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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耿当了大半辈子的业余作者，见诸报刊的只有那么几块豆腐干似的文章。如今的老耿已快接近退休了，但他晚上空下来还是写，连患有间歇性精神病的女儿晓晓也嘲笑他。可是老耿说：“叫我不写？有话跟谁说去？我三天不动笔，心里就闷得慌。是的，我写的东西很难发表出去，编辑总嫌我写得太老套，太官腔，太没有新意。老套也许是老套了点，但说我官腔实在冤枉。我虽在机关里蹲了大半辈子了，但连当个副科长的滋味都没尝过。心里闷着跟谁说去？没地方说就写，越写就越与“官”字无缘。
女儿晓晓发病的时候就扔东西，就骂人，就跳来跳去地疯叫。老耿每每看到女儿发病的情形就流泪。等女儿稍稍清醒一点的时候，老耿边擦眼泪边对女儿说：“晓晓，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我心里烦，烦得无法活了……”
“那你就学着爸爸的样子写，有什么烦闷有什么痛苦都写到纸上，你要骂就在纸上痛痛快快的骂，你想到什么就写什么，爸爸会认**地看，爸爸能了解你的心情，你心里也会好受一些。”
后来，每当晓晓发病的时候，老耿就给她纸和笔。开头几次，纸被晓晓撕了，笔被晓晓扔了。老耿没有气馁，就索性拿来许多纸让晓晓狠狠地撕，撕够了，病也似乎好一些了，后来几次老耿把纸和笔交给晓晓的时候，她就开始乱涂乱划，直到涂累了划乏了为止。再后来，晓晓**的在纸上写起什么来，写着写着，歪歪扭扭的是什么东西？老耿戴起老花镜，看啊看，像解读甲骨文，慢慢的他终于读懂了那上面的意思。老耿发现，正常人不敢说的晓晓说了，正常人不敢骂的晓晓骂了，正常人不敢有的奇思怪想晓晓写了出来。这些奇思怪想老耿感到新奇，感到漂渺，感到空灵，感到无法捉摸……同时，老耿发觉女儿扔东西少了，骂人少了，疯疯颠颠少了，总之**先前安静多了。
老耿把晓晓写的字纸一张一张地搜集起来，有空就戴起老花镜“研究研究”。有一天，老耿终于也突发奇想，何不把晓晓写的东西整理出来，串成一篇**记体小说，发表出去？
不久，一篇署名晓晓的小说《非正常**记》发表后一炮打响。这使老业余作者老耿激动得三天三夜都没有合眼。
从此以后，老耿如获至宝似地一张张搜集着晓晓写的字纸，整理成一篇又一篇短篇小说发表出去，几年以后，青年女作家晓晓已在当地小有名气。当地媒体记者纷纷前来采访，晓晓面对记者只是一个劲的傻笑：“哈哈哈哈……作家？我老爸做了一辈子作家梦还没做成，我怎么一下子变成了作家？哈哈哈哈……**！**作家！我烦死了，就砸呀，砸呀，把语言罐头捅出个窟隆来，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