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贡嘎山腰的背风处,一个茅**房突兀搭建在此。外表看来有些不牢固,有些摇摇欲坠的架势,似乎一阵风刮来就要散架,但事实上这个茅**房和他的主人一样,极其坚韧,并不易倒,就这样在风雪中矗立了十年。
小小的房门外贴着老旧的红纸对联,上联为“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下联乃是“安得广厦千万间,天下寒士俱欢颜”,用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作这个小小茅**房的门联,倒也是相得益彰。
杨退思缓缓行来,推**门,走进了温暖的屋中,他关上门,将漫天风雪关在了外面。
他倒在床上,木然的看着天花板,小时候在苏州随师修行的事情一件件一桩桩在他脑海中闪过。
屋中收拾得干干净净,温暖**,炉子里火烧得正旺,桌子上已经放好了几碟小菜和一碗米饭。
杨退思发了一会呆,从床上坐起来,随便刨了几口饭就躺回床上,缓缓闭上了眼睛。
夜色渐深,窗外风声呼啸。
杨退思虽然眼睛闭着,但其实并没有睡着,一直在胡思乱想。忽然,他感觉到**被一股黏滑湿润的感觉包围,麻麻的,痒痒的,很舒服,鼻子还闻到一股淡淡的口水的甜香味。
杨退思睁开眼睛,粗鲁的推了一把,将一个女子推倒在地。
原来那股黏滑湿润的感觉竟是一个女子在亲他。
女子倒在地上,瞪着一双丹凤眼看着杨退思,噘着嘴道:“干嘛那么粗鲁。”
杨退思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子有些自责,扭扭捏捏的拉住她的手将她扶起,责怪道:“月儿,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趁我睡着了偷偷的吻我,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
女子瞪着他**屈地道:“可我就是**不住嘛……”
杨退思看着女子精致魅惑的脸庞,叹了口气道:“你这个怪癖无解得很,那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老是喜欢亲嘴。那你看见胡天涯会想去亲一口吗?”
女子惊讶地捂着嘴道:“亲他干嘛?想想都恶心死了。”
杨退思苦笑摇头。
这名女子乃是山中的狐妖所化——请不要惊讶,这个说法杨退思本人也很无奈,他本也不信世上有鬼神之说,但这女子身份神秘,来去倏忽,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了,又什么时候走了,眼睛都快难以捕捉到她迅捷行动时的身影。试想,这么诡异的身法哪能存在于世间呢?也只能以鬼魅度之了。反正据杨退思问她的话来看,她的确曾笑着坦诚自己乃是个美丽可爱的狐狸精,这些来去无踪的身法都是妖术,杨退思也只能这么认为了。更何况,女子白天从来都不出现,总是踏月而来,白**无踪。这么想来,杨退思只能断定其妖狐的身份了。妖狐说自己没有名字,杨退思心想她总是乘着月色出现,那就叫她月儿吧,并冠以自己的姓氏——杨月儿,这就是她的名字了。
亲嘴这件事要从五年前说起了。
五年前的深夜时分,杨月儿茫然的来到了此处,她迷惑地看着雪山里的这个茅**屋,推门而入。月光透过门照进来,洒在杨退思的脸上,显得他格外温柔。
他翘着嘴酣睡着,杨月儿**不住走上前,温柔的吻了上去。
亲到满意后,她无事可做,就自发的开始收拾起杂乱的茅**屋,将一样一样随意乱扔的事物摆放得整整齐齐。
随后她轻手轻脚的走出去,看见月光下洁白的雪地分外高兴,她随意的踱步,踩着白雪,在月光下美得像个精灵。在雪地上闹了一阵,她平静下来。于是她又轻手轻脚的回到屋中,坐在椅子上温柔的看着沉睡的杨退思。
待到天色渐明,她又推门而出,刹那间就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第二天,杨退思醒来,发现杂乱的茅**屋内整洁干净,他摸不着头脑,但也不以为意,匆匆洗漱完毕后就赶往蜀山剑派打杂去了。
收拾房间这事就一直持续下去,几天后找不到原因的杨退思心中不安,但总是毫无所查。由于这个事件的发生,也导致他总是担忧不已,害怕这个地方是不是闹鬼,睡眠也越来越浅。
直到某一天,这件事彻底的败露了。
这晚,杨月儿像往常一样偷偷的亲杨退思,但今晚她亲得太猛太久,熟睡的杨退思感觉嘴唇火辣辣的,痛醒了过来,他下意识一把将杨月儿搂在怀里,杨月儿想要挣脱逃走已经来不及。
杨退思迷迷糊糊中睁开惺忪睡眼,看见眼前美若天仙的女子,吓得一声大叫,一手捂着自己被亲得发肿的**,一手指着身前这个魅惑与纯洁并存一身的女子,叫道:“你是何方妖怪,是要吃我吗?我……我告诉你,家里人都说我也是妖怪,你可不要乱来!”
杨月儿就这么被发现了,两人莫名其妙的就这么结识。
于是这五年来,只要杨退思深夜没睡觉,总会和杨月儿聊聊天、聊聊地、聊聊人生、聊聊理想,**子就这么过着。
当然了,这几年来杨退思也逮到好几次杨月儿偷偷在亲自己,但经过说服教育,好像也不怎么管用。他虽然觉得不妥,但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杨月儿似乎天生对自己非常依赖。
至于杨月儿妖狐的身份——去他的!只要别把老子吃了,安安心心给我收拾房间,谁还在乎这个?
近**来,杨月儿黄昏时偶尔也会出现,帮杨退思做做饭什么的——这就是今天他晚饭的来历。
杨月儿嘟着嘴道:“杨退思,你今天脾气好大,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说出来听听啊。”
杨退思从小到大所有经历过的事情都和杨月儿毫无保留的说过,包括自己的感受,以及对世间万事万物的看法,他认定万分依赖自己的杨月儿是天底下最值得信赖的人,绝不会背叛他。不过今天白天的事情他并不打算告诉她,他道:“没什么,不就是被易老头骂几句嘛,我并没有不高兴。”
此时茅**屋外传来爽朗的笑声:“哈哈,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就说一说嘛,让兄弟高兴高兴。”
一人推门而入。月光照耀下,一个神态潇洒的美男子手摇折扇走进屋中。
杨退思撇了撇嘴,道:“你这个心理**者,大冷天的摇个扇子耍帅干嘛?不就是想让月儿看见你潇洒写意的神态吗?瞎嘚瑟!怎不见你大白天收拾得这么帅气?我们月儿最讨厌你这种表里不一的人了。”
杨月儿也冲着来人作了一个鬼脸,道:“就是!”
来人乃是南方的武林世家大族公子,在他这一代中排行十三,姓胡名天涯。他虽为家中的直系血脉,但自小因一些原因并不受长辈及族兄弟待见,在这一点上颇与杨退思有惺惺相惜之感,于是在七八年前结识后一直相交,关系极好。
胡天涯冲着杨月儿躬身一礼,笑道:“月儿,你聪慧美丽,可万万不能受到这小子的蛊惑,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杨月儿冲他吐了吐舌头,并不搭理他。
自从胡天涯发现并结识杨月儿之后,他经常在深夜时分前来拜访杨退思,就是希望能多多见到她,但可惜的是杨月儿好像并不对他有何好感。
杨退思懒懒的躺在床上,道:“有没有搞错,我和月儿可都是妖怪,我们两人之间谈何蛊惑?倒是你这个凡人,一天到晚牛的不行,当心惹恼了我,迟早被我们吃掉!”
胡天涯坐下,翻了个白眼。他可不像杨退思那样认为杨月儿是妖怪。见多识广的他认定杨月儿乃是身怀绝世轻功的习武之人,并非鬼魅。但杨退思问他是否见过这么快的轻功时,他又哑口无言——自己家族世代习武,但的确从未见过如此诡异迅捷的轻功。
胡天涯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饮了一口道:“你这小子,老说自己是妖怪,哈哈哈,从未见过你这么逗的人类。”
胡天涯捧腹大笑,杨退思气得将枕头扔过去,被胡天涯一把抄在手中,垫在了自己头后。
杨退思气道:“我要是人类就好了!可是家里人都说我小时候是妖怪,跟你们说你们都不信,气死我了!”
杨月儿道:“我信啊。”
杨退思不耐烦的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算,我说什么你都信,搞得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杨月儿**屈的绞着双手,道:“你那么弱,怎么可能是妖怪嘛。”
杨退思翻了个白眼道:“懒得和你说。我要睡啦,你个纨绔子弟快走吧,别打搅我,明天还要早起去打杂呢。”
胡天涯摇着折扇道:“我看你就别去蜀山剑派做工了,干脆给小爷做个跟班,工钱付你双倍,怎样?”
杨退思从床上站起来一把将胡天涯推出门去,嚷道:“******,老子**要睡觉了,没工夫跟你瞎扯。”
胡天涯在门外大声道:“月儿女神,再会了,小生过几**再来看你!”
接着一声呼啸,胡天涯展开轻功,消失在深山中。
杨退思继续躺在床上,但翻来覆去睡不着,他问道:“你说我是人,但家里人又认定我是妖,那我究竟是什么啊,哎,烦死我了!”
杨月儿道:“我也不知道啊,那要么就是人妖咯。”接着掩嘴呵呵笑了起来。
杨退思对这个冷笑话一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