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他“一错再错”,泼辣而独断的古婷要求他无论做什么事,都务必先向她请示,经她同意后方可付诸行动。因此,在其他员工看来,龙飞名义上是酒楼的副总,实则是个没有任何话语权的窝囊汉,连洗菜的阿姨都可以不拿他当回事。
如果她以一种婉转的语气,私底下跟他交流想法,龙飞也许会心悦诚服地接受批评。而她恰反相反,每一次对他的攻讦都是劈头盖脸,毫不留情,把他气得血压飙升、羞愤交加,每次都想据理力争,甚至反唇相讥还以颜色,发泄积淤已久的怒火,杀一杀她的雌威,但一想到可能遭到对方变本加厉的攻击,只好隐忍不发。还好,她这种行为属于间歇性质,往往发乎突然,止乎突然,很快化作云淡风轻。
下班回到家里,龙飞也要察言观色,谨小慎微,尽量做到一举一动都符合古婷的要求,比如头发要梳直,身上的衣服不能出现污渍,否则骂他寒碜、邋遢,不修边幅,与农民工没啥区别;走**要挺直腰杆,说话必须简明扼要,否则骂他像个女人,缺乏阳刚之气……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纵使龙飞胸襟如海,有时也忍无可忍。有一次,他又因一件微末小事被她当众训斥了一顿,他二话没说,怒气冲冲地跑回家,准备收拾行李走人,古婷及时赶来劝阻,承诺以后注意说话的分寸,他才回心转意。
可是,不到一天时间,古婷又原形毕露。后来,他受了委屈,无论怒火多么炽烈,去意多么坚决,每每被她屡试不爽的马后炮式的委婉歉辞所化解。
五
古婷本意并不坏,希望把龙飞**成一个既深谙经商之道,又懂得生活品味的好男人,怎奈方式方法欠妥,导致危情乍现,龙飞的心理承受能力一步步走向极限,濒临崩溃。
有一晚,龙飞的好友小陈喜迁新居,到湘江水酒楼宴请一众好友,古龙一时高兴,以酒楼的名义送上白酒一瓶。
第二天,古婷召开例会时,对龙飞昨晚的做法提出严厉批评:“今天,我要批评一下龙经理昨天慷公家之慨的做法,我也很看重友情,但我首先是个生意人,做生意像培养友情那样,也需要成本,如果所有员工的亲朋到我们酒楼吃饭,我们都送酒一瓶,那么,我们酒楼迟早会关门大吉!”
“我想解释一下,虽然我以酒楼的名义送酒给朋友,但酒钱由我出,从我的工资里面扣。”龙飞赶紧声明。
“你还在试用期,没有工资,怎么扣除酒钱?”古婷见龙飞当众驳嘴,登时肝火大炽,更加不留情面。
如同被人当众扒光衣服,龙飞黑着脸拂袖而去,刚走出酒楼门口,不争气的泪水便喷涌而出:如今的我,好像成了她的附属品,活得没有主见、自尊和自我,真实的我已告迷失,怎么办?对于这段磕磕绊绊的恋情,是强装欢颜,维持表面的繁荣,以观后效,还是不再容忍,就此画上句号?几经权衡,他决定选择后者。
第二天下午,龙飞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下班,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离开这个**不再的爱巢,随后给古婷发去最后一条短信,大意说,他对这段情已经失去信心,只好选择逃避,希望他的离去能换来她的觉醒:从今往后,学会善待员工,因为善待员工亦即善待自己、善待财富。
古婷连忙拨打他的手机,可是被告知已关机,后来再打,被告知已停机。她以为龙飞只是一时想不开,迟早会回来,可是,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他再也没有回来。古婷复印了几千份寻人启事四处张贴,甚至在报纸、电视和电台等媒体上发布寻人启事,然而一切努力都是徒劳,曾经的恋情好像只是一场梦境,而龙飞是梦境中的匆匆过客。
至此,古婷如梦初醒,每天都在忏悔中祈祷,祈祷中忏悔,不断反思自己的行为,祈祷着挚爱归来,跟她从头来过。她好想告诉他,她把他的临别赠言视为金科玉律,将所有员工都当成自己的兄弟姐妹,跟他们打成一片,如今的她,又温柔又体贴,再不是以前那个得理不饶人、说话不知分寸、不计后果的强势女人。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刻,古婷一想起龙飞,《爱你不是两三天》的旋律就在心底缓缓响起:“爱你不是两三天,一眨眼心就能沉淀,你是否想念我,哦,还是像我,只和寂寞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