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降“怪病”
打这年9月以来,溇水县嫦娥乡不断有人染上类似的病症:手痛,脚痛,掉头发……有的反复发作,痛苦不堪;有病来得陡、来得急的,没几天就死了……
患者去医院检查,无论大医院小医院,每个人的病因各不相同,结论大相径庭。
人们不明就里,就说这是天上掉下来的“怪病”。
白白胖胖的汪斌儿,第一次住进武陵州中心医院,是这年7月的一天。
那是他亲眼目睹了他的亲叔叔汪起贵,从得“怪病”到悲惨死亡的全过程不久。
叔叔在上年底的一段日子里,被“怪病”折磨得万般痛苦,死去活来,仅12天就不治而亡。
叔叔下葬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婶婶、堂兄、堂弟、堂姐、堂妹们肝肠寸断、撕心裂肺的哭声,还在穿心刺骨,还依稀在耳边回荡。
山坡上的茶园里,埋葬叔叔的坟头,刚刚长出凄凄芳草,有些地方还没盖住黄土呢。
叔叔生前的身体并不坏,54岁早亡。而自己36岁还不到哩,怎么也就得了这绝症呢?还有,在叔叔之前,**站站长鲁学章也是得“怪病”死的,和叔叔死的时间差不多,也是这一年的下半年,都快过年了。汪斌儿原来都记得日子的,这会儿记不准了。
汪斌儿叫汪贤斌。溇水地区的土家人,在日常生活中,称呼人的时候,特别是年纪轻又普通的人,无论男女,都不叫全名,而喜欢在后面带个“儿”、“娃儿”、“宝儿”之类的儿语化。如汪贤斌,除了叫“汪斌儿”,还可以叫“汪斌娃儿”、“汪斌宝儿”。这样称呼年轻男女,让人听来特别亲热、亲和。
鲁学章在嫦娥**站当站长,比叔叔小一大截年纪,才四十几岁的人呢!都是得的“怪病”,不过,嫦娥坪的人开始都没意识到鲁学章得的是“怪病”,以为是很正常的生老病死。亲人、朋友,痛苦一阵子,也就渐渐地把病症给淡忘了,不会天天去念叨。尤其是社会上的人,淡忘得更快一些。
自从自己得病后,好多症状,都和死去的叔叔,和鲁章儿十分相似。人们似乎想起了什么,都在议论纷纷,鲁章儿、汪起贵得病的时候,都是手痛、脚痛,头皮发麻,掉头发,在医院里查不出病因。
汪斌儿一开始,也是手痛、脚痛,头皮发麻、掉头发,人们才把他和前两位死者联系起来,称为“怪病”。
汪斌儿忍住手痛、脚痛和全身的不适,向武陵州中心医院神经内科的专家叙述完自己的病情,希望得到明确诊断,能药到病除,不再像前两位患者一样死在这家医院里。
医疗专家们经过认真诊断,借助现代科学技术,以“周围神经炎”进行治疗。
怎么这么痛呢?最初的疼痛还可以咬牙忍受 ,尤其是吃惯了各种苦头的山里长大的孩子。可随着病情的加剧,疼痛起来,犹如万千利刃在肉体的各个部位重重的宰割,又好比钢针**了连心的十指,痛得钻心,痛得要命,痛得山在崩,痛得地在裂,喊天不应,喊地不灵……
躺在武陵州中心医院病床上的汪斌儿,忍住剧痛的煎熬,暂时地迷糊了一会儿……
忽然,又疼痛难忍,他用几乎快要耗尽的余力猛地坐了起来,高声喊道:“找我的腿呀,找我的脚呀,腿飞了,脚飞了呀!”
紧紧挨在床头的妻子玉兰花,知道丈夫是在做恶梦,赶忙抚慰丈夫:“这不是你的腿吗,你的腿好好的,脚也在这儿,没有飞,好好的呢!”
俩人抱在一起,你哭我也哭,伤心至极,邻床的几位病友、家属也跟着流了泪。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汪斌儿的身上、脚上、手上的疼痛、麻木基本消失,只是精神、记忆还在恢复中,掉光了的头发,又像春天的韭菜,从头皮中长了出来,多少有了些病前的风采。
“怪病”虽然没有痊愈,但对工作生活没有什么大碍了。
数万元的医药费,总算没有白费。
过了年的正月十九,汪斌儿带着州中心医院开的一大包西药,又在县城找人弄了几副中草药,磨成粉后,一并带到嫦娥坪,回到久违的嫦娥农信社上班去了。
汪斌儿是溇水县农信社嫦娥农信分社的副主任,兼会计工作。人生得矮胖结实,年纪虽然不大,有点富态象,都说他是年轻身体好,抵抗力强,得了“怪病”都活过来了,其中还出了一次车祸,大难不死,肯定是有后福的人。汪斌儿平时就面容温和,见人一脸笑,这会儿自然对人们报以更多微笑。
4月初,汪斌儿又感到手指、脚趾疼痛,还有头皮麻木、胀痛,又开始掉头发,脚痛到走不得路,下不得地,而且全身都痛,似乎比第一次更严重,如狂风暴雨,大山压顶之势,猛烈地向汪斌儿袭来,来势之凶猛,也超过了前次。
“怪病”复发了?
4月18日,在妻子玉兰花的护送下,汪斌儿从嫦娥坪进城,中午乘车去江城,19日早上就住进了江城市条件一流的同济医院。
经神经内科专家诊断,又利用各种高科技手段辅助检查,却没有查出什么明确的结果。
根据症状,专家们确定了以“多发性**”进行治疗的方案,以改善循环,营养脑细胞治疗为主要手段,但效果不佳。
武陵州医院可是按“周围神经炎”治疗的啊!
这时候的汪斌儿,四肢疼痛,莫说行走,就是铺盖压着脚都疼痛难忍,在床上不能翻身,不能坐立,在入住后的三四天里,出现双侧周围性面瘫。
身上的汗水像地下的泉水往外冒,然后又像传说中的蛟龙吸水一样不停地喝水。
接下来,舌头萎缩,言语不清,精神萎靡。从几百公里开外长途颠簸而来的汪斌儿,实际已近奄奄一息,就像滚油锅里的油条,精神体能已被疼痛的烈火榨干。5天后,院方似乎已无能为力,向家属下达了病危通知书。
4月23日凌晨2点,汪斌儿被家人抬上了返回家乡的小车,又从600多公里以外的省城回到了溇水,住进了县中心医院。
溇水县地处长江中游溇水地区。溇水一带林海莽莽,群山皆绿,泉水涌流,山有多高水就有多高,因此河流沟溪众多。
溇水河穿山越谷,汇纳百川,一路蜿蜒曲折,奔涌250多公里,进入洞庭湖。
传说在远古的时候,统治溇水地区的是一个能歌善舞的女王,她的美,据说世上所有的文字都无法形容,只有天上的神仙才得一见。
女神优美的山歌在林间树梢飘荡,长发随风起舞,痴迷的男人目光就会在女神身上停驻,众人痴呆,连溇水也会停流。因为歌声的滋润,鱼儿跳到溇水岸上,好久都不会死去。
于是人们称美丽的女王为“溇水女神”。
溇水女神的女儿们,认为太阳好比阳刚的男人,月亮就是阴柔的女人。于是她们崇拜月亮。当然还崇拜满天的星星、嫦娥、吴刚、桂花树等等。于是,这一带的地名大多与月亮、星星有关,如月亮岩、明月寨、天星寨、满天星等等,以嫦娥命名的有嫦娥坪、嫦娥溪、桂子湾等等,还有什么桂花坪、桂子山、吴刚垭、青刚岭等等。女人也喜欢用带“月”、“星”、“娥”的字取名。
这溇水县嫦娥乡等等之名,相传就是取其中之名沿袭而来。
此时的溇水之地,明月山乡,已是万物复苏,满眼春色。到处一片翠绿葱茏,艳丽的山花,一茬接一茬的正在开放。春雨濛濛,淅淅沥沥,滋润着勃发向上的万物,滋润着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
有媒体说,在北方某些地方,由于缺水,养一棵树,比养一个孩子还难。劳动的女人一年难得洗上澡,看天气要落雨的时候,就出去让大雨淋一下,擦干后再换上干衣服,也就算洗了澡。
这武陵地区的明月山乡,雨量充沛,泉水、溪涧、河流到处都是,空气湿度大,气候温和,许多植物落地就能生根,飞籽就会成林。
溇水县城地处群山之中,是个美丽的小山城。美丽的溇水穿城而过。放眼望去,远处青山巍巍,如仙鹤起舞。山城四周,到处是参天树木,四季花开,芳香袭人。
在这人间四月已芳菲的美好季节里,人们充分享受着阳光、雨露、绿色、花香,还有充足的天然氧气。
而汪斌儿却气息奄奄,再次住进了医院。
此刻,他躺在妻子玉兰花的怀里。
她已经陪伴他三次住院,她为他付出的一切感到理所当然,结婚整整10年了,却像刚刚结婚一样,汪斌儿对他百般恩爱,男子汉的重话都没有在她面前说过一句,这么好的男人,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在州里住了一次院,好了。后来因车祸受伤住院,又好了。
这第三次住院时,汪斌儿对玉兰花说,这次可能好不了了,如果我死了,你再找个身体好的男人过好下半辈子,不要再进医院了。
玉兰花感动不已地说,你不会死的,人人有个三十六,喜的喜,愁的愁。你今年进三十六,才害病的……等你好了,我们还要去看玉兰花,在玉兰树下的石板上睡觉,尽情地玩呢。这可是你说的啊!
汪斌儿眼里噙满了泪花,说,好,等我好了,我们就去溇水溪,去看玉兰花,在玉兰树下玩,在青石板上睡觉……
玉兰花望着病房外,只见汪斌儿单位上的领导、同事都在外面探视,却不敢再近前一步。
怎么会这样呢?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她不相信。因为他们此前简直太幸福了,不应该是这样。
玉兰花叫朱玉兰,是个美人胚子。她身材修长,是个医护工作者。上班时,穿白大褂,戴口罩、燕尾帽,只露出两只迷人的大眼睛,平时喜欢穿连衣裙。从正面看去,可以看到她长颈下两段锁骨轻轻地突出来,锁骨两边一边一个小坑儿,中间也有一小坑儿,使她显得有一种骨感美。她是个好看的瓜子脸,几粒淡淡的雀斑,相反为她增添了妩媚,她的眼睛皮也是双层的。
朱玉兰住在溇水溪边,溪沟上下,到处长满了茶树,桔子树,以及桃、李、梨等果树,还有好看的玉兰树,这里简直就是一座花果山。玉兰花有紫色的,还有白色的,当地又叫迎春花。朱玉兰的名子就是这么来的。
和汪斌儿结婚前后,他们都经常来到溇水溪边。溇水溪边有一棵高大的玉兰树,据朱玉兰的爷爷说,这古玉兰树有上百年了,每年都要盛开玉兰花,白灿灿一片。古玉兰树旁边还有很多紫玉兰,开花的时候,红得像火在燃烧一样。
古玉兰树下有一块巨大的青石板,青石板光光滑滑的,从岸上一直伸到溇水溪中。他们先是在这里谈情说爱,后来,天当房屋地当床,经常在这里做爱,结为连理。
朱玉兰还清晰的记得,那是**年前快要结婚前的秋天的一个晚上。汪斌儿来到她住的娘家。
吃过晚饭,两个恋人又来到溇水溪边的玉兰树下。白天的太阳很艳,不仅把玉兰树温暖得青枝绿叶,把光滑的大石板也温暖得恰到好处,两个人挨坐在上面,就像坐在寒冬的暖炕上,舒服极了。
汪斌儿看着朱玉兰穿着一件白色底子,印有玉兰花图案的连衣裙,胸脯高高地挺起,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胸前最高的两个地方,是两朵设计精巧的玉兰花。再看那红润的脸蛋,还有十分骨感的脖子,汪斌儿简直就不能自制了。他一把搂过朱玉兰,就把嘴对了上去,朱玉兰开始有些紧张,过了一会儿,也就跟着迎合着,甜蜜地吮**……
等两个人嘴对嘴的换过气来,汪斌儿就动手去摸那两朵玉兰花,其实是在**她高高的胸脯。
接下来,汪斌儿就把朱玉兰放在平滑的石板上,把她的双腿摆直,然后掀开了她的连衣裙。
只见裙子下面,胸部是紫色玉兰花颜色的**,**被撑得高高的,下边是紫色玉兰花颜色的松紧短裤。只有中间肚脐一段是彻底祼露的,露出了洁白得像白玉兰花儿一样的肌肤,像玉脂一样细滑。
汪斌儿经不住吸引,就俯下身子,一下一下地,轻轻地、甜甜地,用热热地嘴,亲吻着那热热的白玉兰花一样芳香细腻的肚皮、肚脐……接下来,就解了朱玉兰紫色玉兰花颜色的**,在两个粉嫩粉嫩的**上面抚摸、亲昵、吮吸……
汪斌儿心里清楚,在她的身子下面,还有一朵神秘的、美丽的、令他向往已久的玉兰花……
朱玉兰完全沉浸在幸福之中,任凭未婚丈夫的摆布、亲吻,没有丁点儿反抗的力量,其实也并不想反抗了。
再接下来,汪斌儿就得寸进尺,剥下了朱玉兰紫色的紧身短裤,露出了玉腿之间那朵在他看来最美丽、最芬芳、最诱人的“玉兰花”……
这时,朱玉兰立刻坐了起来,羞涩地对汪斌儿说,不要看,不要看,看了就厌了,都说男人喜新厌旧的。
汪斌儿说,那是别的男人,我怎么会喜新厌旧呢?
你真的不喜新厌旧吗?
我不会喜新厌旧的!我真的不喜新厌旧!这是开在我心头的“玉兰花”。这玉兰花,在我心里一辈子都是鲜活的,都是芳香的,我要看它一辈子,喜欢它一辈子,我甚至要亲吻它一辈子!
你是因为第一次,好奇,要看了,才这样说的吧?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好,以这百年的玉兰树为证,还有这青石板,我要是喜新厌旧了,就天打五雷轰,得怪病,好不好?
不好,不好!汪斌儿的话,说得朱玉兰都感动得要流泪了。
朱玉兰又说,那也得等我们正式结婚了再……
汪斌儿说,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何况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汪斌儿说完,就又轻轻地把朱玉兰依然平放在青石板上了。
宽阔的臂膀伸展开来,滚热的**迎向前去,两个心心相印的灵魂相拥在一起,当上了青石板上的活神仙。
这会儿,秋天的圆月升上了星空,桂花飘着沁人的馨香。
苍天是房屋,大地是温床。
青石板上,两个幸福的精灵在撕扭,一个要长驱直入,鹰击长空;一个要包罗万象,接纳宇宙;一个要上九天,成为宫中嫦娥,一个要下五洋,当一回东海龙王。
乾坤在颠倒,日月在旋转……
玉兰树叶儿,被他们摇落下来,飘飘洒洒的撒了一地;满山的甜果,被他们摇落下来,在满坡打滚儿……
溇水溪流,清澈妩媚,平常总是静静地流着,淌着;这会儿竟然在青石板脚下撞起了浪花……
蛙声阵阵,为他们擂鼓;
蝉鸣声声,为他们抚琴;
鱼儿翩跹,为他们跳舞……
玉兰树下,有天地之灵气,青石板上,存日月之精华。
当汪斌儿激动过后,从朱玉兰青春美丽的身上滚下来,躺在一旁时,发现朱玉兰已是喜极而泣,泪流满面。再看她洁白的身子下面,有一大朵紫红色的“玉兰花”,在青石板上开得好艳丽好艳丽。
这样鲜艳、美丽、珍贵的“玉兰花”,他从来没见过。他望着仍然满脸幸福又满脸泪水的朱玉兰,都有点愧疚了。他知道,她是因为太喜欢他,为了顺从他,才提前把最美的“玉兰花”给他的。因为她曾不止一次地说过,如果把“玉兰花”给他,她不要“三星级”,也不要“五星级”,但一定要吉日良辰,一定要洞房花烛夜。这玉兰树下,这青石板上,这溇水溪边,虽然无限美丽,但毕竟违了她的初衷啊!
汪斌儿愧疚地一遍一遍地轻轻地抚慰着朱玉兰还有些颤抖的玉体,为她擦拭着激动幸福的泪水。
朱玉兰望着愧疚的汪斌儿说,贤斌,是我愿意把“玉兰花”交给你的,无怨无悔,我把我这生都托付给你了!
好,玉兰,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会好好地呵护你一辈子的!
没过多久,他们就结婚了。
第二年,他们生了个胖儿子。
到这时,儿子已经有8岁多了。
后来,他们只要回娘家,只要有机会,就一定会去玉兰树下,听蛙鸣蝉噪,看游鱼戏水。有时是在玉兰花开的早春,有时是在金桂溢香的金秋,有时带着宝贝儿子一起去,有时就只两个人去。汪斌儿真的没有食言,对朱玉兰恩爱有加,两人已恩恩爱爱地度过了10年美好的时光。
这里是内二科,属传染病区,玉兰花清楚,在大家的心里,汪斌儿得的“怪病”,可能传染。所以都不敢近前。你看,平时富态结实的汪斌儿,头发掉完了,连眉毛也掉完了,只剩下一具面部都有些瘫痪的躯壳,面目全非。
他还能好起来吗?还有机会去看玉兰花吗,还能在青石板上尽情地玩吗?朱玉兰伤心落泪,心如刀割呢。
好在医生们还在尽力抢救,汪斌儿也还在坚强地依恋着美好的人间。
虽然江城已下了病危通知书,说不定还有奇迹出现。
4月25日凌晨,溇水县医院的医生对入住的汪斌儿进行了检查,并组织专家会诊,对病情进行分析。
自上午7时,汪斌儿呼吸急促,低热,痰多,粘稠,处于浅昏迷状态,表情淡漠。根据脉搏、呼吸、血压情况看,病情一直在向不利方向发展。
中午时分,汪斌儿的体温达到39.8度,处于浅昏迷状态。
26日8时许, 15个多小时过去了,汪斌儿的体温一直偏高,而且持续上升,从8点开始到第二天8点,一直维持在39度以上。
27日8时许,汪斌儿的体温达40.8度,比正常人的体温高出四五度;脉搏也是时快时慢,呼吸不均,血压不稳。
希望好转的奇迹没有发生,病情恶化。
汪斌儿呼吸、心跳停止。
一个年轻的生命,因所谓的“周围神经炎”、“多发性**”,经武陵州中心医院、江城同济医院、溇水县中心医院医护人员分分秒秒地抢救,也未能挽留住死亡的脚步,最终由溇水县**医院以“心肺功能衰竭”被宣告临床死亡。
追随叔叔而去的汪斌儿,在天之灵一定不会安息,因为他不仅还想去溇水溪,去玉兰树下,和爱妻在青石板上当神仙,就是连自己得了什么病也不知道。
我第一次见到玉兰花时,是一个酷热的中午。她在溇水县城市中心的一个西瓜摊前卖西瓜。西瓜堆在店内,她只好坐在外面晒太阳,简直热得不行,苍蝇在破损的西瓜上乱飞,她就拿个扇子赶。
一个穿白大褂的医务工作者,玉兰树下的“天仙”,由于汪斌儿几次住院和最终死亡,不仅失去了永远的呵护,连原本稳定体面的工作也失去了,现在只能靠卖西瓜为生。
我问了几句,玉兰花还没讲出多少头绪,已是泪流满面,成了泣不成声的“灰姑娘”……
大家后来回忆,鲁学章才是嫦娥坪第一个得“怪病”的人。
这一年9月下旬,鲁学章开始感到身体不适。起初是肚子里面发胀,不舒服,解不出大便,再就是头痛,头发一摸就掉。
嫦娥坪有一家乡级医院,就在他工作的乡**站不远的斜对面。鲁学章就近在乡医院里弄些治胃的、消炎的药吃,还吊了几瓶液体。
平时身体很壮实的鲁学章,估计自己不会有什么大病,边吃药,边忙工作。再过些时间,烟叶收购就要开始。烟农们累死累活大半年,希望就在这些日子,乡里的财政收入好坏,行政干部的政绩大小,收入高低,也要看烟叶收购情况的好坏。
作为站长,鲁学章当然知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道理。这个时候,好比猎狗一样,正要去赶山,怎么能拉稀呢!
可差不多一个星期过去了,乡医院开的药、吊的液,不但没有效果,病情反而加重了。譬如,肚子发胀,不舒服,连饭也吃不下,几天解不出一次大便,脚痛,手痛,比前几天更厉害了。
10月初,鲁学章在爱人的陪同下,远赴武陵州中心医院进行检查。
通过做血常规、大小便、B超、心电图、脑电图等等常规检查,除了一些常见的小毛病外,没查出什么大的病症。
10月9日下午,返回溇水的鲁学章带着一大摞检查结果,来到溇水县**医院,进行检查。
入院后,内科医生经过初步诊断,又查了鲁学章在州中心医院做的一些检查记录:腰1-4椎体骨质增生,慢性浅表性胃炎,查肝功能,转氨酶比正常指数高出一倍。
综合上述病情,参考门诊及州中心医院的检查结果,诊断为“多发生性肌炎”、“急性肝炎”。
10日上午9点,内科医生查房发现,经过昨天下午的治疗和护理,病人病情无明显好转,仍有间断性腹痛、腹胀,并伴有腹肌痛及双下肢肌肉痛。精神食欲、睡眠均欠佳。
病人表现得更加痛苦。
由于溇水对多发性肌炎的检查受限,建议患者在上级医院做肌电图、抗核抗体谱等检查后确诊。
鲁学章即离开县医院,重去武陵州中心医院检查。
鲁学章在州中心医院接受检查治疗。通过**、洗胃、营养神经等方面的治疗,病情一天天好转,肚子里面也好受多了,慢慢恢复到能正常饮食,正常排解,精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10月10日入院,28日出院,半个多月,医疗费用投入达3万余元。
大病一场的鲁学章回到嫦娥后,还是那副见人就笑呵呵的模样,当有人问他好了没有,他把头上的帽子一揭,头一低:“看嘛,以为搞不好了的,又长头发了!”说完,还“哈哈”一笑,高兴得不得了。
在家里休息了两天后,鲁学章就要上班。爱人嫦月劝他说,有人家罗德桂、赵佳泽两位副站长,你急什么?
副站长有副站长的事,我有我的事,鲁学章说,烟叶收购忙,卖烟收烟工作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利益,不可出漏子。
谁知,过了一个多月,古历的冬月初八,鲁学章又病了。又在嫦娥医院住了个把星期后,再次住进溇水县中心医院,后病情越来越严重,又转州中心医院。
第一次住的内科,这一次住神经科。入院后,不仅四肢疼痛难忍,全身各部位都在痛,一会儿想大小便,可就是排不出来。
上次做过的心电图、脑电图、血常规、大小便、CT等等,这次入院后,又免不了一一重做,但都没查出什么结果。
没有结果,就无法进行有的放矢的治疗,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结果,使得病情更加恶化。
第一次住进这里的时候,病情轻得多,精神也好些,去看望的同事、朋友、亲戚一拨接一拨,他总是笑呵呵地接待,特别是快出院的前几天,已经不像有病的样子,一些医生护士和他开玩笑:“你是个好人嘛,住什么院?”
鲁学章就偷换概念笑着回答说:“那我是坏人吗?”
有时,那些实习的小护士又问他:“您是什么人?看您的人好多哟。”他又玩笑地说:“我是县长,好多想送礼的人还没来呢!”
这次已经和上次判若两人,渐渐地,双脚已失去知觉,不能下地,上厕所也去不了了,嫦月只好背他去卫生间。一趟一趟,背了4天,才转单人病房。
从冬月二十三开始,鲁学章病情进一步恶化,整天都在无法忍受的疼痛中,这时,他也已经不必再让爱人背着上卫生间了,因为他已大小便失禁,鼻孔里也插上输氧的管子。
腊月二十六,病危通知书放在了床头。
鲁学章有一个十分美满幸福的小家庭,妻子名叫嫦月。嫦月不愧是“溇水女神”的女儿,长得非常好看,特别是天生气质好。都说她是嫦娥乡里的一枝“花”。她还知书达理,为人贤淑。她尤其喜欢笑,说话乐呵呵的,走到哪里,就把笑声带到哪里。她的长脖子上,冬天经常围一条白围巾,夏天,系一条白丝巾,总是和其他的衣服搭配得非常好看。有人就说她是只“花喜鹊”,嫦月的真名反而没多少人叫了。鲁学章当**站站长后,很多关系、矛盾化解不了时,花喜鹊乐呵呵的一出面,都能处理好。
鲁学章知道自己不行了的时候,最迷恋的不是父母,不是一双千金,而是深爱的妻子花喜鹊。鲁学章脚痛,到了无法行走的地步,上厕所由花喜鹊背进背出,鲁学章一百几十斤,压得嫦月喘不过气来,背进卫生间后要腾出手,先为他垫好拖鞋,再小心吃力地放下,扶着他蹲下去,一会儿再扶他站起,背在背上后,又再弯着腰吃力地去拿拖鞋。鲁学章感激地问花喜鹊:“我要是瘫了怎么办?”因为这时他根本不会想到死,根本没想到打不过45岁的关。
花喜鹊安慰极度悲伤的丈夫说:“你不会瘫,怎么会瘫呢?现在的医疗条件这么好。”
“我说的假设。”躺在病床上的鲁学章深情地望着嫦月说。
花喜鹊帮鲁学章按摩着双腿,你要是真的瘫了,我背你一辈子。花喜鹊为了让鲁学章轻松,就乐呵呵的说。
鲁学章又说:“我要是死了呢,你怎么办……”
佯装乐呵呵的花喜鹊,两眼望着鲁学章的双腿,移到鲁学章已经憔悴的面庞,只见两眼充盈着悲怆、迷惘,泪水即将滚出来,继续为他轻轻地按摩,忍住心头的酸楚说:“你怎么会死呢?你才44岁,平时身体那么好,绝对不会死。”
“我说的假设。”鲁学章继续问着心头实际上已经装满泪水的花喜鹊。花喜鹊何尚不知道丈夫的病是多么的危险!可到如今,什么病也没查出来,听医生说,大脑神经、肝、肾都出了问题,而且病情还在一天天恶化,一天天加剧,鲁学章自己已经意识到自己不行了,才这样问花喜鹊的。
花喜鹊忍住悲痛,继续让痛苦的眼泪默默地往心里流淌,脸面上却露着笑容:“你死了,我就一个人过一辈子。”
“你太忠实了,一个人怎么生活,两个小孩谁来供她们读书?”鲁学章有气无力地说。
说到这儿,花喜鹊再也忍不住了,再也无法控制的眼泪,哗哗啦啦地滚流着,滴在胸前,滴在床上,她怕鲁学章看了伤心,连忙把头埋下去,使劲的按摩着他的腿、脚。
鲁学章在家排行老大,出生在高寒的溇水乡月牙坪村。4岁时父母离异,后母进门后,又在鲁学章脚下添了一弟四妹,成了六个孩子中的兄长。加上父母的父母,一家端碗吃饭的人有**上十个。
猪多无好糠,人多无好饭。上世纪五十年代中后期,家大口阔的鲁学章家,生活更加困苦,常常吃了上顿缺下顿,草根、树皮、观音土,鲁学章都当饭吃过。鲁学章初中没上完,就辍学回家务农。那时,5分钱一个本子,翻过去写,翻过来写,连冬天还得打赤脚,走山路。好不容易熬到今天这么好的日子,从烟叶技术员,当上了一个乡的**站站长,管理着上千万资金。怎么就没有过好日子的命运呢?怎么就要得查都查不出的“怪病”绝症呢!
花喜鹊把头脸压在被子上,眼泪已经把洁白的棉被浸湿了一大块,只是动弹不得的鲁学章并不知道,他以为她陪他太累了,日夜为他按摩太困了,在休息。其实,花喜鹊只是不想把自己内心的痛苦表现在脸上,怕影响丈夫的情绪。
和鲁学章在一起走到今天,是多么的幸福,又是多么的不容易啊。
嫦月记得21岁那年和鲁学章结婚时,父母是不同意的。不同意的原因,并不是认为鲁学章有什么不好。而是鲁学章家住在高寒地区,一年上头,就是一季玉米,不像低山种了这季种那季。加上鲁家家里人口多,又是前娘后母的,怕嫦月去了受苦受气。
那时的鲁学章,因为关系,被招到北斗食品站当保管,搞批发,嫦月在北斗镇上开小卖部,经人介绍,结为连理的。花喜鹊投入了鲁学章的怀抱。
花喜鹊高中毕业,字也写得很漂亮,论文化水平,远远高出鲁学章一头,但嫦月觉得鲁学章不仅长相不错,性格开朗,说话一脸笑,特别是那口牙齿,一笑时,白得像上等瓷碗的颜色,为一向就爱干净、整洁的鲁学章增加了青春英俊的气质。
鲁学章在北斗食品工作,穿戴干净,不风吹雨淋,还有一些小小的权力,只要长期干下去,就能转正,就能跳出农门。
花喜鹊和鲁学章结婚前,定了好几年的婚。开始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是在一起面对面地坐着,说说心里话,两个人你爱我,我也爱你,尽管儿女情长,但从来都是规规矩矩的。顶多拉拉手什么的。但处的日子长了,那层男女间的纸也就慢慢变得薄了,然后就破了。
有一天下午时分,天下大雨,正准备回家过夜的花喜鹊无法返回,鲁学章就说,你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
花喜鹊说,那怎么行?家里知道了怎么办?
鲁学章说,我去楼下王伯那里住。
鲁学章一再挽留,加上天也黑下来了,如果回去,还要走很长一段山路。
花喜鹊只得留下来。
鲁学章先是为她做饭吃,还有一点腊肉,鲁学章就拿出来洗了切了,在小锅里,加上香料,炒得香香的,然后把肉盛起来,在油里打了两个鸡蛋。
鲁学章把两个鸡蛋端出来,放在桌上,说,这是“心连心”。
花喜鹊一看,真是两个好看的荷包蛋,雪白雪白的蛋清连在一起,一边躺着一个圆圆的蛋黄。另外还有她喜欢吃的洋芋片、炒青辣椒。
两个人盛了米饭,就高兴地坐在小桌子旁,吃炒腊肉,吃“心连心”。
鲁学章拣了肉,也不往自己口里喂,而是喂到花喜鹊嘴里,花喜鹊笑着吃了,就夹了一小块“连心蛋”,喂到鲁学章嘴里,鲁学章也笑着吃了。
两个人把一顿简单的家常便饭吃得比满汉全席还香。
吃了“满汉全席”,鲁学章又热水,让花喜鹊洗手洗脚。
做完这一切,又说了一会儿话,鲁学章就真的到楼下王伯房里去睡,可王伯房里没有灯,门也锁着。王伯是供销社收购员,从来不外出的,人也好,谁家有客来了,就在他家过夜,不知今天怎么没人。
鲁学章返回楼上去,花喜鹊还没睡。两个人一边说白话一边等王伯回来,恋人反正有说不完的话。不像结过婚的人,仿佛不要几年,甚至不用几月几天,就把所有的甜言蜜语说个一干二净似的,然后要么无话可说,要么高声大嗓,或是长期冷战。从这个角度看,男女之间一辈子只恋爱不结婚最好。
两个小恋人又说了好一会话,可鲁学章下楼一看,王伯的房内依然是黑的。鲁学章只好又返回上楼。嫦月当然也不敢在鲁学章还没找稳妥住宿前,先就关门自个睡了。
见鲁学章回来,也不知如何是好。
两个人又坐了一会,已经很晚了。鲁学章就说,你先睡,我再等一会儿。
花喜鹊有些担心地说,那要是等不回来呢?
那……那……
那怎么样?
我们两个一起……睡……
花喜鹊惊骇地说,啊,那不行,那不行,要是我爹妈知道了,可不得了,社会上知道了更不得了。
鲁学章说,我们都订婚几年了,就是没拿结婚证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没拿结婚证,就不能一起睡!
不就一张纸吗?
一张纸?这可不是一张普通的纸啊!
土家人的规矩,还有婚姻法,鲁学章何尚不知?可眼下,除了去王伯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鲁学章就说,那你睡,我坐一夜板凳也行。
花喜鹊又说,只要你在这屋里坐一夜,传出去和睡在床上有什么两样?
我们两个人的事,为什么就那么怕外人说呢?我们过几天就去拿结婚证,再说,只要我们不种早包谷就行了。
鲁学章说的种“早包谷”,就是提前怀孕的意思。
鲁学章的话刚落音,花喜鹊的脸就羞得绯红,把脸都扭到一边去了。
最后还是花喜鹊妥协说,那我们就穿着衣服睡,都不准乱动,好不好?
鲁学章就很高兴地说,好,我一定不乱动。
两个热血儿女,于是第一次睡在了一张床上,而且是睡在一头。
开始,两个人把身子都挺得笔直笔直的,一动不动的,在静静的房间里,能听得到对方的呼吸。
可是,过了一会儿,鲁学章就开始翻动身子,有时还有意无意地碰一下花喜鹊的身子。
花喜鹊心里一直紧张得打鼓似的,看似跟鲁学章一样仰面躺着,而双手却护在胸前,两腿也是微微交叉的伸着。睡了一会儿,听了一会儿鲁学章的呼吸,身体才有些放松。
鲁学章又翻了两次身后,花喜鹊就问,怎么老睡不着呀?
鲁学章说,有你睡在旁边,我怎么睡得着呢?
那我起去坐一会,你先一个人睡,等你睡着了我再睡,好不好?
那我也睡不着的。
那你要怎样才睡得着?
我、我想……
你想怎样?我们先可说好了的。嫦月心里**张。
其实,我不想怎样,我就**摸你,好不好?
花喜鹊也是十**岁快二十的人了。二十岁的女人,已经成熟好多年了。离男的22岁、女的20岁拿结婚证的规定,也只差一点点时间了。要不一是张纸隔着,和有情人都睡好几年了,说不定小孩都能叫妈妈了。
花喜鹊问,你**哪儿?
我就摸你的胸前,摸“汁汁儿”。
胸前?“汁汁儿”? 花喜鹊不好意思极了。要不是夜里,她的脸让人看见,红得比映山红还红。
她不好意思地又有些无奈地问,你摸了胸前,摸了“汁汁儿”,就能睡着了?
溇水地区的人,尤其是乡下人,大多把女人的奶叫成“妈妈儿”、“汁汁儿”或“汁儿”。如果小孩要吃奶,就说吃“妈妈儿”、 吃“汁汁儿”,或叫吃“汁儿”、吃“妈儿”。
鲁学章说,嗯,**前最舒服的,摸了“妈妈儿”,我就能睡着了。
好,你摸了就睡着,但你不准乱摸,好不好?
我一定不乱摸,
就隔着衣服摸,然后就睡着,好不好?
好,我就隔着衣服摸。
鲁学章就像个听话的好孩子。
“哎呀,小月,小月,你怎么不按摩了,疼啊,疼啊!按摩啊!”鲁学章时常亲昵的把嫦月叫成小月。
“我给你按摩,我给你按摩。”嫦月走出甜蜜地回忆,便给鲁学章摩大腿,小腿,还摩脚。她在被子上擦了泪痕,望着灯光下痛苦的鲁学章,又继续帮他从头到脚地按摩。
已经有好几天了,嫦月差不多一刻也不能离开病床,哪怕去洗个澡,吃点饭,只要鲁学章一睁眼,没看见嫦月,他就会不自主地喊:“小月,小月”。就像睡觉刚刚醒来的孩子,带着哭腔喊妈妈一样。说来也怪,只要嫦月一到床前,只要一有嫦月的气息,鲁学章就会安静许多。
嫦月又仔细给鲁学章按胸部、腹部,大腿,让他慢慢安静了下来。
自从那次吃了炒腊肉、“心连心”的“满汉全席”,两个人睡一床摸了“妈妈儿”后,再见面时,鲁学章的胆子就大多了。两个人在房间里,无论嫦月站着,还是在做什么,鲁学章都会瞅着机会,有时从前面,有时从后面,在小月胸前摸一把“妈妈儿”。在山间小路上行走,如果在树林中休息,鲁学章四下望望,只要没人,更要把“妈妈儿”摸个痛快。有时摸得嫦月冷不防,两个人就咯咯而笑。嫦月的笑声,更像一只“花喜鹊”在唱歌,婉转动听极了。
没摸的时候,隔着衣服摸也舒服,可摸的次数多了,就不满足了。鲁学章就得寸进尺,要嫦月解了扣子让他伸手进去摸。
人的贪欲真是没有止境的。难怪那些当官的、有钱的人,二奶一养就是一大群。有的贪了百万想千万,贪了千万想上亿。
嫦月说,不行,结了婚才能解扣子摸。
鲁学章就说,摸都摸了好多次了,还有什么正经的?
嫦月听了不高兴地说,原是不准你摸的,怎么说不正经了?你是说我假装正经吗?
鲁学章知道这话没说好,就道歉说,你是高中生,我是初中生,我说话的水平低,你不见怪,好不好?
嫦月见鲁学章说话诚意,脸都红了,那一口白牙齿又好看死了,打心里喜欢他,也相信他不是在叽她,就说,那你要轻点摸。其实,她也有点想他摸。
好,我轻点摸。
打那以后,鲁学章就经常找机会把手伸进嫦月的上衣里面,轻轻地摸,柔柔地摸,巴皮巴肉地摸,巴肝巴肠地摸,摸了这个,又摸那个,摸得两个人浑身酥酥的,麻麻的,还舍不得松手。
但每次都是嫦月见好就要他戛然而止。女人比男人总是能克制一些。
隔着衣服摸了,伸进衣服里面摸了,鲁学章又不知足了,他就嗲声嗲气地,说要吃“汁汁儿”。
嫦月望着嘻笑着的鲁学章,脸又红得映山红一般。但胆子到底大起来了,说“汁汁儿”是娃娃吃的。
鲁学章说,我是娃娃,我要先吃!
他见她的“妈妈儿”太漂亮了,白白的,鼓鼓的,像个充足了气的半边皮球扣在她白嫩白嫩的胸前,有弹性极了。白白的“妈妈儿”上起一道淡红的圈儿,圈儿上的**头红红的,圆圆的,像粒樱桃。但仔细看,有许多小颗粒儿,还有细细的小孔,不像樱桃那么光滑,很有点像他小时候在山里树枝上摘着吃的一种剌泡儿。
鲁学章就像个婴儿,把头伸进她白嫩白嫩的怀里去吃“剌泡儿”,吮了这个,又吮那个,这“剌泡儿”吮在嘴里,感到有一丁点儿的味道,但既不是酸的,也不是甜的,那是一种任何玉液美酒也赶不上的淡淡的体味……
嫦月让他吮好了,自己也被吮得通身痒酥酥的,不能自制的时候,就又戛然而止地推开他,一边整理衣扣,一边娇嗔地睨着粉嫩脸上的眼睛说,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鲁学章就咂嘴弄舌,带点快活又骄傲地语气说,我的胆子是一天天摸出来的!你的胆子也比以前大了,还不是我一天天摸大的?
嫦月就举手假意去打鲁学章,嘴里还说,再把得你摸了是该然,更不得把得你吃了!
其实不隔多久,两个在一起,又一样地摸,一样地吃……
谁知,鲁学章在北斗食品站工作的日子好景不长,不知在哪个环节错了账,年底盘存时,差账一千多元,当年可是个判刑**的数目,鲁学章被解雇回家。嫦月随丈夫到月牙坪生活。
好在鲁学章头脑灵活,靠做黄柏皮生意,很快就把食品站的差错款给还了。
鲁学章因差款回月牙坪,劳动了两年,被招聘到**部门当技术员,先后调到玉兔、北斗工作,还当上玉兔乡**站副站长,在得病的前一年,当上了嫦娥站站长,当年成为预备党员,今年转为正式党员。
在嫦月看来,鲁学章有许多优点,譬如,工作责任心非常强,当副站长、站长以后,工作更加努力,既为公司着想,也为烟农着想,他的家庭责任感也非常强,对自己非常恩爱,对两个女儿十分关爱。大女儿在月亮湖读书,只要想回来,就去接,从不打骂她们。
此刻,嫦月瞧着丈夫,心疼如煎,心焦如焚,……呵,人损了皮肤可以再植,失了血可以输进,断胳膊少腿可以再接,为什么疼痛不能代替,不能嫁接?如果能的话,嫦月愿意替他痛,替他死,只要能换回他的健康,他的精神,哪怕立时叫她粉身碎骨,她也会毫不犹豫。他不能死,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的亲生老父还在,他的后母也还在,他还要为他们养老送终,他们虽有两兄弟,可他毕竟是长子。他还有两个聪明可爱的女儿,大的16岁,小的才12岁,他们的成长、生活、学习,不可能没有父亲。
一年以后,他们到政府部门领了那张“纸”,有的说是“睡票”,有的说是“上岗证”。管它是什么,美丽地花喜鹊从姑娘变成了女人。和鲁学章之间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两个人一有机会的时候,鲁学章就尽情地放肆地摸嫦月的胸,摸她的腹,还摸她的“花”。一边摸还一边吮她胸前的那两颗“剌泡儿”。
花喜鹊也经常小心翼翼地去摸鲁学章,摸他的头,摸他的背,还摸他的命根子……
有一次在床上,花喜鹊的“大姨妈”来了,鲁学章控制不住,花喜鹊就用纤细的手,握着了鲁学章的命根子,叫他忍受着,不准乱动。
谁知越摸越有劲,越摸越难忍受。鲁学章就把命根子一紧一松地,逗花喜鹊玩。当鲁学章下身用力一紧的时候,命根子就突然长大了长粗了,小月的手就被胀开一点点。
嫦月手里握着鲁学章的命根子,才发这个东西并不是中规中矩的圆,而像握着一把锋利的三角匕首。但这“匕首”的轮廓不是锋利的,而是钝的。握在手里,不像茄子一样光滑,而是有些轮廓,倒有点像她从菜园子里摘回的黄瓜。
嫦月心里想,这个原理,是不是造物主借用了“匕首”杀人时,便于进入肉体的原理?使这把“匕首”既好进入,却又不会剌人?这个神奇的东西,真是神奇无比!
嫦月又使力握鲁学章用力坚挺起来的命根子,问鲁学章,你说,这么硬这么长的东西,为什么从没听说有谁把女人的肚子刺穿刺伤呢?反而人人都喜欢,人人都爱做呢?
鲁学章说,你再仔细地摸就知道了。
仔细地摸就知道什么了?
你小时候用过铅笔的,这东西就好比铅笔,下面的一截像铅笔杆,那是海绵体,一充血,硬得不行,就像轮胎充足了气一样。最上面的一小截,是肌肉组织,是不充气的,也就是不充血的,就像是用过的橡皮头,不管下面的铅笔如何硬,它都是软软地,绵绵的。你想想,铅笔头掉到桌面上,有弹性,如果刺到身上,肯定不会痛。所以,这“匕首”不会伤人的。
嫦月再用手去体会“橡皮头”时,鲁学章就又给他一紧一松的……她的手也跟着一紧一松的……两个人恩恩爱爱地把“匕首”、“橡皮头”玩到大半夜。直到两个人精疲力竭,特别是鲁学章一塌糊涂,坐“飞机”上了天,进入梦乡为止。
这会儿,花喜鹊背着痛苦不堪的鲁学章在病房内走动,烦躁的鲁学章在她的背上打她,拧她,扯她的头发……
自打鲁学章病情恶化以后,原准备转往江城治疗,坐飞**,不能带氧气,坐长途卧铺吧,浑身本来就疼痛难忍,怎么能坚持?
一筹莫展的嫦月,只有在心里滴血。再温柔地按摩,再美好的牵挂,也无济于事了。
腊月初二上午10点钟,鲁学章死亡在医院里,而腊月十九才是他45岁的生日。
鲁学章死亡在医院里,花喜鹊好久好久都不相信这是真的。令她更没想到的是,往后的生活硬是老鼠给大象指路——越走越窄。不仅由花喜鹊成了“黑乌鸦”,而且因为生计,为了两个未成年的女儿,她去种萝卜卖萝卜,结果命丧滚滚车轮之下。“怪病”让这个世界失去了鲁学章,也失去了一只快乐的人见人爱的“花喜鹊”。
朱建功又得“怪病”了。
跟先前死去的鲁学章、汪起贵、汪斌儿一样,也是掉头发,手、脚发麻,关节疼痛。
还有,在他之前,嫦娥**所长邓秋天也得了“怪病”,正在治疗,病情完全一样。
排起来,朱建功是第5个“怪病”患者了。
“嫦娥坪怎么这么多人得‘怪病’?”
“光一个农信社,就有三个!”
朱建功得“怪病”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嫦娥坪。
朱建功是在前任会计汪斌儿因“怪病”,长期不能正常工作,五月中下旬,由溇水县农信社任命他为嫦娥分社会计的。
朱建功去嫦娥报到的那天,刚好汪斌儿进城到江城同济医院治病,后来就再也没有回来。所以,朱建功只听说他的前任会计汪斌儿得了“怪病”,住了几届院,两人并没有见过面。
四个多月以来,朱建功对汪斌儿遗留下来的比较混乱的账目,一丝不苟地仔细整理,做到条清缕晰,有疑问的来往贷款常常问一问领导、同事。
可当他继续深入把账做下去时,他不再露声色了,因为他发现,前主任赵文芝,除自批自贷16万元外,还摆了嫦娥**站暂付款20万元,但手续不规范,其中以邓某某名义贷的几万元,几张凭据中有7万元的一笔一直未结算过利息,而每次又以没找到人为由,利息一直未交。
这些情况,他对现任主任张升佩也没有说,只在一次进城后向县社一位副主任反映过自己的一些看法。而在嫦娥农信社,他十分慎言,不敢有任何张扬。因为他知道自己初来乍到,人地生疏,摸不清底细,现在哪里都一样,哪里不是关系错综复杂?性情刚直一点的人,敢说一点直话的人,弄得不好,就要得罪人。有时得罪一个,就得罪几个,得罪一窝也未可知。先前在玉兔,自己还是副主任呢,不过去的时间短,立足未稳,才三四个月,加之说了几句直话,遇到农信社改制,优化组合,就被人“优化”掉了。一下岗,就是一年,没有工作,丢了饭碗,名誉也不好听。朱建功从自己下岗中,吸取沉痛教训,尽管可能有些消极,但他已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感觉。在新岗位,先不要得罪人,管他什么小问题大问题,管他什么国家利益集体利益,缄默是金。
朱建功就这样与世无争,与人无恶地工作了几个月。生活上,因爱人、小孩都在城里居住,独自一人,就在街上餐馆里吃。平时没事,就在农信社门口打台球,再就是打篮球,个子高大的朱建功现在体型又不胖,在大学时是打篮球健将。现在身体素质好,所以经常到学校和有球场的地方去打篮球,健身强体,工作虽说不十分愉快,倒比一年下岗之苦强出许多。
就这样生活了几个月,一晃到了九月下旬,朱建功感到人怎么没有精神,有点像感冒了似的。
夏去秋来,加上嫦娥海拔有点高,也可能是气候变化引起的。接下来咳嗽起来了,还蛮厉害的,就到农信社旁边的嫦娥乡医院输了两三天液体,病情就好转了。
10月4日早上,朱建功起床后洗脸时,只见脸盆里漂着厚厚的一层黑发,看看地上,也是厚厚的一层,他再摸摸头上曾浓密得令人可爱的乌发所剩无几,尤其从下午开始,感到脚尖麻,接着双下肢麻木。
他的心里好像受到猛烈的一击,揪心一般的疼痛:“已经死去的那几个人不也是从大量掉头发开始的吗?还有正在四处治疗的**的邓秋天,虽然没死,症状也差不多啊?”
他的思绪在紧张的翻腾着:近几天以来下肢不适,麻木疼痛,还以为是在篮球场上奔跑累的,自己会是第5个“怪病”患者?
他紧张得不寒而栗……赶紧给妻子打去一个电话。
朱建功的妻子嫦桂是个下岗的个体经营户,长得身材适中,标致。她的脸蛋有红有白,五官也生得端正。乡里人没什么好形容词来形容,就用方言,说她条子正得像么得,长得乖伤哒。
她有时穿一件短袖白衬衣,青色的长裤,脚下是半高跟凉鞋,看上去笔直笔直的。白衬衣的腰身很细,下摆很短,快到臀部时才稍稍张开,把个比腰身略粗的浑圆的臀衬得格外有活力。前面如何丰满漂亮不说,单从后背看去,削肩、细腰、圆臀、长腿,真是美得无言。
朱建功身材伟岸,喜欢运动,尤其喜欢打篮球、乒乓球。平时也就显得富有生机和活力。他大大的眼睛,生得一头浓发,非常阳刚,两鬓长到腮帮上,很有气质。于是有人说他像个艺术家,作家什么的,和嫦桂算是天生的一对。
嫦桂还记得,丈夫每次从嫦娥回来,就提前一些时间给她发短信或打个电话,好让她在家里等他。
就是这上上星期六的上午,朱建功在回来的路途中,就给嫦桂发了一条两个人都能心领神会的短信:
有一匹勇猛阳刚的“骏马” ,渴望狂奔在辽阔的“草原” !
嫦桂果然心领神会,加上“大姨妈”刚刚回去,身上干净轻松,又十非渴望丈夫的归来,便立即回道:
雨过天晴,山川秀丽,水草丰茂,“花儿”艳丽!
朱建功喜出望外,又在车上按出一条短信,要嫦桂做好准备: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勇猛阳刚的“骏马” ,正向 “花儿” 开放的草原飞奔而来。
嫦桂又回道:
万事俱备,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大约十点钟的时候,朱建功果然从嫦娥回家来了。雄健有力的朱建功放下挂包,没顾上多喘几个口气,就把笑脸相迎的妻子抱住,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嫦桂说,还是在床上去吧!我都收拾好了,还洒了香水的。
不,不要香水,就在沙发上,闻你的体味,纯天然的,更有味些。
嫦桂说,那你也得把窗帘拉上呀!
朱建功拉上窗帘后,就帮她解那条笔直的青色裤子,然后手忙脚乱地帮她连鞋子一起脱了下来。
朱建功趴下来,迫不及待地亲吻抚摸一阵那她那白嫩的小腹,然后才打开她那件细腰白衬衣,然后帮她脱掉,扔在了一边。
衬衣里面还有个漂亮的**,朱建功本来也想打开扔掉,然后,你挨我,我挨你,胸贴胸,干干净净地做。可**带扣被嫦桂压在背下,解起来很费劲,朱建功也就懒得解了,只是把两个**罩往上掀开,待露出了两个洁白的“妈妈儿”后,朱建功先是一阵轻快的抚摸、**,然后又是左一阵亲吻,右一阵吮吸……
朱建功顺手抓起一个枕头,塞在妻子的头下,又把她的身子摆正后, 才把一具伟岸的身子压在美人身上。放纵解开缰绳的“骏马”,在水草丰茂的草原深处欢快地扬蹄奔驰……把美丽的“花儿”一阵好糟蹋……
两个人在沙发上抱着,扭着,啃着,喘着,哼着,共同完成了一次神圣的草原大战,——真是踏花归来马蹄香。两个人都是十二分的畅快淋漓。
朱建功心里想,难怪好多杂志教人做爱时,不要老是在同一处,要经常变换地点,免得乏味。什么客厅啦,厨房啦,阳台啦等等,可以带来不同的刺激效果。其实,这是个很基础很普及的常识,莫说识字断文的人知道,连目不识丁的大耳朵百姓都知道,把老婆搬到阳沟后面去搞,滋味都不一样。
欢快飞奔得筋疲力尽朱建功,静静地躺在有起伏的山川、美丽的草原的大地上,良久,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
嫦桂怕身下弄脏了沙发,也连忙坐了起来……
嫦桂发现**站着的朱建功不仅额头上有汗,前胸后背都是汗,也就裸着站起来,拿了条干毛巾,给他轻轻地擦,轻轻地揩。
朱建功只觉得妻子的这个动作,就像自己儿时脏污了衣服,慈祥的妈妈,**着儿子,也不吵自己,而是轻轻地擦,轻轻地揩。
朱建功的裸身这会儿被绒绒的毛巾擦得好舒服好舒服,好温暖好温暖。
两个人收拾完毕,又深情地搂抱、抚摸了一会儿,才双双赤身**地回坐到沙发上坐下。
朱建功轻轻地将窗帘拉开一条缝,想看看外面的情景。
这时,一缕阳光从缝中**来。刚好从侧面照在嫦桂两个白白的嫩**上。由于是侧逆光,使靠前的那个**房形成了通体透明的效果,像一个里面点了蜡烛的灯笼,明亮亮地,特别是那两个红色的**头,像刚从红炉子中取来的金属,鲜红透亮,美丽致极。靠后的那个**,阳光有点遮挡,半明半暗的,有点像天上十五以前没全圆的月亮。
朱建功热爱文学,平时还玩相机,懂一些美学、摄影方面的知识。他被这美惊骇呆了,就对妻子说,你别动,我来拍一张照片,逆光的,大特写!
嫦桂本能地捂了一下胸脯,不解地说,你拍照片干什么?丑死了!
我拍了带着,到嫦娥坪了好看。
你为什么要带到嫦娥坪去看?
嫦娥坪好多好多包厢,小姐,她们的歌声好,会唱“五句子”,我拍经受不住。
你是想,在经受不住的时候就看看照片,是吗?
是的,我看看你的样子,看看你的“妈妈儿”,我就不想别的女人了。
我是听说嫦娥上面女人多,热闹得很,你可不要乱来,弄一身“怪病”回来啊!
就是嘛,我怕控制不住了,乱来得“怪病”,才要照你的妈妈儿嘛。以后,就是天仙神女,我也不爱。我只爱你的“山川”,我只爱你的“草原”,我只爱你的“花花儿”!
那要是让别人看见了,还不丑死了!
怎么会让别人看见呢?再说,我只拍你脖子下面的,只拍你的“妈妈儿”的大特写……万一别人看见了,也认不出来是谁,我还可以说是在网上下载的,好不好……
好,嫦娥坪已经有好几个人得“怪病”了,只要你不乱来,不惹“怪病”在身,你拍我什么都行,就是“花花儿”,也让你拍个够!
妻子嫦桂接过丈夫从嫦娥打来的电话,也马上意识到丈夫的不祥:几天前丈夫从嫦娥回了一次家,4岁的儿子碰他的腿,他喊痛的情形出现在脑际,她还不解:丈夫才去嫦娥不到半年,怎么连脾气也变得暴躁可怕了,沉默寡言的,而且上次回来,连爱也不愿做?
朱建功立即向休“十一”长假的同事交接班,10月5日心情沉重地从嫦娥直奔县城,到理发店悲楚地剃去了所剩不多的头发,光着头回到家中。
血常规、大小便,风湿科,疼痛科,神经科,一项一项的,一个科室一个科室地做检查。
300多元一次的CT做了;
4700多元一次的核磁共振也做了;
可没找到“怪病”的影子。
朱建功夫妇是在做了一系列的充足准备之后,于10月8日赶到江城同济医院作这些检查的。
在朱建功或站或坐或躺在一台台精密仪器面前,接受现代高科技检验的三四天里,他的身体已从曾经是蓝球运动场上生龙活虎的健将,到了已经不能独立行走,需要用100元在同济医院外面买拐棍支撑着行走的人了。
又过了一天,他需借助轮椅在各科室之间接受检查,出入医院与旅店之间,得靠同济周围谋生的“扁担”们12元一个来回的背进背出。
12日上午,嫦桂把丈夫艰难地弄到同济大楼伸入半天云里的11层——他要去求助神经科年近古稀的顶级专家阮教授。
她本来打听过,请阮专家看病要提前一星期预约,可她没有预约,但不赶在今天,而在下一周阮教授轮值时,恐怕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
嫦桂一是透着精明,二是出于无奈,她把丈夫弄到这半天云里的打算是:在外面等着,让专家把预约挂号的看完了,她就进去给老专家下跪、磕头,专家不开恩,她就长跪不起,磕头不止,直到把专家打动为止……
眼看着预约的病人一个个进去,又一个个出来,心里七上八下焦急如焚的嫦桂,还在思考着自己的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是否灵验?假若不行,又怎么办?
这时突然气喘吁吁地跑来一个随州口音的人:“退阮专家的挂号,谁要?”
“天啊,苍天有眼!”嫦桂紧紧抓着这张从天而降的救命号,掏出60元递给对方。
“必须马上住院!”阮教授在仔细地检查了朱建功的腿、脚、身子之后严肃而急迫地说。
老专家又神情凝重地拿起电话拨通了神经科。
“什么,没有床位?加床!”阮教授权威地吩咐着接他电话的那一头。
入院3天过去了,由于病因不明,处在观察中的朱建功逐步进入了昏迷状态。
和汪斌儿一样,朱建功的“病危通知书”,放在了床头。
嫦桂的妹妹从深圳乘特快赶到了江城。
朱建功的兄长从广州乘飞机赶到了江城。
朱建功的母亲、姐姐及其亲友从山城溇水赶到了江城。
他们或是去接朱建功的亡灵,或是去告别的。
自从到江城一个多星期以来,嫦桂如炼狱中生活着,每天凌晨三四点起来到医院门诊排队挂号,然后或搀或扶的在各科室奔走,回旅店还得侍候每况愈下的丈夫。这个曾受过中等教育透着精明的29岁的美丽少妇,已累得心力憔悴疲惫不堪。她紧紧地攥着《病危通知单》,反复向医生求救。当她得到有可能带骨灰回去,也可能带一个植物人回去的答复后仍不甘心:“回去就像汪斌儿一样死定了,不回去还有一线希望,何况,连什么病也没有弄清楚。带植物人回去,我侍候一辈子!带骨灰盒,我认了!”她决定赌一把。
悲剧可以净化人的灵魂,可以使强者更加坚强。
嫦桂在丈夫的生命快走到尽头时,便体现了这种灵魂净化后的坚强。
10多位专家在嫦桂的恳切要求下再次汇诊,并确定了一个需要家属签字以防万一的治疗方案。
针对“脱髓鞘脊髓炎”的药物、液体进入了朱建功的体内……
奇迹在第四天意外地出现了:
朱建功从昏迷中睁开闭上了好几天的双眼,痛苦地挣扎着呕吐起来。
嫦桂看着丈夫的痛苦之状难以言表,虽然已是一匹九死一生的“瘦马”,但那是生命回归的前兆,激动得热泪滚滚而出。
“祝贺你!病人已脱离危险”。半个月过后,医生又明确告诉嫦桂,“他不会成为植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