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阳明媚,农家小院也沐浴在浓浓的阳光中。一头刚刚从母体出来的小黄牛正摇摇晃晃地如跳舞般在母牛肚子下面往起站,母牛正伸出**着它的身子。她正是胡凤莲,刚刚转生成了头黄牛,正重新学着生存。她的身体上还沾着母体里的汁液,软绵的四条腿艰难地紧紧抓着脚下的土地,眼睛求救似地望着她的母亲。母牛亲昵地在她身上不断地**、**,鼓励她自己站起来。
终于,她凭着自己顽强的努力站了起来,还在院子里东摇西晃地走动了起来,发出一声跟她的母亲一样的“哞哞”声,引得院子里的一家人高兴地笑着。
在阎王殿里,她没敢说自己是怎么死的。阎王好象也没有问她,其实,她觉得阎王是晓得的,因为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是什么也知道的,再着,他可是阎王呀,掌管着所有人的生死,怎么可能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呢?没有点破,只能还算是给了她点面子。只是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一向恭顺可爱的狗为什么会变得那么凶残恶毒,跟狼并没有什么两样,甚至要比狼还要凶恶。竟把一圈羊几乎全咬死了,要是吃根本就吃不了那么多呀。怎么象日本人的三光政策呢?是不是动物也是跟人学来的?可这些狗全是人们饲养的,也没见过**呀。
她实在是想不通。现在好了,阎王还算不赖,让她转生成一头牛,尽管牛也是善良的,但个头大呀,只要长大,是不怕狼呀狗的,一般的动物是吃不了它的。
渐渐地,她长大,跟着母亲下地干活,看着母亲拉着犁在地里慢慢地走来走去,她觉得真惬意。她自己则在地里乱跑着,撒着欢,无忧无虑地生活着。身体渐渐强壮起来,母亲的奶也没了,她只得自己吃食了,但跟母亲吃的有些不同,草少料多,那难吃的草,她几乎没吃多少,但实在饿得不行时,也只得吃上点。
这年冬天,村里来了一辆汽车,停在地畔下面,后槽对着地面,人们纷纷把自家年老的牛拉到地畔里,把牛赶到到车箱里。主人把母亲也牵着拉到地畔里赶到车上。她紧紧跟着来到车跟前,想跟着母亲上车,却被主人拉了下来。母亲悲伤地望着她,嘴里发出绝望的“哞哞”的吼声。她不知人们要把它们运到什么地方去,只是跟母亲分别了,以后不知能不能再见到她了。她也发出痛苦的吼声,回应着母亲对她的呼唤。
车渐渐远去了,她和象她一样的牛的儿女们站在地畔里朝着远方“哞哞”地无望地吼着。
母亲走后,她的日子就跟母亲完全一样了:天天吃着玉米秸,连一点粮食也不给吃。她咀嚼着干硬的干草,使劲嚼着嚼着,艰涩的干草没有一点味道,只有放旧了的发霉味。她想起她和狗在一起时的日子,就是最差的泔水也是人吃得剩下的,鸡鸭鱼肉美味佳肴一点也不缺少。狗甚至吃得要比人还要好。可现在……她的口水直往下流。只有到了春天,要干活的时候,主人才给她添加点饲料,她赶紧拨拉开干草,先把底下的粮食吃了,再慢慢吃难以下咽的干草。吃完草只能躺在自己屙下拉下的屎尿中,风象刀子一样从空旷的牛栏外面吹进来,浑身上下没有任何遮拦的东西,只有牛圈柱子上“呜呜”地风声伴随着她。只有到了春暖花开时,她还可以到野外吃点青草,同样是草,可青草要比干草好吃得多,但这时是不可休息的,要干着极强的体力活。吃和做永远不可两全。
母亲用罢的全套工具全落在了她的身上:扎脖子、拉绳、轭板,軳杆,肚绳,重重地全压在她的身上。身后是曲把的耕犁,尖尖的铧深深地刺进土里,把休耕了一年的泥土重新翻了出来。她的四条腿深深地踩在硬硬的泥土里,每走一步都异常艰难,脖子上的扎套越拉越紧,把肩膀两旁拽得疼痛难忍,嘴里大口地喘着气,粗重的气息发出“呼呼”声响;沉重的铧犁在身后慢慢地运行着,深色的泥土被翻到一边。它实在太累了,稍慢点,主人的鞭子便重重地打在身上,嘴里发出“嘚嘚”的警告声。背上的鞭痕不断地重叠叠加,把毛也拉扯起来了,一根根掉在地上,埋进泥土里;每抽一鞭她的背上都象被针扎上一样阵阵刺痛。她抬起头,望望前面,只觉得地是那样长,似乎是越耕越远,越走越长,永远也耕不完了。她的眼睛里闪着渴望的光,只想能躺下休息一下。但只要稍微慢一下,后面的鞭子便抽了上来,她只得用尽力气赶紧向前,向前,向前,只要拉到地头,在掉头时还可稍微停一下,喘口气。
终于,在干了半天后,主人似乎也累了,把犁停在地头,自己点了一支烟吸了起来。她也侧着身子,无力在倒在地上,躺在松软的泥土里,紧紧闭上眼睛,努力地放松身体,均匀地喘着气,将付出的体力试图恢复过来。
休息一会儿后,主人把她赶了起来,重新开始耕地,一圈又一圈,在无边无际的地里转着、转着,直到天快黑时才收工。主人把扎脖子、軳杆、轭板等绑在她的身上,自己扛起犁跟在她后面,不时用鞭子抽着她,不让她啃吃路边的庄稼。
等庄稼全部耕种上后,是她最为惬意的时候,这时虽然主人并不给她吃多少饲料,但到处是青草,她可以随便吃,还不用干活。身体也养得结实健壮。常常躺在草地里不愿起来,渴了时就到河边喝些干净的水。
几年后,她的身体渐渐地衰落下来,不管主人怎样用鞭子抽她,嘴里发出多少“嘚嘚”的喊叫声,她都无动于衷,打死也走不了多远,就得停下来喘口气,歇上一歇。主人也无可奈何,以后就少让她出工了。
一天,村子里来了一辆汽车,还是那个地方,还是停在那里,还是那些人,把村子里的跟她一样干不动活的老牛,跟原来赶她的母亲一样把她赶上汽车,各家的主人从汽车的主人手里接过一沓沓的票子,嘴里发出欣喜的笑声。等车门关上后,全村的老牛们便坐着汽车开走了。
汽车缓慢地朝前走着,公路两旁是它们耕种过的土地,现在正长着绿油油的庄稼。公路边的草地上它们的同类中健壮的牛们正低头啃吃着地上的草。她不知道汽车要拉它们到哪里去。她有些害怕掉下去,挤在大家中间,在牛们的腿和背中间紧紧地挨着。
一会儿,汽车来到一座城区的大房子跟前停在门口。车后槽被打开,放上一块长长的木板,车主人把它们从车上赶了下来,赶进房子里。房子很大,有很多高大的水泥柱子支撑着顶部。地上有不少红色的水,工人们穿着高靿靴子在地上走来走去忙碌着。有的拉着水管,有的拿着刀子有的拿着斧子,地上的积水发出的腥臭味四处弥漫着。
有人走到她跟前,拉着拴在她鼻子上缰绳,把她拉到一根柱子跟前,把缰绳梆在柱子上,又在她的四条腿上拴上绳子,然后,又走过来两个人,他们分别拽住绳头使劲一拉,她便一头栽倒在地,坚硬的水泥地撞得她脑袋里“嗡嗡”直响,疼得她头晕眼花,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他们把她的四条腿交叉捆绑起来,捆成一个半圆形的团。最后,把那根水管从她的嘴里穿进去,打开开关,一股强大的水流顿时冲进她的咽喉里,呛得她连连咳喘着。
一会儿,她的肚子便膨胀得象一面牛皮大鼓,强烈的气流水流溢遍了她的全身。她感到气根本不够用,激烈的大口大口地喘着,鼻子里发出粗重的喘息声,眼睛被撑得滚圆滚圆的,快要把眼眶也要撑破了,肚子的屎尿被憋了出来,黄黄的脏水在她身后流了一地,“噗噗”的屁把溢出来的尿水屎水冲成一圈圈小小的涟漪。胃里盛满了水,慢慢地往外溢,他们又把水管子拉到她后面从**门里**去,疼得她“哞哞”地痛苦地吼了起来。血和水混合的液体从她的嘴巴里流了出来,把面前洇得通红。她的肚子里发出“咕咕”的似乎要爆炸似地响声,她的眼睛越瞪越大,嘴巴越张越大,气息却渐渐变得微弱下来。肚子里的水和嘴巴里的水开始往外流。有人走到她跟前,拿出一把长长的刀子,一刀刺进她的脖子里,一上一下“吱吱”地拉着,很快她的头便与身子分离开,“哗”地一下掉在地上,鲜红的血一下涌了出来,流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