灵宝问菱秀腹中的瘤子是怎么回事,郎中道:“回大人,小人曾经猜测,一定是余龙抓了菱秀男人的劳役,致使菱秀愤懑成疾,气滞血瘀,久而成为生瘤的病因。”感觉郎中的猜测不错,灵宝说这件事不能怪他,因为在余氏父子的淫威下,任何人恐怕都会像他那么做。又说郎中虽然不是有意为之,但也不是完全无罪,让衙役打了这个郎中十大板后放他回家。
接下来,灵宝问今晚的行刑已布置咋样,那个武官说一切都安排妥当,只等大人到时去监斩。灵宝正要往下说,忽听胖虎在一边吭哧,以为他憋屎,不料这个胖家伙冒出一句奇怪的话来:“哥啊,杀人的时候,你是坐着还是站着?”灵宝想了下说他是监斩官,当然是坐着。
“那我呢?”
灵宝明白了,胖虎的意思是咱们是兄弟,杀人的时候不能你坐着我站着,你说着我看着,否则,那也太没兄弟情谊了。虽说按照惯例,监斩席上坐着的都是朝廷命官,可他的这位胖兄弟要在众人跟前露脸,不答应的话怕会闹翻。
“兄弟,你也跟哥坐着。”
本以为满足了胖虎的要求,哪知胖虎又问了一句:“那我姐呢?”
灵宝的头一下子胀大:“这个,监斩席上坐着一个女子,不成体统,朝廷以往没有先例,再说姐也不是官啊……”胖虎分辩,说丹阳郡不就灵宝一个人说了算么?灵宝说他一个人说了算不假,但也不能胡来,监斩席上坐着一个女子,知道的,那是哥请来的监斩嘉宾,不知道的,还以为哥在拜堂成亲。胖虎翻着怪眼:“拜堂成亲咋了?你早晚不得娶我姐嘛,你现在是郡守大人,我姐就是郡守大人的夫人,你们坐在一起有啥不好?”
灵宝和胖虎的对话,被那些文武听得一清二楚,这些人为官多年不能说一点才干没有,但最大的“才干”莫过于对上司的阿谀奉承,见灵宝作难纷纷出班:“大人,规矩都是人定的,我看这位公子说得没错,就让尊夫人和大人一道坐在监斩席上。”灵宝心说我的娘啊,怎么连“尊夫人”都出来了,你们这是在奉承本官还是把我架在焰火上烤烧,这话幸亏没被凤霞姐听到,要是听见了,这大嘴巴子指定就挨上。灵宝说各位大人有所不知,你们刚才所说的‘尊夫人’,其实是本官的一位干姐姐。监斩人犯乃是一件严肃之事,监斩席上要是坐着一位女子,于公于私都说不通。
灵宝这么解释,那些文武可不这么认为,心说什么干姐姐,骗鬼去吧,说不定连床都上了。众文武心里龌龊嘴上却道:“大人,不管那位小姐是大人的什么人,坐到监斩席上并无大碍。百姓们要是见了,定会认为大人注重亲情,是一位具有亲和力的好官。”灵宝心说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过既然有人说情,那就干脆顺水推舟:“好吧,既然各位大人强烈要求,那本官就破例一回。不过本官有一个想法,就是多设一些监斩席位,不但各位大人要坐,就是那些受害人的家属也要坐,不知各位大人意下如何?”众文武暗道行与不行那还不是你说了算,既然大人赏脸,让他们也坐到监斩席上,那就出班谢恩。
正当大家逢迎,沈达脚步匆匆,说他妹妹和妹夫的尸骨已经打捞上来,但是无法入棺。原来,沈红玉和她未来夫婿的尸体被沉到塘中,几个月过去尸体已经腐烂,加上塘里鱼虫的啃吃,现在只剩下两具白白的尸骨。说来奇怪,打捞上这两具尸骨,去掉缚在上面的铁索和巨石后发现,这两具尸骨的筋肉虽已被噬空,但每具尸骨都像被什么东西给连结,彼此间毫不分开。正要装殓,忽见两个头骨的上下颚张开,像是要和什么人讲话,接着尸骨中有道金光射出将人击晕,在场的人无不吓得逃奔。
听了沈达的讲述,灵宝知道这一定是附在那两具尸骨上的镇咒在作怪,问负责打捞尸骨的官员找到能解开镇咒的人没有,那个官员回复,他已命人将布告在丹阳城的大街小巷和四个城门张贴,悬赏征召懂得法术的人,只是尚没人来应征。灵宝让大家随他一起去观瞻,看看有没有解决的办法,众文武跟从。
从二堂向里穿过直廊,进入郡衙府的内宅,里面住着余祥的家眷和奴婢。由于余祥父子被抓,而且就要被问斩,眷属们人心惶惶,躲在屋内不敢走动,等着官府的下一步发落。再往里是后花园,这里杨柳依依,花卉争艳,玉石砌成的小桥迤逦曲折直通池塘的中心,微风拂过吹皱桥下的清波。
岸边放着两具森森的白骨,还有两副上好的棺木,除掉的铁索和石块扔在一边,打捞尸骨的人远远的站着没敢离开。众人围观,见两具尸骨的上下鄂果真在不停地张合,像在讲着什么,这个场景无异于大白天见鬼。两具尸骨一长一短,长的断裂残损,说明生前曾受到过重击应该是林经的;短的完好无损,应该是沈红玉的。大家都看着灵宝,灵宝沉思,认为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找到一位既会施咒又会解咒的人,才能除掉这二人身上的镇咒。
就在大家无计可施,一个衙役跑进来报告,郡衙府的大门外来了一个道姑,要求见新任的郡守大人。知道救场的人来了,灵宝让衙役快请,很快,一个年纪在三旬左右,身着青色道服,背负一口仙剑的道姑走了进来。道姑容貌清秀,举止端庄,见灵宝年少不由诧异,施了一个道家礼道:“贫道拜见郡守大人。”灵宝问道姑从何而来,到此可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