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之外,媚妹子于兄弟来说,是大功臣一个。不难猜测,如果那兄弟有意于仕途,做姐的凭着她特殊的人脉——跟历届村支书的不寻常的关系——是不难玉成了自家兄弟取而代之的。我连身子都赔上了,你就不能做个顺水人情么?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呢?你又不能高升之后把职位带走。这是媚妹子曾经多少次说给两任荣升至镇里任职的村支书的枕边话。枕头风吹得多了,老支书就面情难下,里外帮忙。这一届帮了,那一届还帮。帮来帮去,帮去帮来。于是,一介村民就如愿以偿地帮成了村支书。必须说明的是,那帮忙可绝不是可有可无,还内外的帮忙一样也少不了。说其内:村支书可不是一村之内的村民投票选出来的么?老支书该拥有多少票源?说其外:老支书不是升格至镇里么?升格可不是意味着镇里对老支书举荐的人选多半会首肯?可见,老支书在新支书的培养过程中,特别是成苗期,所起的作用是举足轻重的。
作用是外部的发力。
外部的发力源于内部的发力。
做姐的是内部。
此内部可不能涵盖了彼内部。严格地说,彼内部才是真内部,是弟,是新支书本人,是未来创世纪的“这一个”;此内部是假内部,是姐,是弟的人梯,是给创世纪的“这一个”做来狗腿子的“那一个”。“这一个”的个人才干和拥有的机缘才是他能否做来风流人物的关键之所在。
他来了。
他让方得胜的名字叫响了下畈村,又叫响了壶口镇。
有村民仔细研究过方得胜的个人才干,说,个鬼操的,他文武兼备。有村民也仔细研究过方得胜所拥有的机缘,说,个鬼操的,他皇帝是假福气是真。
文武之前先骂了个鬼操的,并非只是那村人就粗口,而是因为那文的武的实在是跟传统意义上的解释相距甚远。先说那文的。非指文化水平有多高,非指礼廉恭谦让就做得好,而是说遇到了一只个鬼操的笑面虎。——当面说人话,背后行虎事;一见面就笑,一背面就骗;再见面还笑,再背面还骗;如此反复,没有穷尽。旷日持久,一应的村民净留下一个这样的印象:他软功!他一张笑脸叫你看到嫌,他一颗食人心叫你看不穿!他杀人不用刀,他哄你团团转!他把厚颜无耻和一颗黑心展现得是那样淋漓尽致!他把中国人祖传的厚道又祖传的软弱当作是可以利用的工具!一句话,他不讲诚信,他只讲利益,他因为利益可以不必眨眼地粉碎了诚信。再说那武的。万一文的不行了,就拿武的做保障。这话叫人一听就懂了。此武说的是纯武艺,而跟武德一丁点不相干。缺德的武艺叫人害怕。缺德的笑面虎的武艺更叫人害怕。缺德的笑面虎的村支书的武艺更叫人害怕得无所适从。个鬼操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给你出了第一道难题,他净给你笑脸。个鬼操的!你要打笑脸人你又怎么打呢?他给你出了又一道难题,他可是个打人的武把式。这是村民研究过村支书之后常挂上嘴巴的话。话里多的是头疼的成分。话里又多的是人性的弱点:他做了蛮子,我就只好充来了瞎子;他做了石头,我就只好充来了鸡蛋;我鸡蛋碰石头我可不是**么,我鸡蛋又不是非不可要碰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