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筠松说:“人有旦夕祸福,如果再迟点,可能性命难保了。”
朱公子生气地说:“你夸下什么海口的?这个时候还开什么玩笑?”
杨筠松便说:“要救朱太守不难,只要你一句话。”
“你说。”
杨筠松说:“现在城里的水肿病都没了,也不用奠什么建宝塔的神仙,你得把任奴娇放了。”
朱公子迟疑不决。
杨筠松说:“朱太守的性命就在此时了。”
朱公子点头,出外叫人去把任奴娇放了。
然后转了回来,说杨筠松:“你有什么救人的法术呀?”
杨筠松笑了笑,说:“其实哪用什么法术?只要我的一句话,保证朱太守话到病除。”
说完,便叫左右把朱太守扶起,软绵绵地半坐在床上。
杨筠松把嘴巴贴到到朱太守的耳朵里,然后高声叫道:“朱太守九百岁,英明伟大,光照日月,福运长久,一统岭南俚人之地,千秋万载……”
又叫道:“朱太守九百岁!人浓米作恶多端,恶贯满盈,死有余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今天摔死在黑石岭顶,请朱太守处置……”
这些话一说完,便听到朱太守嘴巴里响出呻吟之声,一会,吐出一口痰来,接着喝了一碗水,哈哈大笑,说:“看吧,这就是出卖我的下场。快,备轿,我要亲自去看看他脑浆迸出的样子。”
杨筠松说:“那样子很恐怖的,朱太守疾病初愈,还是不去看为好。”
朱太守冷笑:“越恐怖越好,在这个世界上,没谁我这么信任了的,这了他大半辈子,居然差点被他整死,幸好吉人天相,没在他那儿翻船。”
杨筠松知道人浓米知道的事情太多,朱太守心有余悸,一时气火攻心才昏迷了过去。便把朱公子叫到外面,一一说知。
朱公子知道了病源,暗想:杨筠松真是神人,老爷的心事一点也瞒他不过,留着迟早是个祸根,但又不能以实情相告父亲,一下子犯难了,说:“要是让老爷知道你是撒谎,气又不顺,这次便真的要死了。”
杨筠松说:“你便拿个猪去烧了,说是那风筝摩擦空气起了火,烧得面目全非了。”
朱公子却断然拒绝,说:“不,不能再让老爷再折腾了,要让老爷去平云山中打猎,尽快忘记这件事。”
说着,即吩咐衙差去准备。
一会,一切筹备停当。
刚要去见朱太守说知,却听到有任允娘的歌声越过墙来,是那首妇孺皆知的《长恨歌》: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朱公子听了,笑道:“快收起打猎的东西吧,老爷虽然喜欢打打杀杀,但毕竟杀生太过了,还是叫老爷修心养性为好。”
说完,到隔壁请过任允娘,商议安排朱太守到窦州西江去洗温泉,过上一段清闲的时光。
忙乱了两天,一切终于收拾停当,朱太守便领着众人,离了高凉,向窦州起程前去。
一路上,奇花绽锦绣铺林,嫩枝舞金丝拂地。
行了三天,便到了窦州城外。窦州大小官员出城迎接,随即又派人报知西江的地方官员。
当晚,窦官衙摆下筵席,只见千根画烛流光,百盏银灯散彩。本地官员轮流把盏,又有美女歌舞助兴,良宵盛会,快乐无比。
是夜三更时候,朱公子却捂着胸口叫痛。
原来他被石头撞击,初时觉得胸闷,擦了些云南白药,继而便像没事一般,今晚吃了本地特色菜肴大成(地名)田七煲生鸡,胸口却如同堵着一块大石块,喘不过气来。
窦州城里的大夫都来看了,众说纷纭,但还是城边那个叫“牛脚忽”的大夫似有先见之明,他说:“生鸡是毒引,把新伤旧患都引退发来了,一旦发作,没一两个月,断难痊愈。”
果然,第二天,朱公子便染病不起,渐渐沉重,好像病入四肢。
同是当夜三更之时,朱太守在房里与任允娘酒后作乐,无奈酒后两眼昏花。
却见到一个侍从立于床前,叱哧不退。忽然阴风骤起,将灯吹摇,似灭而又复明,只见灯影之下,那人久久侍立。朱太守大怒,说:“我做不想人看到的事,你没见到么?笨蛋!”
那人不退。
朱太守起来,却见到是人浓米。
朱太守大惊,说:“原来你还没死的?”
人浓米一晃,不见了。
朱太守起来,坐着一夜不敢睡。
第二天,找了个江西云游而过的道士来问,那道士本是个不学无术之徒,乘机说:“得做法事,把人浓米的魂魄……”
朱太守点头说:“是要超度灵魂吧?人浓米这人我是清楚的,他阳一套,阴一套,是最狡猾的两面派,要是他当面答应了同意超度,等你一走,他又回来闹事,岂不是没完没了?”
云游道士说:“回太守,不是超度,是让他灰飞烟灭,永无后患。你说的超度,那是佛教的作法,我们道教用的是捉鬼,驱邪压煞,就是把人浓米的尸骨全部毁了,把他的魂魄压在宝光塔下,让他永不得超生。他要作恶,除非鉴江水干,宝光塔倒,高凉城毁。”
朱太守听了,说:“这样很好,快快做法事。”
云游道士便当众建起了一个神坛。
然后对朱太守说:“快去人,把人浓米的尸骨全部捡回来。”
下可慌了那些捕快,他们自然不敢走漏风声,但又从哪儿找得到人浓米的骨头呢?他们便开始算计,有说:“看看哪儿有新葬的坟墓,从里面拿出来算了。”
有说:“干脆找个疯子杀了,好去交差。”
张捕头说:“你们别担忧,去找些动物的骨头,用火烧些时候,拿回去就是了。”
有捕快说:“要是让太守知道,犯了欺太守之罪,怎办?我家还有老婆孩子哩。”
张捕头说:“你们都不敢办吧,我去办,但你们都知道口不能言了吧,谁泄漏出去,你们的老婆孩子就别想安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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