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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在“东方罗马俱乐部”门前停住，服务生拉开车门，礼貌，标准地做出引路手势：“您好，欢迎光临！”
车里伸出一颗谢顶脑袋，一副超大墨镜将面部隐去大半。
“游老师，您好，里边请！”
俱乐部经理满脸笑容迎上前，腰部微屈恰到好处。
“嗯。”
游老师鼻孔应了声，直径走向高尔夫球场。
这几天会议赶趟子似的，一场接一场。清一色陪会，坐在**台上听报告，头晕眼花，腰酸背胀。今天刚好空档，便忙里偷闲，到这儿耍几杆。
东方罗马他情有**钟，不但场地是他青睐的那种，最惬意的是一帮女教练，漂亮，知性，能说会道，落落大方。跟他们在一起，就像当年唐长老西天取经，途径女儿，鲜花怒放，眼花缭乱。他的感觉就一个字：“爽”！
“游老师，这是我们俱乐部新聘教练**小方，球技跟人一样漂亮。
游老师取下墨镜，回看一眼，目光落在方雅丽挺起的胸脯。
空旷球场就三个人。球童躺在山那边一颗树下，用太阳帽盖住两眼，优哉游哉享受荫凉。
经理吩咐：球不到近前，不必去捡。如果方教练有招呼，才能入场捡球。
难得这份清闲，球童巴不得。
**头正猛，晒在身上发烫。不到半小时，游老师已经大汗淋漓，气喘嘘嘘，好像体力有些不支。
方雅丽赶紧扶他一把，递过一条白毛巾。
一只湿滑的手粘住手背，她的手被毛巾包裹起来。
像被电流击中，方雅丽身子猛然一颤。
游老师淡然一笑，拿过毛巾，往脖子擦擦，递给方雅丽。
方雅丽顺手拿起小推车里饮料，递给游老师一瓶。
游老师也不客气，仰起脖子咕咕咕，一口气喝下小半瓶：“不错，谢谢你！”
这是他进东方罗马俱乐部说的第一句话。
“天太热，我们歇歇。”
方雅丽跟随游老师来到球场东面一丘小山地。
山地蜿蜒曲折，峰峦错落，峡谷纵横。一条小溪从山丘发源，叮叮咚咚泉水敲打岩石，在山脚汇成清澈溪流。
游老师弯下腰身洗手水，眼睛一刻没离开方雅丽。
溪边一棵大树，下面支了把大遮阳伞，摆放一条咖啡色条椅，游老师一屁股坐上去。
方雅丽站着没动。
游老师看看这张粉红细嫩的脸，仿佛让醇美的酒呛了一口，喉咙咕噜一声：“坐吧。”
方雅丽迟疑片刻，在长条凳另一头放下半边屁股，心口止不住跳。
大家不说话，耳旁是哗哗水流声。
游老师侧过脸，朝向方雅丽：“小姑娘，球打得不错，**我家樱子强多了！”
方雅丽赶紧回话：“不好意思，班门弄斧，让您见笑了！”
“来这儿多久了？”
游老师摘下墨镜，白皙面孔和蔼可亲。
看出游老师挺随和，方雅丽就不那么拘谨，轻松答道：“刚到一个月呢。”
“学高尔夫专业？”
“目前，高尔夫大学还只作选修，没设置成专业课程。”
她觉得游老师已没那么严肃，不再害怕。感觉他好像不大了解大学里面情况。可人家称他老师，到底什么样的老师？中介培训师，还是作家、书法家之类？
总之，不大像站讲台的教书先生。
游老师若有所思点头：“哪儿毕业的，学什么专业？”
“北方财经大学，财务**专业。”
“哟，当高尔夫教练，专业不对口呀。”
游老师目光掠过方雅丽面部：五官精致，鼻翼和嘴唇都挺**。
仿佛被一束强光射中，方雅丽脸色通红，胸口蹦蹦跳，赶紧将头低下。
游老师目光固执盯着她：“就这么耗下去可惜国，想不想发挥自己专业特长？”
如同天籁之音，在方雅丽头顶上方飘荡。
“全国每年几百万大学生毕业，僧多粥少，求职无门，能找个吃饭的地方已经不错了！”
方雅丽叹息一声，站起来，走到溪边，挥动球杆，溪水溅出很远。
两人似乎找不到话题，再度陷入沉闷。游老师一副倦态，看不出打下去的兴趣。
方雅丽从小推车里取出一块蓝布，擦干球杆，收拾好用品，准备回服务部。
“或许，我能够帮**。”
游老师重新戴上墨镜，走出遮阳伞，背影像座巍峨的山峰。
“如果方便，晚上八点钟前后，我在天地一家大酒店1898房间等你！”
游老师背影早已消失，方雅丽仍傻呆呆杵着。
不难看出，神秘的游老师是个大人物，豪车，言谈举止端着架子。从经理那副讨好谄媚模样，方雅丽心里多少有点数。
可他临别时，不冷不热扔下的那句话，让她犯困。
回到家，方雅丽躺到沙发上，香姨临别前再三叮嘱的话语，一刻不停在耳边绕来绕去，她脑袋快炸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从游老师貌似亲切目光里读出了威严和震慑力。她敏感到，自己让游老师盯上了。
一阵眩晕袭来，头皮哧哧炸响，脑海里跳出两个方雅丽，对着她指手画脚，喋喋不休。
一个说：姓游的那人阴险狡猾，你这回福祸难明。赶紧走，越快越好，马上离开滨海市，回东北老家去。就是摆个路边摊都**这儿强得多。快走，别再犹豫！
另一个声音更强烈，令她浑身震颤：开弓没有回头箭，好不容易才落住脚，就这么灰头土脸离开，有何脸面见江东父老？
再说，人家未必会把你怎么样。即便怎么，又怎么样？这世界，男人都是肉食动物，你不让他吃肉，你能吃上肉吗？
起床，热水淋浴，略施脂粉，撒点香水，穿上洁白套装裙。转身，再转回来，在镜子前反反复复照。
总觉得不妥，没把自己整成最佳状态。
一口气把头发弄乱，用洗发香波狠狠洗一通，冲去脸上脂粉，再照时，头发蓬松，脸色黯淡，眼神无光，像风月场上失意的弃妇。
她大吃一惊，冲进浴室，从头到尾再洗一遍，换成短衫裙裤。
打车来到天地一家大酒店，乘电梯至18楼。楼道里，远远看见一个熟悉人影走进1898房间。
走出几步，两腿突然痉挛，她哎唷一声，弯下身，双手用力推拿腿肚子。
“来了，你怎么啦？”
游老师闻声从1898房出来，方雅丽眼看瘫倒，他一把扶住她。
“嗯。”了一声，声音很小，充满痛苦和慌乱。
游老师关切说：“脚抽筋？当教练运动量大，容易患这毛病。”
游老师将方雅丽扶进房坐下：“我教你一个法子，能迅速缓解疼痛。要不，你试试看？”
方雅丽点头。
游老师说：“方法很简单，扳住自己脚趾，把脚板翘起来；或者，脚板用力顶住墙壁，很快就能见效。”
方雅丽照游老师说的做了，果然，效果明显。
脸色绯红道：“游老师，谢谢您！”
游老师给方雅丽倒了杯水，放到她身边高脚茶几上：“生活小常识，挺管用的。”
游老师脸色微红，像喝了酒。
“今晚有个应酬，担心耽误你的事，应付一下便回房。怎么样，还守信守时吧？做人就该这样，诚信为本，你说对不对？”
“谢谢您！”
先前猜疑和顾忌差不多消除大半，方雅丽目光变得润泽明亮。
游老师回以笑容：“见面不到十分钟，你就跟我说了两回谢谢。别那么客套，搞得挺生分。”
方雅丽顿时脸色通红，不知道如何回话。
“小姑娘，冒昧问问，今年多大了？”
看着游老师目光深邃游离，方雅丽轻声道：“刚满二十一。”
“唷，**我闺女樱子还小好几岁呢。”
游老师笑出一串哈哈，目光充满父爱：“我们家樱子像你一样飘亮，性格也挺开朗，你们只要见面，肯定会成为好朋友。”
一股暖流从心头流过，方雅丽有种感觉，她这回遇到了命中贵人。
游老师不再同方雅丽拉家常，从床头柜拿起手机，拨了一串数字：
“喂，小罗嘛，到哪儿了？”
“行，人已到了，我们在房间等你。”
游老师三言两语就挂了电话。
大概十来分钟，一个中年人，直喘粗气，满头大汗进了房间。
“对不起，游**，路上挺堵，晚了一会儿。”
游**？
方雅丽惊住了。怪不得有些面熟，像在哪儿见过，却记不起来。
“小方，这是市财政局罗局长。你的事情，下午我给他打过电话。”
方雅丽连忙起身给罗局长打招呼。
游**关切说：“别动，你那腿还得歇歇！”
他转眼看着罗局长：“小姑娘品学兼优，从东北大老远来我市求职，屡屡被拒之门外，**当高尔夫教练**。”
罗局长额头结满汗珠，不停点头：“不像话，怎么能搞性别歧视呢？人尽其才，物尽其美嘛！”
游**语气平和道：“擦擦吧，看把你给热的。”
像得令似的，罗局长从茶几上拿过面巾纸盒，抽出几张，劈头盖脸擦一通。
“应届毕业生招聘重男轻女是普遍现象，这很不公平。毛**早就说过，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男同志能办到的事情，女同志也能办到。这是颠扑不破的**理。中央一再强调，要重视培养使用**部。在国外，不少优秀女性走上总**、**、首相位置。纵观我们国家，骨子里还残留男尊女卑陋习。”
“是，是，是，游****远瞩，政策水平高，小罗受益匪浅。这样吧，如果小方乐意，明天就可以到我们局里报到。像小方这样的优秀人才，我们求之不得！”
“行，那就这样。罗局长，我作为分管干部的市**副**，感谢你们财政局对干部工作支持！”
市**副**？
方雅丽懵了
罗局长站起身：“那我就先走了？”
游**笑笑说：“你开车来的吧？喏，捎一程吧。人家女孩子，晚上一个回家让人挺不放心。”
亲切，细腻，周到，方雅丽从心里感激不尽，游**也是个大好人。
回到家，方雅丽哭了一场。欢喜，悲戚，难过。天底下的事，说难**登天还难。说容易，某个位高权重的人一声招呼，可以改变一切。
她对跟父亲同龄的游**无限的崇拜和感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