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七

相思成念餐中见，

忽梦黄萝古树现；

少小倾诉凤愿志，

难**分别各一天。

他们俩碗一放， 刚一来把嘴巴揩擦完，他就对王丽说，你好好回家，我就上课去了，盼你认**复习好，咱们俩齐都考上师范有多好啊。她边听着他说话边慢慢地把那脏纸团扔在桌上，漫不经心地而又不满意地说，你怎么不想送我一程？难道你不高兴我的到来？噢，对对。他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噘了噘那嘴儿后，在细细地说，你，你哑——就不要给我“戴帽子”了。话完，就转过身向她走近。她从臀部下赶快把书包提上后，就轻轻地朝他说了一声，咱们一同去——咯咯，送我。

两人就这样脸也没转地离开了快餐店，平平挨挨地走着，走了不远，见来往过路的人稀少一点儿了，她便莞尔一笑对他细细地说，我们俩在小学跳的那舞你还记得跳吗？那歌还记得唱吗？他听后装作什么也不记得地问，我们俩跳了什么舞？没跳吧？她显得很焦急很懊丧的样子，把个足儿往他腿上轻轻地一揣后，又用手指儿对着他的肩头轻轻柔柔地边戳上着一下，嘴巴边在呢喃而咯咯地笑起着说，你哑，太粗心了，不就是我们俩跳的让我们荡起双桨这舞吗？——不，你不粗心……她嘴里的话早已停了，可那甜甜咯咯声一直还在肚子里笑着，笑得那嘴唇还嚅嚅地翕动，显得好激烈。丢在外面的咯咯声也似乎定格了一般，总在余音绕着梁。他看上她一眼后，也就露出了甜甜的神情在说，我怎么不记得呢？！她在趁机说，我们俩一路这么好好地走来，是不是有天的缘合？她说的这话是不是没有份量还是词不达意呢？他已经十八岁了（当时山区的孩子都是**岁启蒙），对于十八岁的孩子来说，是能把她的话体味透的。于是，他红着脸儿冲她一笑，忙又把脸儿转到了另一面。他们俩一路说个不停。

他们俩还在继续地往前走着。这时候路上来往的行人就越来越少了，一阵后就完全不见过路的人儿了。她再往前后两方的笔直路上看了看，也确实是没有人过往了，这大概是中午太阳热烈的缘故吧。他俩再往前头走一点，路边就有一棵好大的古洋槐树。它的枝丫弯曲婆娑，虬枝如髯，盘洒得好宽，叶子密密浓浓，翠翠绿绿，如一把硕大的大伞竖立着，它那下面落下了一方好大的阴翳之影，一到里面就凉风徐徐，热意顿失，给人几多依恋，心爱。枝丫叶丛里一对黄莺不知是受不了这热度的太阳，还是因为这时无人的过往，因而没来打扰着它们心爱的幽静的环境而感到高兴，还是因为他们的到来，而在此为之举行一个欢庆的仪式。它们俩心存几多兴奋：一只在叽叽，一只在咕咕地叫着，一起叫得多欢啊，一只把头默默地往下轻盈地沉沉地伸着，如在啄食般地引颈呜吟，尾巴扇般地张开往上尽力地扬起，翘得抖抖威威的，片片毛儿迅捷地奓煞起来，里面细小的**毛也全都霍地露出来了，在阳光下熠熠地闪亮。接着，嘴里把那咕咕的欢歌声吐出着一串又一串后，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自己的辛苦，忙又将头一把仰起来，把颈儿高高地往上拉起，直挺着，威威的。接着朝对方就是一串又一串的咕咕的啼叫声，好卖力的，好**的，洒得满树都是咕咕的回荡声，叶片也被叫得片片地闪动。对方大概是受不了这咕咕声的**和**，忙一把从远处的另一个枝头上连跳带蹦扑宴般地跃了过来，几个闪动就站在它的跟前，接着就把口里的叽叽声连唱着数遍后，可还是觉得自己不太满足，忙又蹿到前面它的颈项旁，同着并排而立。就这样两只黄莺开始了给予对方的应和与挑战。一个叽叽，一个咕咕；声音一个上扬，一个下沉；一个抑扬，一个顿挫。两只鸟就这样把歌儿赛唱得好欢欣好热闹好甜醉。整个古槐树被闹得沸沸扬扬。一阵后，大概是双方也有一些倦意或者是嫌这歌儿唱得太单一，叫对方兴致不高，于是就开展活动起来了，接下来就把歌儿唱得细弱起来了。那只唱叽叽的鸟，这时忙把双腿弯曲，往前平屈着**近在唱咕咕鸟的跟前，接着就缩着脖儿，低扑着尾巴，宽拢着双翅，随后就把那叽叽声唱得更细细甜甜的，一遍又一遍，继而还在不怕累地重复着。接着那咕咕叫的黄莺，就迅捷地把一只翅膀弹射般地张了出去，斜斜地插落在那只足的旁前，也就在这同一时间里那足儿忙就兴奋地跳动起来了，踏着鼓点般的步履，抖动着震颤的身子，就这样踏着树枝边转了几圈儿，边将头儿一上一下地韵致般地点揖着，咕咕的声音更在那高亢不已的嘴巴里，被衔唱得娴熟的黏稠的。就这样它转着唱着了好几圈后，就大胆地一把跳到了那早已屈卧着，也在等待着它的叽叽叫的背上……转眼间叽叽声咕咕声全都戛然而止了。

他们俩在树下看了好一阵听了好一阵。正因为这时再没有听见它们俩的歌唱声，所以他们俩人也就说起话了。她说，鸟雀是最愉快的最自由的，我如果有来世的话，我就选择着去变只鸟。他接过她的话把在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时的她见他额头上有着一层微微润润的汗儿在渗出，就赶忙从书包里掏出几张餐巾纸递给他后，在继续地说，那么我们俩未来就变成这一对黄莺该多好啊！他听到她这么一说，忙把那擦完的餐巾纸扔在地上后，那张俊秀的脸儿泛满了红红的润色。他羞痴痴地而又带上几丝惊乱的神色在乜觑上她一眼后，就再也不再说话了。王丽见他这样，就一把拉着他的手儿在轻轻地揣在怀里，口里在想要说着什么，可就是没有说，也说不出来，嘴儿只是在嗫嗫地动了好久，最后就好不自然地张着，脸上飞**着晕晕的红润，像朝霞一般地燃烧。她的眼半张半合着，好像怎么也睁不开一般，不见水灵灵的样儿了，也不见顾盼瞭之神，她轻轻向他白过了一眼后，眼睛儿变得红红旺旺的，迷迷糊糊的，好像喝了高浓度的烈酒似的。隔着那件紧身的单衣儿朝她的胸脯看上去，就能明显地感受到她的心脏跳动的次数，也跳得好厉害。她还在久久地凝望着他。他吗，在她刚一把触到他的手时，感觉到如烙铁烫上了一般，他忙想一把抽缩回来，但这时不知怎么的原因，几次鼓起的勇气也都在自然地泄着，连点回反着的力也没有，似乎觉得她那纤弱的小手就像一把钳子，他的一切全被稳稳实实夹住了一般，怎么也缩不回了。也就在同一时间，他的脸上刹啦地一下感觉到火火辣辣的。这种火火辣辣的热就如电流一般，猛地一下，传遍了他的全身，也似乎觉得整个身儿的一切都在燃烧着一般。他俩在默默地对视着站了好一阵后。她终于启齿了，说，我告诉你呀，你今后能不能如刚才一样，当我做不赢的时候，你能永远地帮我盛饭永远地帮我拿筷子永远地帮我添饭……咯咯，我和你永远永远地……咯咯！空气里撒发出的莞尔的笑声，津津甜甜的，**那古槐树上的花儿还甜蜜还馨香，叫热热的天气也变得凉凉爽爽的，津津甜甜的了。他羞羞地想再望一望她那红红旺旺的眼睛，可当他的目光和她的目光刚来交裹着在一起的时候，他忙就觉得自己承受不了她那种光儿放出的炽热的力量，就一把将头勾下来了，眼睛便耷拉地落在自己的鞋尖上。随后，他只是笑只是笑，笑得很厚重。看上去好像他的一切全都是傻傻的笑儿组成的。她呆呆地站在那儿，看上去全都是晕晕昏昏的一般。好久后，她一手搭在古洋槐树的干儿上，一手扶着他在说，古槐树啊，你作证，他在用**的笑声回答了我的永远永远的话题儿。话完，她从树干上收转那手，转过头来，双手伸过了他的肩头，就一把用力把双腿弹起来，再用力地勾着，腾在空中，全身就趴在他的背上，因为他很高，单单瘦瘦的，一棵红高粱一般。他在无一点准备中，背脊上突然地一加重，叫他的身子往后产生了几个小小的趔趄，差点栽倒了，在这千钧一发中，他只有忙地一把将双手迅捷地往后捞住她的腿臂以至于稳住重心，叫双双站立无恙。她从他背上跳下来，就爽爽地说，好，背了我，当下有古槐树为证。他听后更在羞羞地笑，笑得多么可爱。他停下了笑后，拉上她的手在怯生生而又正色地说，王丽哑，距离中考还有不到两个月复习时间，我们俩都要鼓劲，都要努力，力求我们俩双双都考上学校，今后从师范出来，就都好好地教书。我和你就形影不离。他说到这里，那厚厚的嘴唇，更在轻抖抖地颤着，显得沉沉憨憨的，话在他牙缝里挤了好一阵，才挤出了这么四个字：永不分离。她听后一喜，圆圆的面上红灿灿的，多么厚重和浓酽啊。她听完后忙地一步跨前，揽着他的手揣在怀里，紧紧的，怎么也放不下来。

这时远处吹来了几口热热的风，落在古槐树的枝叶上，叶片在微微地跳动着，翻搅着红灿灿的阳光，似乎是幼稚的生命在这火热的生活中展示自己的一片心息，一片活力，也似乎是张张燃爆下千子鞭炮的红纸花，在提前迎着他俩美好未来的到临。他俩在羞涩的支配下，显得多欢啊，多幸福啊！他们望了望这一树美丽活跳的叶儿，各自的心里在蠢蠢地萌动着。接下来，两人更是誓言旦旦。嗬，今天，他们俩在这里的一切的一切，古洋槐树啊，你就是他们俩今天的见证人啊！也是他们俩今后走向成功的未来，那幸福与美丽的见证人啊！

嗬——。远处的路上有人在向他俩这儿闪动着来了。她一把松开了手，提起那书包又在重复般地朝他叮嘱：你一定要记住啊。咱们俩都要努力考上学校，做上一名老师——我等着你——噢，对，今后我要等着你的好消息！他似乎回过了神儿也在重复般地说，好，我会记住，我一定和你一样好好地复习考试，考上师范，做上老师，咱们两人都努力吧！

王丽离开他走了好远后，又转头向他挥了挥手，他站在那儿一手扶着那棵大洋槐树，一手也在不停地向她回挥着手。

他打转**室时一路小跑，五六分钟后就来到了教室。一进教室预备铃就响了。他刚坐好，易青和吴琅就围来了，在逗霸地问，刚才那位女的是谁？她长得多美丽，她为咋跟你这样好？他在故意地生着气儿说，她是我姐姐，你俩要问什么？我对姐姐怎么不去好呢？他俩无话可说了，只是怔怔地站着，好一阵后，他们俩齐都带着一点歉意在说，对不起，是你姐姐我们刚才就不能这样开玩笑。赔个礼，你就没意见了吧。他假握着拳头，朝他俩一人一拳，他们俩没还手，硬上一把劲，让他打，他刚来将拳头一落下着，他们就在异口同声地喊，班长打人啊，班长打人啊！大家不理。最后三人齐都笑了。一阵后就上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