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1968年

8月21**(星期三)晴

今天，是我和娣结婚8周月纪念**，也没什么好纪念的，摸着娣的肚皮，感觉孩子在里面动，就**什么都愉快。孩子是愈来愈快要生了，但是“家”还没有，房子还没有……

9月3**(星期二)晴

娣肚皮胀了几天，她不放心，去医院看了一下，说是“先兆早产”。也不知啥原因。

9月17**(星期二)晴

关于孩子究竟是男是女，议论纷纷，且都有“理论”。老大说，龙娣的肚子和金妹的一模一样，尖的，从后面看不出，一定是男孩，吴剑岚夫妇也属此类；另一些人说，是女孩子，小范、孙锡珍等都没有说明理由而下的结论；有的人则说，小孩在肚里动得很厉害(7个月之后)，一定是女的，因男孩较安静。莫衷一是，我和娣也只能瞎猜，确实情况还得向小孩本人作调查之后才会知道。但吴老头子还搭了脉，说是脉性较平，像男孩，似乎“权威”，也不知如何？

9月18**(星期三)晴

上午11点55分，我们的孩子生下来了。出乎很多人的意料之外，不是男孩而是一位“千金”，因此她的名字就叫雷蕾。第一个小孩是女孩，我很欢喜，不仅因为人家说女小孩将来可以帮助做家务，减轻父母的负担，而且我这个人似乎特别喜欢女小孩，特别是她们小时候，不至于像男小孩那样调皮。

第一次做父亲，也担够了心事，特别是今天上午这半天：清晨3点半，她醒来在揩席子，说是“**”不知不觉流了出来(而不知是胞水)。她去问岳母，岳母说她生龙娣的姐姐时也有这种现象，不要紧。结果等到天亮，吃好早饭，胞水还是不断地出。因此我先打了个电话告好假，本来，7点钟上班还要我教歌呢，我是昨晚临睡前向她学会的，就陪她乘上三轮车去产院。产院的医生出语惊人，弄得我心神不定，思绪万端。她说：胞水出了，为什么不来？现在小孩心跳很快，大人没问题，小孩危险，我们当尽力抢救。再问她，又说：大人出血如果过多，也不好。当她打发我走时，我心事重重，满面乌云，**不知如何是好。可是回到家里，岳母轻松自若，说是“阴阳生是这样，没事”。给我安慰了不少(但我也没告诉她在用氧“抢救”)，后来到单位拿粮票，王头、刘姥姥也都给我安慰，使我放心不少。但是我总是担心娣和小孩。11点多，我到产院交了粮票，打个电话问问，说是快生了，要我等一等。这一个多钟头，**像在法庭受审一样，坐立不安。总希望医生——“法官”早点向我宣布判决。每半小时就打电话问一次情况。报告说是大人小孩都好，小孩用氧之后，心跳减慢了。再问外面的人，说是这种情况不算难产。胎位正常就不要紧。我的心**较定了。到12点多，我再问时，告诉我说：“生了个小姑娘，你下午5点到7点来看她。”我一时也不知是忧是喜，连多重以及什么时候生的，也没问，就忙赶回家去给她送住院用的东西。第二次才再问清，是11点55分生，5斤半重，我才高高兴兴地到单位来了，带去了一包糖。

娣的“包袱”终于放下来了，最后一阵阵痛也过去了，总算到了“苦尽甘来”的**子。下午下班后，我去看她，她脸上充满了幸福的红晕，身体还是好的，问问说孩子也好，并不像急诊室里那个危言耸听的医生说得那么严重。我们互相倾诉上午“隔离”后的情况和心情，最后则都会心地笑了。从此我们第一次做了现实的爸爸、妈妈，这究竟是值得高兴的啊！

金子信说，要我回来重读一遍鲁迅先生的《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我想这个问题是要考虑起来，“养儿防修”，家长要负极大的责任。

我们结婚还不足9个月，而小毛头已经问世了，**也够快的了。这个小姑娘也够性急的，要是再迟些时出来，天气凉爽些，不是要舒服得多吗？娣也舒服，她自己也舒服。大概她急于想迎接工人**思想宣传队的进驻，和想看一看即将到来的19周年国庆吧！看来这孩子将是一个“跃进”、“力争上游”的角色。(但娣告诉我，医生说并不算早产，只是稍嫩些。——可是我看不到，得到出院以后。)

岳父母及舅舅也高兴，但不是很明显的，他们都感到出乎意料的快(生得快)。

9月19**(星期四)晴，热

下午又去看娣，她说雷蕾很像我，胖胖的，但眼睛没张开。她想让她睁开眼睛，她就尖声地哭了起来。我虽看不到，但听了心里也乐滋滋的。

9月20**(星期五)阴雨转晴

下午，因为**“辛苦”，除头头外，4点就下班了。我先去了老大家里，向金妹报告了喜讯。然后去看娣，她说今天好多了。而且也开始胀**了，挤得出了，我觉得很高兴，有**就可以省去许多麻烦，小孩也可以健康得多。同时，还有好多人(大**路的邻居，本楼二楼的“四只眼”及爸爸)来，我中间又骑车回来给娣拿衣服，所以并没谈多少时。但她说，要快出院了。我很希望早点看看孩子是什么样子。

孩子的出生证已经拿来，岳母对于取名雷蕾不大满意，说“叫不来”，要叫“雷平”、“雷红”。我觉得还是雷蕾好，单位里的人也这样说。想把户口报在上海，不知有可能否？总要力争在上海。

9月21**(星期六)晴

孩子的命名经过再三研究，决定还是改为雷学青，这样能够显示得出特定历史时期的特色，也富有**内容，易于为孩子所喜欢。雷蕾这个名字，太洋，而且**味道不浓，又不大好叫。经过和娣商量，明天报户口就叫学青了。据娣说，孩子声音很尖，将来很可以唱“铁梅”呢。

9月22**(星期**)晴

娣明天要出院了，今天忙了一整天，缝被子，翻箱倒柜的，布置床铺(撤去凉席，换**单)。

去报户口，不行，说要先写一张申请给户籍警，看能否批准，然后再决定。我已写好了申请。顺道去戴元兰家，给她送去了图章。关于孩子的名字又出现争论：岳母说“秋红”好，表示是在秋天，全国实现一片红时生的。但我嫌较一般化，可是一群小孩子拼命地要叫“秋红”，后来让戴元兰参谋，说是秋红还不如学青好。她赞成两个字。又商之以娣，决定还是叫两个字名字：雷宏(虹、洪，等以后，孩子长大，有回旋余地)。

9月25**(星期三)

做爸爸是幸福的，但也确实辛苦的(做妈妈则更加可想而知)，小宏回来两天以来，晚上睡不好，又要起早睡晚买小菜，洗东西，烧饭，而同时白天大多数时间还要工作。也不知是太累还是晚上起来照顾小宏吃**，又有点感冒起来，下午，赶快去看，以免更趋严重。虽然如此，但一看到小孩那可爱的脸庞，一股幸福的暖流又冲去了劳累。尤其是晚上，她哭着要吃**时，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小嘴巴张着四面转，直是心花怒放。人家都说这小孩长得好看，我看至少也不算丑。

看来，她的“额骨头”高，倒也是**的。她出生时，正是无产阶级特定历史时期形势一片大好，全国实现了一片红，几乎天天敲锣打鼓的好**子；她出生时又是那样顺利。怀她时，又是水果大丰收，可供母亲吃用，岂不是如上海人讲的“额骨头高”(即“运气好”)吗？

上午，在******练，场里正在紧张地布置迎接国庆，秧歌队，腰鼓队等正在一遍遍地彩排。回来，看到妈妈寄来的衣服包裹通知单，肯定是收到了喜信之后寄来了小孩的衣物。

9月26**(星期四)晴

吃了2片药，加之昨晚小宏也“照顾”，睡得还好，今天情况就好了一些。但仍有轻微的鼻塞。

领来了妈妈寄的包裹，岳母非常高兴，称赞针线好。当然料子均是土的，样式也“土”。这样也好，可以教育孩子艰苦朴素。

9月30**(星期一)阴间晴

小宏出世才十来天，但看来，已长了不少了。岳父母都说谁也没有她好。的确，在岳母的疼爱下，她**是“吃得好，穿得好”，每天吃牛**，里面还放葡萄糖、橘子水，又甜又香，又有营养，穿各方面都是特别优待。前天，岳母又花15元，给她买了一听**粉，此外什么糖，什么糕的，她**是幸福透了，像我们这样的人，出世时吃的是稀饭，**是不好**，不能**了。

娣说要让她放在上海养，岳父母也欢喜她留下，理由也充足：“一、北京没有设备，只能吃食堂，经济负担不起；二、上海、北京气候相差太大，一怕小孩不适应，又怕妈妈不适应；三、这里有条件，加之小孩也乖，吃牛**就行了，而娣**水也少。我已写信给妈，叫她今年不要来了。但我多想让妈妈来看看她的孙女呀，妈妈也一定非常想念的。(本来我想让妈和小宏与娣一起去北京，可以宽慰她二人的寂寞，但目前也不能允许，只好再过一阵吧，等明年春暖花开时，让妈妈来玩，那时随便去哪儿都行。)

10月7**(星期一)晴转阴

小宏现在食量大了，一瓶牛**已经不够吃了。而且现在睡眠也**前少了些，有时吃好**睡觉，张着眼睛滴溜溜地转，看看**是可爱极了。现在人家都说她是像我了，我看看也的确有点像似的。

10月15**(星期二)阴间晴

收到妈妈来信，说是如果孩子不在上海养，就由她带回家去养。她要是回去，倒也好的，但现在还小，等大些再说，这儿，牛**、**粉**较有条件，乡下终究要差些。近来小宏吃得多了，几乎要吃二瓶牛**了(现在是白天吃**粉，晚上吃牛**)，人也长胖了不少。最令人高兴的是，她还是非常乖的，吃饱了即使不睡，也只是滴溜溜转着眼睛，不哭；而且**会得哭，以便让她拉在痰盂里，一个星期来，几乎天天如此，屎布好洗得多了。她没有吃饱时，哭起来“穷凶极恶”，“拼着老命”，张着嘴巴到处找**头，一给她吃，便“急吼吼”，吃得自己喘粗气，一旦吃饱，**头再也塞不进去了。更坏的是，她不吃娣的**，饿时，即使塞在她嘴里，也不卖力，而且佯装睡觉，一但牛**来了，便大吃起来，看看**叫人好笑呢。

10月17**(星期四)晴

今天是农历二十六，是小宏满月的**子。岳母请了巧莲、孙锡珍等人来，恰好，三舅也回来了。我这个爸爸却因为去12厂上中班，只能上午在，没回来吃晚饭。

岳父说小宏福气好，从来没买到过活鱼，今天买到了。

10月20**(星期**)晴

老大夫妇晚上抱了小孩来，胖得很。老大显然很高兴。岳母经过**较，认为还是小宏好看。

10月28**(星期一)晴

上午，阿老(金子信)夫妇来(顺道)为小女拍照，共拍了5张，她上午等了许久，但此时刚刚睡着，弄醒了就哭着要吃，等了许久，抢拍的还是一付“吃相”。今天，正好是她诞生4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