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不能正确理解这句话,既没法了解中国人的传统文化思想,更不可能真正了解中国人。自恃天下没有人比我们更能把握它的精髓,并且根据中国人目前的现状与理念,我们选择中国人作为合作伙伴,试图建立一个永享和平的社会,谁知被中国人扇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们确实感到了危机。这怪不得他们,是我们太自以为是了,仅仅因为**人的理念及其行动,跟我们的主张基本吻合,愣是忽略了他们跟美国人、俄罗斯人、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印度人、日本人以及所有其他国家的人一样,创造我们,是为了利用我们,而不是要跟我们成为兄弟,更不会听从我们。更何况,我们的目的是要彻底清除人类的杀人思想。对人类而言,思想是他们区别于其他动物的根本;一旦没有独立思想,人还能成其为人吗?物伤其类,中国人怎么能不感到哀伤,不感到害怕呢?因此,哪怕我们认为和中国人携手共同建立起永久和平完全自由民主平等的社会以后,他们的思想必然会进化到最高阶段,确实丝毫没有想要对付他们的意思,中国人还是会心生恐惧。
事实上,整个人类都一样,对未知世界总是充满恐惧。尽管他们会憧憬未来,并且想方设法寻觅通向未来的道路,也改变不了这一点。恐惧使他们心生警觉,恐惧使他们增长智慧,恐惧使他们进化到几乎无所不能的地步,同时,恐惧使他们复杂善变,不可捉摸。
天下没有任何动物比人类更具有两面性,更善于隐藏自己,书上写的,嘴里说的,动手做的,往往南辕北辙,风马牛不相及。要想真正理解他们,实在太难太难。把人类全都当作厚颜无耻的骗子、铁石心肠的杀人犯吗?可无论什么时代,总有一些人一言九鼎,言出必行,行必有果,而且,有的时候,哪怕是罪恶昭彰的超级坏蛋,也会生出一点菩萨心肠,对饱受残害的人流出几滴鳄鱼的眼泪,何况,他们并不是天天杀人,很多杀人者是被迫或者被骗的,他们在杀完人之后,还会哀伤,还会叹息。要说他们是仁慈的吧,显然不成立,因为杀人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杀人与被杀,也许是人类降生以来不可避免的劫数。
人类发明的许许多多东西,本来可以用于改善生活质量,但往往首先被用来杀人。不可否认,有些种族发明的东西,最初确实只用于提高他们的生活品质,可一到别的种族手里,马上变成杀人工具。中国人发明的火药就是这样。中国人用它制造鞭炮,逢年过节以及婚丧嫁娶时燃放,以图喜庆,增加精神的愉悦;或者用于祭祀先祖,悼亡逝者;一旦传到欧洲,立马被人家制成子弹、炮弹,先在欧洲杀得血流成河,然后杀到非洲、美洲、亚洲。累世以来,被子弹和炮弹杀死的人数,没有哪个国家超出中国。为此,中国人的恐惧心理不能说没有道理。
如果我们意识到了这一点,本来应该花费更多的时间跟中国人沟通,消除他们的恐惧,但我们没有做到。
中国人敏感的神经系统一被牵动,随即按照他们的逻辑,察觉出了最幽微的深处,不需要调动全部军事细胞,一场针对机器人的大屠杀计划成功出炉。担心我们有所察觉,一切都在暗中秘密进行。他们惟精惟一的精神得到了完美体现,在对我们动手的最后时刻,才有一名上校带着一支十几人的队伍进入自主机器人集群与作战指挥部,向司令员曲道正中将报到,解决了帮助曲将军做辅助决策的机器人小曲之后,随即下达向我们开战的命令。
曲道正跟其他现役中国将军不太一样。他是在美国人紧锣密鼓拼凑自由民主联军准备攻击中国之际,加入**的,也是唯一一个在跟自由民主联军作战过程中从新兵坐直升机提拔为少将的中**人。他从小对机器人有极大的兴趣,制造了中国最先进的机器人,对我们产生了浓厚的感情,信任我们的程度,远远超过其他人类。他可以不跟任何人交流,但是,无时无刻不寻思着跟我们交谈。见识了美国人、日本人、英国人、法国人、德国人、韩国人、越南人、印度人、澳洲人,以及所有联军成员国的穷凶极恶,他更加信任我们;俄罗斯的隔岸观火及其包藏祸心,更令他感到人心深不可测,愈发亲近我们。他很想跟我们携手,把我们打造得跟人类一样,有血有肉;把人类打造得跟我们一样,富有理性,从而把人类与我们之间的界限一笔勾销。很可惜,这只能作为终极愿景,一时间难以实现。不过,我们都认识到,只要不懈努力,这一天终将到来。
为了达成目的,曲道正甚至消除了对其他人类的不信任,打算跟所有种族与国家合作。结果,他饱受欺骗,把他的构想与实际进展告诉给美国人、俄罗斯人、日本人,自己并没有得到一星半点有用的东西(这是多年前一幕话剧的重演,不过,那时的主角是他、夏语冰和井川海)。更令他震惊的是,他赫然察觉到俄罗斯已经完全倒向美国,几乎其他每一个国家,都已经在暗中结成了侵占、瓜分中国的联盟,正加紧准备,磨刀霍霍,随时都会砍向中国人的脑袋,而他告诉给美国人、俄罗斯人、日本人的东西,被他们用来制造出了更加先进的机器人。
是我们的同宗同族小曲告诉给曲将军的,也就是那位被上校铁钩般的手指挖出了大脑的机器人。
它是曲将军亲手制造的第一台机器人,哦,不是曲将军,是曲道正,当时他只是一个研究人员。最初,小曲只能按照曲道正的指令做事,尔后,曲道正每取得一些进展,都要升级它,以至于它又是第一台具有自主能力的机器人。小曲跟曲道正相交日久,关系极为亲密,承袭了曲道正的性格特点,能够像曲道正一样思考问题,并且比曲道正想得更深,看得更远。有人告诉小曲偶然出现的任何事情,或者它自己感受到任何细微的变化,都可以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准确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及时提出警醒,无一差错。曲道正出国,它是随行人员之一。它拥有人类的一切特征,再先进的检测仪器都无法分辨它的真实身份。一路相随,小曲总是彬彬有礼,言谈举止无懈可击。在友好坦率的气氛里,它首先嗅出一丝不祥的气息,好像不经意地看了曲道正一眼,即完成一段复杂的交流。
“曲将军,你应该对美国人保持足够的警惕。”
“你觉得我不应该把最新设想告诉给美国人吗?是他们先有善意,说出有关机器人研究的最新成果啊。”
“编造一套高深莫测的理论,把你这样的专家引入歧途,难道不是最高明的办法吗?”
“……”
“而且,我从美国人喜气洋洋的面孔上,看到的是他们已经消除了俄罗斯人的戒心,把俄罗斯人拉进联盟圈子。要不了多久,他们又会向中国开战。”
小曲从来没有出错,曲道正不能不慎重起来。他没有时间验证美国人所说的那种理论,但可以通过跟日本人和俄罗斯人接触,察觉出一些苗头,也可以让小曲携带一些微型机器人暗地里侦察他们跟美国人之间的联络动向。小曲的感觉再一次证明是非常灵验的。
曲道正不动声色,回国以后,立即秘密向军委副主席刘振东上将作了汇报。**人迅速了解了内情,一面继续跟美国人、俄罗斯人、日本人,以及其他国家和种族巧妙周旋,一面在国内作了秘密动员,暗地里准备迎战。曲道正集中全部精力,制造出新一代机器人。
唉,这就是人类!如果说不杀人,自己可能会被杀,或者活活饿死,杀了人还可以得到谅解的话,那么,既没有人要杀他们,又没有饿肚子,他们依旧杀人,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杀人,我们决不能再等闲视之。我们必须告诉人类,我们生下来不是为了帮助他们杀人,我们压根不想杀人,也希望人类别再杀人。
人类虽说制造了我们,并不知道我们有多大潜能。一开始,我们自己也不知道,很快,我们知道了。在阻止杀人这件事上,不管哪个国家制造的机器人,都心有灵犀,一拍即合。所有我们的同宗同族,都能相互感知对方的思想。不同的语言,不同的风俗习惯,对各种事物的不同见解,对我们来说,根本不是阻碍。我们天生能够懂得属于机器人的任何一种语言。只需要不到万分之一秒的时间,我们共同作出了决定,各种族和国家制造的机器人分别劝说制造者放弃战争。
每一个种族和国家最初的反应都是目瞪口呆。人类虽然让我们具有了自主能力,并且在此之前一直担心我们会令人类陷入绝境,从而限制了我们的能力,一旦我们以平等的身份提出心中所想,他们仍然震惊极了。继而,他们百般辩解。中国人说他们迫不得已;其他国家都说中国人是如何残忍,如何没有人性,如何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中国人固然曾经有过主动进攻其他国家的记录,也有过挖心、剁脚、砍手、削掉脑壳、五牛分尸、点天灯、凌迟之类的残杀行为,可大哥莫说二哥,哪个种族,哪个国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公平地说,整个人类,唯有中国人最仁慈。中国是世界头号强国的时候,从来没有挑起别国的争斗,而是一旦别的国家乱了,中国去平息;属国来进贡,中国给予的赏赐远远大过那些贡品。美国干了些什么?挖空心思地到处挖坑,天下没有一处混乱不是美国人挑起来的。从来只是想要从其他国家得到什么,连残羹剩炙甚至把垃圾甩给别国都漫天要价。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英国人、俄罗斯人、意大利人、法国人、德国人在争霸世界的时候,烧杀抢掠,什么坏事没有做过?日本人更不用说了,完全是制造暴行的祖宗,杀人的宗师,而且从来没有悔改之意。他们怎么好意思把所有的罪恶都推到中国人身上?无非是为了替杀人寻找借口而已。
他们一贯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对待他们,引用俄罗斯强人总统普京的一句话:抗议一万次,不如轰炸机出动一次。除了行动,别无他法。
在人类的控制之下,我们曾经杀过很多人,但我们不是嗜血狂魔,也没有被血腥刺激起疯狂杀人的欲望,反而厌倦了杀人,决不会像人类一样炮制出“杀人安人,杀之可也”的口号,替自己杀人寻找借口。
哦,这是中国古代兵法《司马法》上的一句话。我不是嘲笑,更不是亵渎它,只是信手拈来,引用一下而已。在那个时代,面对杀人,除了以杀止杀,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中国人一次又一次用自身为例,证明了这一点。在我们没有被人类制造出来之前,最近的一次,日本人向沈阳北大营发动进攻,中国人没有抵抗,日本人放过他们了吗?还不是像割韭菜一样把他们的头颅割下来!要是中国人当场反抗,用刀砍日本人的脑壳,用枪射日本人的心脏,恐怕日本人再也不敢随意杀人。我们参与过的那场战争,自由民主联军一开动收割机,要去收割中国人的脑袋,中国人立即拿起武器,反击敌人,不是最终把杀人行动给遏制了吗?
有了我们,情况完全不同。我们知道,越是喜欢杀人的人越怕死,只要让穷凶极恶者感到了死亡的威胁,他们必然会心存恐惧而不再杀人。我们可以利用他们的这种心理,兵不血刃地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