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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堂在翠花的乍乎声中早已醒过神，又在翠花的半推半就中看清了**照。他一下子铁青了脸，仄着身子好几分钟没动弹，又重重地叫身子摔回到床板上。一连串的推理在他心底里急剧地铺陈开：这是一个阴谋，一个针对性很强的阴谋。八成是冲着我中堂来的，就顺手牵羊牵了她千红。她千里之外的千红怎么就被轻易地牵了呢？只有她身在顺手之间的千红才会被轻易地牵了。她会在顺手之间？她不会在顺手之间？她一个婊子会晃荡在东莞就不会晃荡到老家门口，比如说芷江么？听说绍旺那**老是去芷江的什么洗脚城里混，一千零八脚也老是去同一个洗脚城里混，他绍兴跟了一千零八脚的班，又跟了绍旺的班，就也可能老是去那个洗脚城里混。天哪！难道是她不安分的千红卖在东莞之外，又卖回了芷江，卖回了那座洗脚城么？卖回了就可能中他绍兴绍旺两兄弟的圈套。只可能是这个圈套。还有谁会给我圈套？我又没有第二个仇家！不是仇家又怎么会有第二个圈套？中堂想到这里，鼻子里一声冷笑：
“除了绍兴那一家，还有哪个千刀万剐的！”
翠花脑子里一时间转不过那许多道弯弯，想问来弯弯，又怕中堂嫌了，就跳过了弯弯，作接下的问，问中堂的冷笑：
“你还笑得出来？！自个儿的闺女叫人家做了这种作贱，不是该去跟人家拼命的么？亏得你还是个父亲！亏得你还是个练家子！”
中堂一瞬又仄过身子来，作怒吼状：“你跟老子闭嘴！人家要考炼老子的忍劲，老娘要考炼老子的忍劲，难道你同了一个枕头睡的婆娘也要考炼老子的忍劲么？你是不是忘了，你死去的老子，你老公的师傅，临死前是怎么嘱咐你看好你老公守好三规五戒的？你倒好！不但不看好，反而做怂恿。你是要摧垮老子的最后一道防线么？你是要把这个家活活地毁掉么？你是要叫他柏枝还有婷婷两个没了老子么？”
翠花叫中堂的怒眼一瞬给震住了，却犯来嘀咕：“莫说婷婷，只说柏枝。只有柏枝才是你心中的家，只有柏枝才叫你守着忍劲儿，我懂得你的。倒也是！四胞胎没一个守来本分，单就她婷婷能守来本分么？守来又怎么样呢？了不起在两代人之中，十个妖精之中，守来一个正儿八经的出嫁女，吃嫁饭。不像他柏枝，男儿身，又慧根，将来是可以替你袁家光宗耀祖的！”
中堂怒眼里击了翠花一掌：“你这婆娘！你放什么屁？！你怎么晓得婷婷就守不来本分呢？说什么嫁饭不嫁饭！东门不也是吃过嫁饭的么？只不过是她吃过嫁饭之后又跟那四川佬跑了。我晓得你没有说出口的意思：是我这姓袁的一脉根基太赖，叫你这姓陶的一脉嫁过来也改不了门风！可是，不是有柏枝么？柏枝单就是你陶家的造化了？不错，老子剩下的这半辈子就是为了他柏枝而活的，谁也休想老子在他柏枝好端端地出息之前就做了他的绊脚石，他绍兴休想，你婆娘家也休想！”
一场事关千红的焦虑演变成了一场跟千红无关的舌战！
好在柏枝跟婷婷两个都做了驻校的高中生，都再跟六一儿童节无关，就没能呆回家里，听到娘老子的争吵，也没能看到那不堪入目的照片。
村人善良，几乎在第一时间，都把那拾到的照片送到了中堂的家里来，或者干脆撕了个粉碎。
但这些个举动并不能稍许安慰了中堂和翠花。中堂在烟卷的雾障后拧眉，翠花在烟卷的雾障前叉腰。
不难想象中堂出门后在三岔路口还会遇上一千零八脚。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像一千零八脚这种不要干活只要玩儿的闲人是不难最先打听到一个家庭里的丑事儿的。所以，二郎腿又存心跟摩托车找上了茬儿：
“不急，中堂。不急，兄弟。我这就忍不住要跟你说一句掏心掏肺的话了。我是怕死，不敢因为那俩兄弟给了我暗算的拳脚而还以拳脚。可我敢保证，朝头上三尺的神灵保证，如果我的闺女叫人家给拍了羞煞的照片，还满湾子到处乱撒，我会跟**拼命，龟孙子不敢拼命！”
摩托车像抢过遮羞布一样逃开二郎腿。
一个声音在中堂的心底里叫开：我不跟那俩兄弟拼命，就活脱是龟孙子，他一千零八脚说得可太对了！个鬼操的！我到底还叫不叫男人？我到底还有没有血性？又一个声音在他的心底里叫开：挖我爷爷的坟！挖我老子的坟！挖过坟后又把主意打到我闺女头上！可不是步步紧逼都已经逼到我鼻子底下的欺人么？人说一千零八脚是笑面虎兼獠牙虎的扮相，看哪，**绍兴带着狗腿子绍旺肆无忌惮，无恶不作，可不是一只更胜一筹的獠牙虎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