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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玉砌花光锦绣明

小说:宫妆误 作者:文如锦字数:2986更新时间:2017-10-10 08:00:02

辞别了白羡姝夫妇以后,翊臣一行人继续赶路。自上车后,月樨便昏昏沉沉的,瞌睡个不停。原来花如绣一直与丈夫隐居,膝下又无儿女,极少遇到投缘的女伴,月樨既温柔又聪慧解人,这一夜,她自是拉着月樨说个不停了。

翊臣望着月樨昏昏欲睡的样子,爱怜道:“怎么?花姐姐昨夜缠着你,不让你睡么?”

月樨点了点头,笑道:“花姐姐也是一个奇女子呢。”

“是呀,白兄与花姐姐,他二人。”翊臣正欲将他与白羡姝结交的往事说与月樨听,却体恤地看到了她双眼边一轮浅浅的黑晕。

月樨自然是困极了,上车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过去了。

那细软的金链子隐在纱衫下缱绻依恋地伏在月樨纤瘦白皙的颈项上,那是翊臣从小带的长命金锁,就这样带在了她的颈上,一时望见了,便又一种惬意的温存在心底铺了开了。

幸而遇到了她,他不无庆幸。

月樨实在吃了许多苦,在那样的欢场中,也还是这样清韧的性子。往后就是他们二人,他们二人的一生了。他一向性格清简,不**曲折,若还有什么余愿的话,当是希望她能从此安乐,不再愁烦了。这样想着,他又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她。柔漾的晴光缓缓地洒进了车窗,洒在了她的脸上,触暖了他的目光。

汝州离洛阳不远,若是走得急一些,当能在初五端午这**赶到洛阳。翊臣到底是贵家公子的心性,纵在此际,也还惦念这那名都的风花胜景。到了端午,洛阳必定繁华非常,他们就这样路过了,略略地看一眼也是有意思的。

初四这**快马兼程,果在初五**中三人便到了洛阳了。

月樨将车帘微微地掀开了一角,她自幼生长于汴京城中,十几年来从未去过别的地方。洛阳**是一座古韵盎然的遗都,那丹朱色的雕梁画栋,简括悠扬的檐角飞甍,略见斑驳的古直窗槛,牙白沉黄的风雨旧墙,隐隐还可捕见北朝与汉唐的神韵。此地天色空澄,花木艳饶而不流俗气,街上的行人要**汴京城中稀疏得多,不知是神思所致,还是此地的风物人情确浸润了那千年的雍容贵雅之气,月樨只觉这满街的士女游人俱是衣冠风流,神情闲逸。这样冥想观望着,月樨不禁一笑。

“怎么了?”翊臣也觉得有趣,遂问道。

月樨偏着头,一面想,一面道:“我是在想,这洛阳城和汴京**是很不一样呢,倒同书里的汉唐风光有些像呢。”

翊臣也向窗外望了望,这洛阳是白羡姝夫妇久居之地,他来过许多次了。月樨所言的“汉唐风光”他从前也略有感触,只不过都没太留心。如今听月樨这样自然而然地说出来,他亦觉得此地天朗风清,气度别样,**让人好奇又欣喜呢。

“洛阳本就是汉唐旧都,略有些可惜,此时已过了牡丹的花期了。若是三四月间来,那才是锦簇如流霞,国色动京城的一片胜景呢。”翊臣想到他曾见过的洛阳盛景。

“哦,是么。”月樨仿佛有些俏皮地一笑,目光又停回了翊臣的眉眼间。

“是啊。”他笑望着她,一如她沉浸于这惊奇的遐想中。

车帘上的流苏纤纤飞动着,拂过他如竹劲节的手指,拂向了他掌底温柔如诗的扇风中。宝马香车,玉轮蹄疾,惊扰了这古城满地沾湿的香屑。

不大一会儿,三人便行到了城中的热闹处了。翊臣朝窗外一望,只见那****的人烟尽都朝着一个方向去了,他不禁有些好奇疑惑。又行了一会儿,道路竟越发拥塞了,隐墨只得下马,牵着马车在这人群中慢慢地捱着。

走了几步,隐墨已是老大的不耐烦了,他拉过一个路人来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今**是洛阳城中选花魁的**子,那群芳会便设在前边不远处的绣明楼内。今**做东的绣明楼的主人乃是前几年在京城名噪一时的胜琼仙子聂胜琼,胜琼仙子还邀了花隐居士白羡姝坐席呢。

“什么?”一听到“花隐居士白羡姝”几个字,翊臣忙将车帘一掀,探出了身来。月樨也甚感纳罕,不仅为白羡姝,更为了那胜琼仙子。她偏着身子坐在车内,恍恍惚惚地,几缕轻烟般的旧事便飘过了心头,那副清冷绝美的面孔,已是去得远了啊。她苦苦一笑,为这人事非非,再一抬头,这马车已在捱擦中被挤到了绣明楼前了。

这绣明楼共有四层高,豪华富丽,气派煊然。这楼中部二层处悬着一块镂金描彩的朱匾,匾上有“玉砌花光”四个字。楼中丽人盈廊,脂光流照。翊臣探着身子张望着,忽在楼前新张的艳帜上瞥见了“花隐居士”几个字。

“隐墨,停车。”翊臣唤道。白羡姝隐逸世外,不染尘俗,他虽名声再外,见过他的人却是极少。沽名钓誉之辈假“花隐居士”的名号本不是什么奇事。但今**之事观摩人众,洛阳城中无人不知,那假名之辈的用心恐怕就有些非同寻常了。翊臣既是白羡姝挚友,又怎能坐视不理。

为避人耳目,翊臣特戴了一张遮去了半面的阴镂麒麟纹银面具。三人在二楼的回廊上寻了个不起眼的位子坐定了,翊臣将茶博士传来一问,方知这“绣明楼”乃是一处新开的**馆,虽才只经营了半年多,但因着胜琼仙子的名号已是贵客盈门,夜无虚欢了。

“你说,你们老板是胜琼仙子?”月樨淡淡地问道。

“是啊。我们老板就是大名鼎鼎的胜琼仙子,聂姑娘啊。”茶博士忙不迭地应着,言语之间尽是得意之色:“胜琼仙子今**也在席,**上一身绯衣,头插梅钿的就是我们胜琼仙子了。”

“哦。”月樨朝着茶博士描述的那女子瞥了一眼,并不以为意。

翊臣略点了些应节的点心并一壶清茶便让茶博士退下了。

“月樨,你方才为何那么问?”翊臣知道月樨一向沉静寡言,她既主动发问,必有缘故。

月樨细声道:“胜琼仙子本名聂胜琼,她冰肌玉骨,气质清冷,又喜梳梅髻,喜着红白衣裙,因此被那些风流客们誉以梅妃之称,方有了这仙子之名。从前在京城的时候,我曾有幸与胜琼仙子有过数面之缘。四年前,胜琼仙子与柴府公子柴与俊的恋情轰动一时,柴公子因与**相爱不知悔悟而被柴老侯爷赶出了家门。聂姑娘亦倾尽所有,为自己赎了身,随心上人而去了,从此这二人皆下落不明。梨娘姐姐与聂姑娘相识多年,连她也说不上聂姑娘如今所在呢。这里的这位‘胜琼仙子’虽着意梳了梅髻,穿了红衣,也作了这楚楚清寒之态,却还是,不似故人呢。”

“哦。”翊臣不禁有些感叹:“昔**的胜琼仙子何等声名,如此明目张胆地假她之名,岂不怕给人戳穿了?”

月樨平静道:“可怜人情,薄于云水,风月场中,聚散尤是薄情。昔年追捧聂姑**人,有多少是**心知她气骨的,这四五年的时间,恐怕连她的姿貌也早已被人淡忘了吧。假她之名又何妨,只要此地风月长浓,欢赏无尽,哪有人会认**同这女子计较啊。”

是啊,哪有人会来计较。就算是**正的聂胜琼看见了,也不过一笑了之吧。

翊臣向楼下望去,那假扮花隐居士的,乃是个清瘦严肃的中年人,他一身玄氅,长须及怀,望之虽也有几分尘外之气,但到底难似白羡姝平和安宁。

不多时,点心和茶水便上来了。

茶博士一面将茶点一盘盘地放到桌上,一面絮絮道:“客官,今**在我们绣明楼开群芳会,选画中魁,花隐居士受胜琼仙子之邀,不仅赏脸坐席,还备好了一盏新培出的天雪菊要赠与今**当选的花魁。客官您瞧,那就是花隐居士带来的天雪菊了,据花隐居士所言,此花虽名为菊,却是开在这端阳盛暑之时的,三年唯开一度,花期只十天上下。”茶博士一面说着,一面引着翊臣等向着一楼歌台正中处去望。

那天雪菊婷婷袅袅地长在一个冰纹豆青瓷鼓腹花盆中,花盆底还垫着一个白琉璃冰盆,冰盆下是一个扶风若瘦的楚柳美人架。其花无叶,重瓣剔透,如冰雕玉楼。

天雪菊……

这分明是辽地的照夜雪莲。雪莲生于冰川苦寒之地,中原人见过的很少,照夜雪莲又是其中罕见的异种,知道的人就更少了。

“这。”翊臣浅浅一笑,恍然明悟了过来!

爱云黄,呵……

  文如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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