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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接待向阳村群众**，倒不如说倾听村民血泪控诉。
肖郁几度坐不住，脖子后背都是汗水，他只想拍桌子开骂。
会议室就像锅沸水，咕咕咕冒泡。与会人员，议论纷纷，大伙眼睛盯着肖郁，观察他一举一动。
肖郁清楚，这个时候，冷静**什么都重要。杨彪跟他聊过冷静问题，说，只有把脑子冷到静默状态，才能让智慧达到极致，处理问题不会出大的差错。
杨彪来滨海任职不久，两人晚饭后散步碰上了，一块闲聊，聊到脾气秉性气质情怀等问题。
杨彪很能聊，根本不碰大道理，专谈自己练习太极拳的心得。
杨彪太极拳打得不错，在省**机关，曾经得过业余组**赛亚军。
杨彪说：一招抱球，揽雀尾，不露声色，静默中双手突然一齐发力外推，必定克敌制胜。这叫以静制动，平静之中暗**杀机。
这话够高明了，几年不见，老朋友聊功练到九重功力，不露声色，间接批评他性格过于刚毅，处事硬碰硬，不会借力打力。
肖郁知道发脾气坏处多，经常自省反思，警醒自己，可一旦遇到恼头事情，就很难控制住。今天不同往**，参会人员来自各个部门，由不得自己性子来。
向阳村准备的**材料挺详细，首页，六百多个村民画押摁指头印。肖郁从头至尾一字不落看完，重点挑材料里面反映秦家父子涉黑问题逐一询问。
市**局工作挺细致，根据向阳村提供的**材料，逐条逐款核对。市纪**，检察院，法院，包括司法局援助律师分别问了各自关心的问题。
整整一个下午，紧张而忙碌，受访者及**者，在问和答中进行。
肖郁看了下手表，时针指向下午五点十分，该问的，问得差不多了，宣布接访问询阶段到此为止。他让王秘书安排车，送**代表回村。特地要赵子兵留下手机号码。
**代表退场，肖郁眼睛看着市**局长：“请你们将向阳村**材料进行整理，提纲挈领，列举事实，用数据说话，但要反映原材料本来面目。然后，将原材料复印作为附件，准备向市****杨彪同志汇报。”
市**局长连忙回复：“肖市长，我们马上就办。”
情况已经明了。
郊区伍镇副镇长秦国爱涉嫌严重违纪违法，依仗权势，鱼肉当地百姓，恶贯满盈。
一个副镇长贪赃枉法，涉恶涉黑，到了为所欲为，无法无天地步，哪来的底气？难道就凭豢养几个打手？
肖郁脑袋电光火石，迅速做出判断：有人为秦家当保护伞，这把伞大有来头。
大家陆续离开会议室，肖郁坐着没动。
王秘书走过来：“肖市长，您回办公室，还是……”
肖郁沉着脸没吭气。
王秘书不再问了，肖市长闷头不做声，肯定在琢磨什么事情。
约摸一刻钟，肖郁从座位上站起来：“回家。”
王秘书站着没动。
肖郁怔了一下，忽然明白自己表达不够清晰具体。“哦，回市**新小区。”
回到家，刚在客厅沙发坐下，手机响了：“学长，你在哪儿？”
电话是方雅丽打来的，听口气像有什么紧要事。
肖郁说已经回家，问她有啥事。
方雅丽那头回归往**沉默状态。
片刻，她回话说没什么事，就挂了电话。
神神秘秘，吞吞吐吐，心里有话老憋着，烦人！
肖郁在肚子里埋怨。
感觉挺累，头**沙发后背，闭上眼。
这个小师妹有点怪，他俩第一次见面那会儿，就觉得这个漂亮女孩与众不同：高冷，怪癖，神秘。
认识方雅丽是三年前的秋天，就因一场高尔夫。
说起来，这件事跟游强波有关系。
那天晚上，他上洗手间，手机放在在客厅茶几上。正当口，手机叫起来。
丁琼正在厨房忙着剖鱼，探出头招呼：“肖郁呀，电话，你的手机！”
“哦，好嘞！”
肖郁从厕所出来，手机却停止歌唱。
两个未接电话，来电显示：游强波。
什么事，挺急的？
他正考虑是否回过去，手机又唱起了《同一首歌》。
皱起眉头，让手机唱了一小会儿才按接听键。
“游**，刚才内急，没接上电话，不好意思。”
“有件事商量一下。明天不是星期六吗，市老干局组织老干部高尔夫球**赛，他们想请你担任开赛嘉宾，恐怕要占有你休息时间啰。”
游强波说得慢条斯理，声音绝对富有磁性。
肖郁心里冷笑，嘴上却热情洋溢：“唷，老干工作您主管，有您坐镇指挥不就行了吗？呵呵，我就不凑热闹了。下个月博士**答辩，才写一半，难得周末，就想闭关**。再说，我也不会高尔夫。”
“我当然会去，这么重要活动是不能推的。参加活动的都是滨海市历任四大班子成员，不看僧面看佛面嘛。最近呐，老同志们似乎意见不少呢！”
肖郁疑惑道：“是吗？”
“老干局同志反映，老领导们说我们在任领导对他们关心还不够。”
肖郁诧异道：“每年没少给老领导们安排活动呀，什么考察、观光、疗养，重大节**慰问，还有体检、就医、丧葬等等做得都挺到位，相关经费从来足额保证，怎么突然说关心不够呢？”
“这些都做得挺不错，感谢**支持，尤其是肖市长费了不少心思。但这只是物质上的，精神层面上就有差距了。**如，抽出空去看看他们，大家在一起聊聊天，叙叙旧，拉拉家常，温暖温暖心灵。”
“是这样啊？”
肖郁哭笑不得。
“肖市长，这人啦，在位跟不在位心态是不一样的。在位的时候前呼后拥，那么多人围着转，不知不觉有一种优越感和自豪感。当然，也就不寂寞了。退下来之后，门前冷落鞍马稀，失落，空虚、无聊。性格开朗，调整好的就没什么说。有些老领导，性格内向，短期内挺难调整，你若不去关心他们，难保不出问题。”
游强波天生一张铁嘴，挺能忽悠。什么事情，只要到了他这儿，**毛蒜皮的小事都变得重要起来。
肖郁挺烦他这套。
共事几年，肖郁清楚游强波性格特点，一贯强势，一般不会主动协调到他份上来。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八小时之外第一次亲自给他打电话。
为了一场不着痛痒的老干部高尔夫**赛，竟放下身段，反复打电话过来，这不是游强波行事风格。肖郁暗想，这里面可能有文章。
“明天活动安排在市区西北新建的银滩高尔夫球场。场地挺棒，属于首**开杆，专门赞助市老干局。**寰球国际实业集团老板蒋先生专程从**飞过来剪彩。我个人意见，活动主持我就勉为其难，你就代表市**致开赛词吧。这事我向杨彪**汇报过。我看就这么定了。明天上午9点钟，市老干局派车来接你。”
把市****都搬出来了，看来再推就不合适了，肖郁答应下来。
挂掉电话，肖郁坐**自坐到书房，琢磨游强波到底是何用意。
游强波处事向来迂回曲折，一般人很难揣摩他心思。想了一阵也没想出子丑寅卯。算了，不想那么多了。既然答应去，就没必要搞得像赴鸿门宴似的。杨彪说过，要他注意改**同游强波关系。也好，一个班子主要成员，为了工作何必搞得剑拔弩张？或许，游强波也是这样想的。
这是一个标准很高的高尔夫球场，占地面积约1600多亩，加上辅助设施，总共2000亩。
球场设有高地、沙地、树木、灌丛、水坑、小溪、**坪、山地等等。18个洞，72标准杆。
肖郁首次现场见到高尔夫球场，算是大开眼界。
第一感觉：浪费。
一个球场，占据如此大的面积，活生生土地资源低层次消耗。中国人口众多，幅员辽阔，可西北地区，沙漠高原山地面积大，还是个缺地大国。有限资源，没有得到优化配置，不符合市场经济规则。
正在**时，游强波屁股后头跟着个西装革履，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
“蒋董事长，这是我们滨海市常务副市长肖郁先生。哈哈，啊，市府未来的**人！”
来人双手递上烫金名片：“肖市长，幸会，幸会，请您多多指教！”
肖郁看名片一眼：**国际寰球实业董事长兼首席CEO蒋孝祖。
肖郁微微一笑，幽默一把：“嘿，大姓呐，董事长跟那位**员长沾亲带故？”
蒋孝祖一怔，少顷，眉开眼笑：“肖市长，您说对了哈。我****的爷爷，就从浙江奉化慈溪蒋家祠堂走出来的。”
肖郁哈哈大道：“那董事长不会****吧？”
蒋孝祖满脸通红，额头泌出汗星：“肖市长，您**会开玩笑，我们可是**资企业呢！”
游强波立刻打哈哈：“蒋董事长，我们肖市长啊，工作之余一口的冷笑话。玩笑，呵呵，开玩笑的！”
肖郁跟着游强波哈哈大笑：“周末嘛，放松，放松，开怀大笑，驱去身上疲乏，有益身心健康，董事长，你说是不是？”
蒋孝祖忙说：“那事，那事，劳逸结合嘛。”
几句玩笑，弄得蒋孝祖紧张兮兮，肖郁心里笑了一下。目光瞟了下游强波，发现他面无表情。
时间已到，游强波宣布滨海市首届老干部健康快乐杯高尔夫球赛正式开幕，一套**流程，剪彩开赛。
“肖市长，这是专为您准备的一套球杆，请笑纳。”
蒋孝祖笑眯眯走过来，球童推着小车跟在后边。
肖郁说：“不怕董事长笑话，我连羽毛球都打不来，高尔夫更是没摸过！”
“高尔夫是一项高尚健康的体育活动，像你们这些领导，成天坐办公室，腰椎颈椎难免会有所不适，打打高尔夫，既能预防，还能有治疗功效。肖市长，您试试？”
没待肖郁反应过来，蒋董电话响了，他歉意看肖郁一眼，忙把手机放到耳朵边叽里呱啦，边说边走。
“肖市长，您好！
一位身着球衣，面容姣好，身材匀称的女孩子来到肖郁跟前。
“方雅丽，您的临时教练！”
姑娘向肖郁伸出右手，目光鲜活，笑意迷人。
“临时教练？你是这家公司职员？”
肖郁很勉强握了下那只瓷白亮眼的手。
女孩眼睛眨巴，长长睫毛情趣飞扬：“不是的，自告奋勇给您当教练！”
肖郁立刻沉下脸：“我对高尔夫没兴趣，你还是歇着吧。”
方雅丽用手抚了下飘在额前发丝，脸色微微泛红。
“打高尔夫没什么不好，一项心智、品质、体能综合锻炼运动。您看游**，过去连杆都拿不稳，现在打15洞都不喘气。”
肖郁好奇道：“你给游**当过教练？”
方雅丽诡秘笑笑：“可以说是，也不是。”
肖郁不置可否笑笑。
方雅丽递给肖郁球杆：“肖市长，我们可以开始吗？”
“不急。冒昧问问，你这高尔夫从哪学的？”
“我弟弟是俱乐部高尔夫教练，跟他耍几回就会了。”
肖郁亮亮手里球杆问：“这小车里一套杆子值多少钱？”
方雅丽看肖郁一眼，瞅瞅周边，细声道：“至少9万吧。”
“什么，9万？”
“加上球衣，球鞋，球帽，水杯之类，总价值10万开外。”
肖郁眼睛睁得老大，将球杆还回小车。
方雅丽轻轻一笑：“您若不嫌寒酸，就用我的。售价380元，使起来都一样，反正玩嘛。”
肖郁想了想说：“行吧。”
“打高尔夫讲究神定气稳，不急不躁。击球瞬间，杆头重心应低于球重心点位。也就是说，杆面前沿干脆利落击打球最下部。”
方雅丽作了一下示范：“肖市长，您试试！”
肖郁双手握紧球杆，想象电视画面中高尔夫**赛情景，使劲挥动球杆，呼的一声啸叫。
嘿，效果不错：**皮飞出几尺远，球却纹丝不动。
方雅丽笑得直不起腰，见肖郁一脸窘态，忙用手捂上嘴：“别急，我教您站位和挥杆。”
方雅丽走到肖郁身后侧面，将球杆交给肖郁：“左手前，右手后，腰稍弯曲。”
一双白皙细嫩修长的手抓住肖郁，像轻轻按摩，肖郁感到从未有过的舒服。
肖郁个头**方雅丽高出一截，她横跨半步，身子侧至肖郁前半胸，黝黑秀发从肖郁下巴轻柔掠过，一股成**性体香飘来。
肖郁心头颤了一下，忙将身体侧像一旁。
打了几杆，不见长进。方雅丽已是满头大汗。
肖郁说：“我看都累了，歇歇吧。”
方雅丽点头离开。
球场山地边有把红色遮阳伞，伞底下一张咖啡色条倚，肖郁用手指揩了下额头汗水，慢慢朝那儿走出。
“您喝饮料，还是矿泉水？”
方雅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换上桃红色连衣裙。微风吹来，裙缎摇摆，宛若娇艳桃花。
肖郁瞅她一眼，挪开目光：“矿泉水吧。”
方雅丽拿来两瓶矿泉水，递给肖郁一瓶。
“小方，在哪儿高就？”
“还高就呢，在市财政局混口饭。”
方雅丽说这话时，没有了先前的自信，眼神忧郁，好像有心事。
“哪个学校毕业的？”肖郁信口问道。
方雅丽正开瓶盖，拧了半天，没拧下来。
“这个**高尔夫好掌握，我帮你。”
肖郁略微用力就开了。
方雅丽喝了一口，回望肖郁一眼：“您是我学长，北方财经大学毕业，母校十佳成功人士。对吧？”
“你也是北方财大的，教练同志？”
肖郁没了先前严肃模样，脸上神色活络起来：“家是本地的？”
“不是。”
“怎么到滨海来了？”
方雅丽叹了口气：“就业难呗！”
肖郁随口道：“还好吧？”
方雅丽站起身，一扬手，空瓶子扔出好远，稳稳当当落入垃圾推车里。
“能好到哪儿去？坐**位置，干事业编，随时都可能下岗。”
肖郁沉默了。
“您能帮帮我吗？”
方雅丽回过头，目不转睛盯住肖郁，眼里跳动火花。
肖郁避开她眼睛：“小方，请你帮个忙，将球杆和配套用品送到银滩高尔夫球场服务部，就说肖市长不喜欢打高尔夫，谢谢他们周到安排！”
方雅丽看他一眼，推着专业球车，扭着苗条身段，慢慢从肖郁视野里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