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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彤彤的姐

作者:羊角岩

分类:军事战争

字数:251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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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陪 斩1

小说:花彤彤的姐 作者:羊角岩字数:4394更新时间:2018-03-27 16:19:52

1

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好天气呀,太阳热辣辣地亲吻着我的头皮。一队神兵把世勋叔叔和我五花大绑地押着。前面的两个神兵各提一面铜锣,“咣、咣”地敲,扯着嗓子喊:贡匪头子,开刀问斩哦;贡匪头子,开刀问斩……从东街游到西街,又从上桥游到下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把我们押到镇东头的烟台子。烟台子是悬崖上突出来的一个石台子,是镇上人的闲暇观景之处,往下二十丈就是波涛汹涌的清江。看样子我们要死在一处好地方了。人群中我看到了我爹,他在激动地朝我们喊话。人群**动,太过嘈杂,我听不清他在喊什么。我哆嗦着,我的腿早已软得像煮熟的面条,不由自主地跪下。世勋叔叔不跪,但一个神兵按了几下,没动。一个神兵飞起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他跪下了。

在我和世勋叔叔的背后,各站了一个神兵刽子手。他们都系着红头巾,精赤上身,双手握着一把大砍刀。大砍刀已经扬起来,在我们的脖子上**划着。阳光从大砍刀的刀面上反射过来,耀疼我的眼睛。世勋叔叔没忘了朝我扭过头来,嘶声哑气地吼:别怕,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我不由得点点头。

斩。郑孝雄威风凛凛的大吼一声。

“咔嚓。”世勋叔叔的头落了地,在尘土里**了两**,在我的脚跟前停下来。他血红的眼睛瞪着我,一眨不眨,眼神很复杂,既有痛楚和不甘,也有对我的某种嘱托。他的嘴巴张了几张,想说什么,却终于没说出来。他的身子却还没有扑倒,像一根半头树桩那样地挺立着。鲜红的血从他的腔子里喷出来,远远地射向半空,然后呈抛弧线状地往清江里跌落下去。它们被阳光照耀着,闪射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像一道彩虹,而且喷了好长时间,仿佛永远也流不尽似的。半条清江都是红色的了,空气里则充满浓烈的血腥气。

站在我背后的那位刽子手,把大砍刀朝我扬起来。

我觉得我的魂魄一下子被弹出躯壳。我看到我已昏倒在地。地上似乎有一滩尿渍。

这时,人群**动起来,波涛般朝这边推涌着,不少人在高喊:乐儿还是个孩子,放了他吧。

一位驼背老汉突然从人群中挤过来,抢到郑孝雄面前,向他跪下。我认出他是郑驼子,郑孝雄的老爹,他在央求儿子:快放了乐儿。你给我们郑家积点儿德吧。

郑孝雄恼火地说:爹,我在办公事,您闪开。

郑驼子嘶吼着:田家是我的救命恩人,要是没有田家,早没你爹了,更不用说有你。要不,你**的先杀了老子,再杀乐儿不迟。

郑孝雄不耐烦地对他爹说:谁要杀他?我本来只是让他陪斩,给他长点记性。

他站起来,挥一挥手:撤。

他和刽子手们,还有一大队神兵,飞快走掉了。

2

我很轻,我是一个亡灵。像我这样经历了九死一生而苟活到一百岁的人,有很多事情需要忏悔,死后灵魂还一直难以安宁,这构成了我非叙述不可的理由。而要叙述完整的人生经历,我显然有些力不从心。首先面临的问题是记忆不完全可**。人越是到老年,记忆力越是减退和模糊,何况有很多事情我当时都没有完全搞清楚,现在又哪能叙述得清楚?所以出现一些断**、失忆、残缺、跳跃、模糊、错位、变形、夸张、套叠、张冠李戴等等,就是不难理解的。有很多地方我不得不根据我的想象来进行推测和填充,以便让叙述更顺畅,而且在叙述的过程中我自己都往往会错把虚构的当成**实,**实与虚构呈现出一种难分难解的状态。其次面临的问题,是由于我存在认识局限、思想局限、记忆局限以及个人亲疏、好恶、恩仇等原因,所以在涉及对事件、历史和人物的褒贬,即意义和看法上,显然只是我的一孔之见。我能给读者一点阅读信心的只是,既然我是作为一个亡灵在说话,那么我不需要刻意讨好什么人,不需要看什么人的眼色来行事,我会凭良心来叙述,保持最大限度的**诚。

我还是从给世勋叔叔陪斩的当天说起吧。我是在那一瞬间灵魂出窍的。我不知怎么就回到田家坪,回到田家大院门口。我看到我妈在门外的野地里正烧着纸钱,火星在漆黑的夜里明明灭灭,而我妈则在大声凄厉地喊着我的小名:乐儿,回来吧!乐儿,回来吧……

我听倒是听见了,但是我有些无动于衷的感觉,思想上没有产生那种强烈地想回到躯壳内的冲动。

飘进东厢房里,我看到我躺在自己的床上,我的眼睛半开半合。那只名叫花花的小母猫,卧在我的枕头那里,宠辱不惊地**她的脚爪。

我看到两个女孩在说话:三天了哩,乐哥哥还是这么个昏昏沉沉的样子,急死人了。

两个女孩,一个是我妹妹钟韵,一个是世勋叔叔的小姨子,名叫覃玉露。世勋叔叔的妻子,我的婶婶,名叫覃金凤。论起来,覃玉露应该是我的长辈,但她跟钟韵同年,**我**岁,所以总是习惯地跟着钟韵叫我“乐哥哥”。大人们让她改正过来,但她总也改不了口,依然喜欢“乐哥哥”“乐哥哥”地叫。

钟韵和玉露两人摇动我的胳膊,急切地喊我,但我眼珠子望着楼板,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玉露去倒了一杯开水来,钟韵坐在床边,吃力地抱起我的头,玉露则边把水吹凉边给我喂水。我看到有少许的温开水进入我的口腔,然而有更多的水顺着我的嘴角溢出来。我还是像木头一样,没任何反应。钟韵哭起来:哥哥,别吓我们……

这几天我们家笼罩在极度的恐怖之中,空气中充满浓烈的血腥味儿。世勋叔叔被神兵头目郑孝雄砍了头,把头用一木匣子装好,送到县**请赏去了。我婶婶覃金凤哭得几次昏死过去。结婚才三个多月,她就守了寡。我爷爷则伤心得吐了血,一**。或许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杀害世勋叔叔的凶手会是郑孝雄?郑孝雄的老爹郑驼子则一直跪在我爷爷的床前侍候,并向我爷爷宣称一定亲手杀了郑孝雄这个**。

我们这个家,据说祖上曾当过土司,曾经方圆几百里都是我们家的领地,但是到我爷爷手中早已败落。不过我爷爷还是佷山田氏的族长,有着一座大院和上千亩田产。我爹原来整**里只爱喝酒,以及唱南曲,喊山歌,逍遥得什么似的,现在我们家横遭惨祸,爷爷病倒了,我爹便陡然承担着一切的压力。我爹在乡亲们的帮助下,从烟台子那儿给世勋叔叔收殓了无头**体,在屋后的小山包上掩埋了他。我爹没忘请木匠给世勋叔叔用榆木做了一颗假头,还亲手用毛笔给那颗假头描了眉毛、眼睛、鼻子、嘴巴。每画一笔他都要咒一句郑孝雄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画成后,他把那颗榆木头安放进棺材里,续接在世勋叔叔的腔子上。安葬完世勋叔叔,我爹自己也换了个人似的,一下子变得苍老。

我昏睡不醒,自然是最令我爹我妈揪心的事。我爹认定我是陪斩时吓得丢了魂,应该娶个婆娘冲喜,于是他拿出两块大洋给媒婆,请她帮忙物色女娃子。媒婆收下大洋,却还是为难地说:他世业叔,要是你家乐儿还健旺,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什么人家的女子不争着抢着给你家当媳妇儿?可是乐儿这个样子,唉,怎么说呢?是不是能活过来,有多大的阳寿,都很难说。我恐怕……

我看到我爹脸色很难看,但他还是果断地挥一挥手:别说了,都什么时候了?救命要紧。不管什么女子,只要人家不嫌弃,我们都要。

媒婆这才找我爹问了我的生辰八字,屁颠屁颠地去给我寻婆娘。她花了两天时间,清江南北两岸的几个村子都给她找遍了,回复说终于给找到了一个。我妈说:你快说,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她叫菊香,二十了,虽然右腿看上去有点儿瘸,但长得还算壮实,什么活儿都能做,又勤快。我妈一听便不大乐意,扯了扯我爹的袖子,嘀咕道:大五六岁,又瘸……但我爹还是让媒婆继续说。她的腿是六岁那年被蛇咬留下的残疾,那次没死算是她的命大。她的爹妈在她只有三岁的时候,就在一场瘟疫中双双病故。后来她是在叔父家长大的。她叔父是哪个?瞎瓜。我爹冷笑着:那倒**是个好人家。

瞎瓜姓向,是我们家佃户,属于又可怜又可恶的那号人。他离我们家不过三四里路,租佃着我们家二十几亩地,住的也是我们家专供佃户住的那种茅棚。瞎瓜蔫头巴脑又游手好闲,有事没事总袖着手走东家串西家,不着调儿地瞎胡咧,地里荒芜得不像样子,总是我爹或者我爷爷逼着他又做几天农活。说起向菊香那女子,我印象中也是见过的,记得她并不只是“有点儿瘸”,而是简直东倒西歪的。瞎瓜家穷,再加上他婆娘刻薄,是把菊香当一个不要钱的长工看的,从小就逼着她做很多的事情,做得不好,就往死里打,在她的身上拧掐。多少年里,菊香的身上都带着伤,青一块、紫一块,疤结了痂又添新的伤痕。本来菊香早该出嫁,但一来她有残疾,哪有人家看上她,二来她婶子还指望把她卖个好价钱,就把她的婚姻耽搁下来了。

媒婆说:这次她婶子听说是给田家说亲冲喜,开价三十块大洋。

我妈嘟囔:这不是趁火打劫嘛。

我气坏了。我不要这个东倒西歪的女子。可是,我发现我的魂魄是说不出声的。

行。三十就三十。我爹一咬牙,接受了。我看到我妈默默地擦着眼泪。

次**人们便张罗着帮着我收拾洞房。由于此时的形势,一切都只能简单化;要不,像我们这样的大户人家,怎么都得办得热热闹闹的。我的身子躺在雕龙描凤的滴水床上,但我的魂魄却在躯壳之外,在喜堂里串来串去且没有人能够看到我。

那天放了很多的鞭炮,但是鞭炮的火药味并没有冲淡浓烈的血腥气。我看到我爹我妈在上,我妹妹钟韵手里捧着一棵小桂花树苗,与披着盖头的新娘向菊香并排走到我爹我妈面前,然后随着支客师的吆喝完成了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对拜的礼仪。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支客师宣布新郎新娘入洞房。钟韵捧着桂花树苗和菊香并排往洞房里走去。我看到菊香一瘸一瘸的,屁股像风摆柳,晃荡得厉害,颇为滑稽,令我**不住想笑,但是我突然看到玉露,她本来就少血色的脸上似乎更加苍白,于是我不笑了。

钟韵把菊香送到房里后,又与菊香一起坐在滴水床沿上。这时一位头戴道帽、身穿青色道袍的端公拨开人群,大声吆喝着走进房中,在床面前烧了几张符纸。火光耀亮他的眼睛。他一只手摇起招魂铃,一只手从背后抽出一柄桃木剑:……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讬兮。长人千仞,惟魂是索兮。十**代出,流金铄石兮。彼皆习之,魂往必释兮。归来归来!不可以讬兮。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兮……

法事做完,钟韵和端公都退出去。我妈亲手从外面反扣上门锁。目光呆滞地躺在床上的我,被留给菊香,得由着她摆布了。我看到菊香自己一把扯下红盖头,狠狠地扔在地上。她不断地擦着泪水,咬着红绸的被角,像母狼一样低声呜嚎……这种压抑着的恸哭令我动容。我也许活不过来,会死掉,而她马上就可能成为寡妇,尽管我是压根儿看不上她这样的女子,尽管她叔父瞎瓜敲去我们家三十块大洋,但这的确也难为她了。

夜已深,菊香还在哭泣着,哀恸得让那些窗外的星星都不**心再听下去,纷纷隐进厚厚的积雨云里……**叫三遍天快亮的时候,她似乎下定最后的决心,脱光自己,披散头发,趴到我的身体上,像一条肥白的青虫趴到一片菜叶上。她眉头紧皱,脸上分明写着剧烈的痛楚。她含混地呻吟着,却又顽强地蠕动着。我感到十分奇怪,菊香这么折磨我的肉身,是在搞什么名堂?

“啊呀……”随着一阵弥漫全身的不可名状的快乐悸动,我的魂魄终于回到我的躯壳中。我还原成一个完整的我。我发出长长的一声吼叫。

一阵雨瀑,突然用狂风之手推开窗户,从外面“哗”地拥入。

  羊角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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