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二天早上姐姐和李思平聊天，谈论的主题仍然是他与刘**的菊山之行，不过姐姐却拐弯抹角地询问了他与刘**的关系是否有了新进展。他立刻就明白了姐姐的用意，于是便不慌不忙地加以应对——他要让姐姐明白他根本就没有和刘**谈恋爱。他说：

“那的确是一次愉快而难忘的旅行！我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我发现了刘**的一个最大优点——而我以前**还没有看出来——她原来是很擅长说笑的。其实关于这一点我本来应该保密才对，因为这可能涉及到个人隐私方面的问题，可是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说了。正因为如此，整个旅途都趣味盎然。不过她虽然**于说笑，可是却没有一句话是与恋爱的话题有关，到如今我们仍然是一般的朋友关系，可见这种事情是开不得玩笑的，所以关于我们恋爱的传闻全是你们主观臆造出来的，连一点事实的影子都没有！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即使她确实存在着这种心思，我也会认为自己没有资格做她的男朋友，这其中的原因是众所周知的——可是我绝不敢奢望她会有这个意思！”

凭自己对弟弟的了解，张太太完全相信他说的是**心话，因为他以前可从未撒过谎呀。可是刘**和弟弟单**在一起突然喜欢说笑，又说明她对他确实是有意思的。张太太正在考虑：这次游玩没有达到目的，刘**会就此罢手吗？她还会展开又一次的爱情攻势吗？张太太觉得她这位闺蜜可不是一位轻言放弃的人，所以对于刘**的动向她还是要格外注意才好。

既然谈到了爱情的话题，顺便说一说张先生夫妇的恋爱经历也无妨。张先生特别重视爱情给他带来的精神上的愉悦和美的享受，并希望它们能一直持续下去。一般来说，年轻漂亮、气质优雅的女孩往往会成为未婚男生们竞相追逐的对象，可是对张先生而言，仅仅拥有这些条件还是远远不能让他动心的。他的观点是：如果说一个姑娘时尚的服饰和靓丽的化妆还可以让人赏心悦目的话，那么她的撒娇和耍**脾气也一定会使人觉得可爱了，而只有这些优点都具备的女生，才是他心目中理想的爱人。可见他对恋爱对象的个性及爱好也不是没有特殊要求的，并把它们放在与美貌和气质同等重要的地位。所以虽说他以前也有过不少女朋友，可是直到遇到了李**，他才确信自己找到了能和他相伴一生的人，他们的婚姻也是建立在**正意义上的爱情基础之上的，为此他感到很满足。然而他的妻子的想法却和他有很大不同：她之所以对他有好感，很大程度上还是看中了他的财产和地位。而张先生对于这一点也并不是不知道，不过他觉得这是可以理解的。他说：“既然你选择了自己的爱情，就不必太在意对方为什么要和你结婚了，因为**正爱一个人，固然会对他的优点赞赏不已，而对于他的缺点也是可以原谅的；再说，热恋中的人们是不会犯错的呀！”这些深刻而**到的见解自然会让李思平深受启发并终身受用。因此他应该多向姐夫学习，与他认**探讨这方面的问题，以期望自己也获得美满的姻缘。

宋太太上午去刘家超市买了几件**用品，李思平见她来了，非常客气地亲自接待了她。她避开众人，一面挑选商品，一面向他道歉说：“对不起，李主管，我食言了！我侄女昨天在参加完婚礼后就回徐州了，说是医院有急事，因此你和她见面的事只好改期了。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负责到底的！请再耐心等待一段时间，一有什么消息我会及时通知你的。”

“太太，您没有必要向我道歉呀，因为我从来都没有答应过要和您侄女谈对象，所以她愿不愿意见面和我关系不大。”

“我们上次不是说定了吗？你愿意让我撮合你和我侄女，也同意以后会和她见面，怎么现在却不承认有这回事了呢？反正我是早已把你看成是我侄女的准男友了，所以此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改变啦！”

“您这是把自己的意愿强加给我呀，太太！可是不管您怎么说、怎么做，我的‘先创业，后恋爱’的原则都是不会变的。”

尽管李思平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可是宋太太依然还是要把这件事继续做下去，任谁也拦不住，因为她是一个特别认死理的人。

为了避免他们的谈话引起别人的注意，宋太太很快就选好了东西去收银台结账了。当时刘家母女由于心情不佳都没有来超市，而**员工也只是把宋太太当作一般顾客对待，没有多加留意。因此她来找李思平一事刘家母女一直都不知晓。

此后宋太太每次见到李思平，都会想方设法地避开众人，劝他尽快亲自去徐州找工作，而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王林身上，因为王林也未必可**。幸好李思平对老同学表现出了充分的信任，认为他一定有办法兑现承诺，自己目前还是要静下心来等他的电话。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听了宋太太的话，马上就离开县城，不知道有谁该会多伤心呢。

下午宋太太在见到张太太的时候果然对那件需要保密的事只字不提，仅是询问她昨天同学聚会的事。张太太也问了她侄子婚礼举办的情况，自然少不了要说一些恭喜的话。喝过茶后她们就开始找人打牌了。

张太太本以为刘家母女会很快谈及刘**和弟弟的恋爱问题，然后把这种关系确定下来并对外公开。可是三天过去了，她们不仅一句话，甚至连一个字也没有说到这件事，虽然她们对待弟弟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亲热，这**令张太太大惑不解。况且现在刘**一副忧虑重重、心不在焉的样子，变得好像很厌恶社交，她对一切形式的聊天都打不起精神，其表现简直与三天前判若两人。这一切似乎都表明：她们并没有看上李思平，更没有与李家结亲的打算。即便如此，张太太也决不会责怪她们，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的判断有误——看来那次到菊山公园游玩的事不应该视作他们谈情说爱的开始！

不久后的一天上午，刘女士向她的朋友们宣布了一条重要消息：凤凰街商铺的主人钱老板的公子和千金将于今天中午到刘府来作客。为欢迎两位贵宾的光临，她特意举办了一个午餐会，并盛情邀请大家一定要参加。虽说以前他们举办小型宴会的次数并不算少了，可毕竟参加的人数有限，并且只局限在这样的一个小圈子里，时间一长，就难免会让人感到单调乏味。如今将有两个生人加入他们的聚会，自然就会带来一些新鲜感，所以他们全都对钱家兄妹的来访充满了期待。可惜张先生因为有公事，马上要去外地出差，估计明天晚上才能返回，所以就不能出席今天的活动了，对此他向刘女士深表歉意，而刘女士也感到很遗憾。

其实今天刘女士本来是要邀请钱老板全家来府上吃饭的，以感谢他们前段时间对她和女儿的款待，并且这事在三天前就已经约好。可是这天早上，钱老板和太太却打电话声称今天有其它事而不能赴约，对此深表歉意。好在他们的公子和**到刘府拜访的事原计划不变，这才使刘女士没有感到完全失望。

却说钱老板的家就在凤凰街附近的一座高档别墅里。他仅在本地就有十几家商铺，，并且还开着一家大公司。他虽说十分富有，可是却不像一般的阔人那样有享乐腐化的思想：他不仅对出国旅游毫无兴趣，就连那些所谓的“高档消费品”“奢侈品”在他眼里也都是一钱不值的。他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学习，曾发誓一定要学遍天下的学问，他的办公室也是他的书房，只要一有空闲他就会手不释卷，如今他已经在电大自费修完了六个专业的课程；他虽然才五十刚出头，却已在老年大学里呆了三年，而明年他就准备上大四了。更为可喜的是他为人极其豪爽仗义，又十分好客，而对待生意上的伙伴尤其讲究客套和礼节。据刘女士回忆，自从与钱老板结识以来，她们母女俩已经在钱府吃过两次饭了，而且在交谈的时候他也显得很是热情和诚恳——这些情况都说明他是**心实意与她们交朋友的，所以刘女士才想着要在家中备办宴席回请钱老板一家。

尽管钱老板是家大业大，不过要是现在谈及对于做生意的看法，他一定会认为那应该是下一代的工程了，所以最好应交给下一代去做；他打算在明年取得第七个本科文凭后就退休，颐养天年，以便让自己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更广泛的领域内学习。

钱太太对于丈夫的工作和学习一向十分支持，**称得上是一位贤内助。她也和刘女士一样端庄秀丽，并且两人的性格和爱好都相似，只是不如刘女士能干。她们俩很谈得来。

宋太太为了赶在别人前面一睹钱家公子和**的风采，早在十点钟之前就离开刘府到楼下等候。但是由于她没有手机，这样大家就不能及时知道钱家兄妹乘坐的是什么牌子的轿车以及司机是谁了。当李思平看到宋太太陪着客人们通过门厅时喜气洋洋的样子的时候，就深知她对优秀青年关心和爱护之美意非常人所及，不禁大为赞赏。不过他又想到：此刻要是换作张先生在门口迎客，恐怕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吧。

虽说人们都众口一词地称赞钱公子英俊潇洒、一表人才，可他实际上并不如李思平帅气，不过他倒是**李思平更显得文质彬彬些。他也和刘**一样戴着一副镶有金丝的近**，并且说起话来慢条斯理。这些都使他看起来更像是个文弱书生，而不是一位房地产商人的公子。可是他的妹妹看上去倒更像是一位董事长的千金：即使初次与她见面的人也都会无一例外地认为，她的风度和气质绝对不失为一种大家闺秀的风范；并且她天生丽质，打扮得又很明艳动人，这让她看起来有了一种公主般的可爱和妩媚。尽管她出生于富豪之家，尽管她从小就娇生惯养，可是她却一直恪守着作客的礼仪规范，并没有一进屋就把刘府当作宾馆、把**人都当成服务员，这就足够赢得大家的好感了。

有一件事说来**是巧合：钱公子今年二十五岁，正好与刘**年龄相同，并且他们都已经大学毕业三年了，又都非常喜欢艺术。既然这一对年轻人有这么多的相同点，那么我们就有理由相信他们是可以找到双方都感兴趣的话题来聊的；再说他们之前至少已见了三次面，可以说是彼此相当熟悉了。而另外一对呢，倒是初次见面，不过钱**只**李思平小一岁，目前还是一名大三的学生，暑假开学后就会面临着实习的压力，所以她和李思平在思想上的差异是决不至于产生代沟的，双方见面也必定有话可聊。

钱**虽说出身豪门，人又长得貌美如花，但却并不反对与人们随意攀谈，张太太和宋太太都以能与她多说几句话为荣，像众星拱月般地围在她身旁，嘘寒问暖，讨好奉承。在这种情况下，即使她不**言辞，也根本用不着担心，因为某件事情她只要开了口，别人就一定会顺着她的意思去说，并把她的话当作金玉良言。可是她一向口齿伶俐、才思敏捷，极**应付各种场面，所以从谈话一开始她就牢牢掌握着主动权，而她的财富、学识和地位就是她炫耀的最大资本。她踏进刘府还不到二十分钟，张太太和宋太太就完全被她的非凡魅力所折服，成了她的忠实粉丝。要是她再说起哪家商店里的苹果手机最便宜，或者什么样的服装款式今年最流行，她们保准会更加喜欢她。而李思平对她则是既彬彬有礼又处处表现出应有的尊重，这倒不是因为她自夸的优点有什么了不起之处，而是由于他对天下所有的女孩子都是这种一视同仁的态度。

然而钱公子却不像他妹妹那样**于交际。他性格内向，崇尚节俭，对于金钱和权利一向看得很淡，尤其不喜欢与陌生人交谈，只是在刘女士向他介绍**客人时，出于礼貌，他不得已才说上几句。他一坐在沙发上就只顾跟刘**讲话，别人想插几句嘴也很难。张太太和宋太太原以为像他这样家世的人即使不是**，也一定是个纨绔子弟，总之是没有往好的方面想他，可是结果竟然完全出乎意料，她们不禁大为惊讶。

钱**的眼光雪亮，早就看出李思平是位十分漂亮的男生了，这一发现让她在感到意外的同时又很欣喜。她在心里说，此次到刘府来拜访能遇到此等貌似潘安的人物，而且他又称得上是“百里挑一”的杰出人才，**可谓是不虚此行了！她觉得要是自己与这位帅哥好好聊聊，一定会使自己的心情更加愉快。虽然有了这样的想法，但是他却并不急于找李思平交谈，因为她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当午餐会开始的时候，看到哥哥和刘**的座位离的很近，她也毫不犹豫地坐在李思平的身边，以取得最佳的谈话效果。

在主人致过欢迎词后，钱**起身代表全家表示感谢。她的举止文雅且合乎礼仪，而她的答谢词说的更是既优美动听又充满**挚感情，因而赢得了大家的一片掌声。李思平暗暗佩服她的口才，于是就很诚恳地希望她能够不吝赐教。可是她来此处的目的主要是来找乐子的，从未有过赐教的想法，所以她实际上并不能给李思平提供任何帮助。

“要说不吝赐教嘛，”这时刘**微笑着说，“李主管，这位钱世富公子倒是可以做到，因为他是当地有名的才子，对艺术的热爱达到了痴迷的地步！诗词歌赋不仅早已熟烂于胸，而且在各类刊物上发表的作品也不少；他又特别热衷于写伤感小说，最近还准备翻译外国剧本呢。所以我觉得你应该经常向钱公子请教诗歌创作方面的问题，相信一定会大有收获的。”

“刘**实在太过奖啦！”钱公子很是谦虚，“让李主管见笑了，其实我哪里会写诗，只不过是对诗歌稍感兴趣罢了。平常闲着没事的时候，我总喜欢有感情地朗读诗歌以自娱自乐，觉得这样做可以培养纯正的文学趣味，提高诗词鉴赏水平。只要你做得**正出色，也是会感到有成就感的，因为我认为会欣赏诗歌的人和会创作诗歌的人其实是一样有才。”李思平对他的这种说法表示赞同，并向他道谢，这时宴会正好开始上大菜。

宋太太本人就在刘府作客，可是她却站着非常殷勤地招呼**客人用餐，边招呼还边说出每一道菜的名称，好像她就是这家的主人一样。很明显她是犯了“喧宾夺主” 的毛病，并且她把大部分的菜名都给报错了，如她把“**鸽”说成了“天鹅”，把“乌鱼”说成了“老鳖”等等，如此的冒失只能引来人们的嘲笑。相**之下，张太太就**宋太太聪明得多：她当时只是在想每道菜下几筷子为宜，随后便间接说出希望饭后打麻将的事。此言一出，便立刻引起了钱**的极大兴趣。席间钱家兄妹不止一次地夸奖刘府的菜肴鲜美丰盛，可是刘**却说，贵府烧的菜那才是**正的让人回味无穷啊，因为贵府常年雇着两位超级大厨，他们岂是吃干饭的？

等到下午两点钟连喝茶也结束的时候，钱**便提议打麻将了，很快她们就凑成了一桌，而剩下的那三个文艺青年则到画室继续探讨文学和艺术了。钱公子先对刘**的画作作了精彩的点评，然后又教给他们一些诗歌鉴赏的方法。讲得高兴的时候，他竟然手舞足蹈地朗诵起诗歌来：

是你，是花，是梦，打这儿过，

此刻像风在摇动着我；

告诉**子重叠盘盘的山窝；

……

——林徽因《灵感》

听着钱公子抑扬顿挫的声调，看着他如痴如醉的表演，李思平觉得他不愧是风流才子呀，果然是名不虚传！不过他诵读的这首诗的内容可是耐人寻味、大有深意的啊，他大概也是有感而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