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挚情,直教人生死相追。一个纯情女孩,长期以来,无怨无悔地对心上人付出全身心的爱,为换取情敌对他的“宽恕”,甚至情愿牺牲一生的幸福作为筹码。
好女孩的痴情之举,像一束洞穿层层阴霾的阳光,温暖众生,感动众生。
依依话别之际,钟婷抱着陈小君久久不肯松手,泪眼婆娑地说:“哥,我的灵魂和身子都不再纯洁,再也不值得你爱,你另找一个心仪的对象结为秦晋之好吧,我真诚地祝福你们……”
一
那一年,陈小君和弟弟、妹妹分别考上县城高中与本镇初中,均要食宿在校,家里变卖了大部分粮食和鸡鸭鹅等家禽,才勉强凑够他们的求学之资,五口之家的日子因此过得更加捉襟见肘。
家道艰难,节俭至上,──平时,其他同学都穿着价值不菲的名牌运动鞋上体育课,只有陈小君穿着只值几元钱的绿皮解放鞋,站在队列里极不协调;每次开饭,他都躲开同学的目光,躲开外卖处的诱人菜香,悄悄地拿出从家里带来的萝卜干或咸菜……总之,相形之下,他过得比其他同学寒碜多了,寒碜得近乎残忍。
第一学期结束,陈小君的成绩名列前茅。班里举行学习经验交流会,陈小君说:“对我来说,学习没有经验,只有动力,我常常鞭策自己:要想跳出农门,改变命运,将来为国效力,就必须认真学习。”
这时,班主任拿着两个玻璃瓶子走进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大家说:“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陈小君同学的菜瓶子,里面装的是从家里带来的咸菜干,小君同学就凭这点干菜打发一日三餐,条件最难苦的人,却取得最好的成绩。”
不少同学羞愧地低下头去。
周一早上,陈小君打开文具盒,赫然看见里面放着一张面值二十元钱的纸币,估计是哪个好心的同学资助的。如果每餐花上一元钱,可以买到一小碗飘着几个油星的青菜,二十元足以应付一个星期。但他不敢把这张代表着沉甸甸的同窗情谊的钞票花出去,打算想办法找到钞票的主人,将原银奉还。
第二个周一的早上,文具盒里又多了二十元钱。
第三个周一的早上,他提前半个小时来到教室,躲在门后面,准备根据好心同学的“作案”规律,将其“人赃俱获”。一会儿,有个叫钟婷的女同学走进来,见四周无人,打开陈小君的文具盒,塞进二十元钱。
陈小君迅速现身,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只是想尽自己的能力帮一下你,没有别的意思,请不要拒绝和介意。”钟婷有些窘迫,满脸通红。
“心意,我领了!钱,我不要能!”陈小君婉言谢绝了。
钟婷诚恳地说:“我觉得,同学之间互相帮助不需要找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家是双职工家庭,父母亲在国有企业上班,对我来说,二十元钱实在微不足道。再说,我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受父母所托,因为助人为乐,绽放人性的光辉,是我们家的光荣传统。”
陈小君不听,坚持要把钱还给她,似乎毫无回旋的余地。
突然,钟婷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起来,晶莹的泪水从指缝间渗出,陈小君慌了,搓着手小声求绕道:“好同学,求求你别这样,等一下被其他同学看见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
“不行,除非你收下钱!”钟婷哭着“威胁”道。
“好,好,就当我借你的,将来连本带利一并还你!”陈小君妥协了。
从此,陈小君每个星期都能收到钟婷的资助款,小小的文具盒成了聚宝盆。她还隔三差五炒一些荤菜,装在保温瓶里带给他。
有一天,钟婷说受父母所托,给陈小君买了一双运动鞋,他不要,她的眼睛一红,又想祭出“哭招”,他只好接受。穿着这双爱心牌运动鞋上体育课,他浑身是劲,参加班里的百米赛跑,第一次获得第一名。
后来,陈小君见钟婷变憔悴了许多,黑眼圈明显,上课时频频打呵欠,心里不由升起一种深深的忧虑与不安,问她是不是身体不适,她总是竭力否认。期末考试结束,陈小君依然名列前茅,钟婷则明显下降。
感念于钟婷一家的好,陈小君曾经提出探望一下她的父母亲,当面致谢,她总说以后再说。
由于他们经常不避讳地走在一起,有说有笑,关于本校尖子生跟本班女生疑似拍拖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飞进全校师生的耳朵。作为老师的得意门生,同学眼中的传奇人物,大家觉得,只要他没有因误入早恋的雷区而影响学业,即使拥有一段青涩的情愫也无可厚非。陈小君不再是个懵懂少年,嘴角的茸毛由**、稀疏,渐渐变得坚硬、密集,对爱的渴望也由朦胧变得清晰,为了前途,他只能将那份至纯至美的爱深藏心底,只等将来考上了大学,再正式向她求爱。
二
有一天,陈小君发现钟婷长吁短叹,心事重重,与之前的活泼可爱有天壤之别,问她有什么心事,她又不肯说。他决心发掘出真相。
第二天下午放学后,陈小君偷偷地跟在钟婷后面。十几分钟后,她拐进一条繁华的商业街,这时,有个身穿花格衫的男子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上前一把搂住她的腰,陈小君以为他要耍流氓,正想冲上去,可是很快觉得不对劲,因为钟婷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反感,乖乖地跟着花格衫。
陈小君呆怔住了,顿悟:“原来她已经心有所属,平时资助我并不代表爱我、喜欢我,纯属出于同情。”
第二天中午,陈小君把钟婷叫到操场,问她是不是拍拖了,劝她以学业为重,不要因为拍拖而影响了学业。
“你怎么知道?”钟婷一愣。
“很抱歉,我昨天跟踪你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个穿花格衫的男子就是你的意中人,对不对?”
钟婷哽咽起来,陈小君故作不解:“这有什么好哭的?我知道你这个人泪腺浅,哭点低,但是有了意中人毕竟是好事,你应该笑才对呀!”
“是的,我拍拖了!”钟婷的声音小得像耳语。
寒风乍起,凉入骨髓,陈小君一连打了几个寒战,迟疑了半晌,才怯怯地问道:“难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更没有想过将来嫁给我?”
“不错,我的心中只有你!”钟婷低低地哭出了声,“跟他好实在迫于无奈。那天,我在放学回家的**上,被素昧平生的他拦住,要我做他的女朋友。我说我是在校学生,不能谈男朋友,而且已有喜欢的对象。他说他了解我们的情况,但他决不退让,因为他跟一帮朋友打赌,一定要把我从你身边抢到手。我不肯,他就威胁我说,如果我不跟他好,你将有血光之灾。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个臭名昭著的街霸,平时打架斗殴,无恶不作,为了你的安全,我只好……”
陈小君明白了,那个小混混不但糟蹋了钟婷的爱情,把他也踩在了脚下。下午,他叫上一个同学,悄悄地跟在钟婷后面,花格衫刚露面,他们就冲上去拳打脚踢,花格衫猝不及防,被打倒在地。
第二天凌晨时分,花格衫带着七八个社会青年,翻过学校的高墙,径奔学生宿舍,把陈小君和那个同学从床上揪下来痛殴了一番,当学校的保安人员火速赶到,那伙人已逃之夭夭。
几天后,钟婷辍学了,原因成谜。此后,陈小君每周都能收到钟婷寄来的没有回邮地址的信,可是信封里除了钱,什么都没有。他的第六感觉告诉他,钟婷的辍学可能与花格衫有关,如果知道她家的地址,他肯定会找她问个明白。
一个月后,陈小君收到钟婷的约会信。
那天晚上,陈小君提前半个小时到学校后面的河边等她,她如约而至。夜色温柔,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稻花香,草丛里传来各种夜虫的吟唱,街市的灯光远远照过来,把河堤染上一层朦胧的色彩。
来到一处树木葳蕤的林子里,两人默默地拥抱在一起。好一会儿,陈小君掬起她满是泪痕的脸,痛苦地问道:“请给我一个最合理的解释,是不是为了逃避我,才打算把未竟的学业葬送掉?”
她紧抿樱唇,沉默良久,突然蹦出石破天惊的一句:“我要结婚了!”
“你说什么?”陈小君的心像被针刺了一下,火辣辣地痛,“你这么小,怎么可能结婚?跟谁结婚?别跟我开玩笑!”
“他要挟我说,如果我不答应嫁给他,他每天带几个烂仔到学校找你的麻烦,让你读不成书,过不好日子,我实在没办法……为了让我达到**的结婚年龄,他通过特殊关系帮我修改了户口簿上的出生年月。”
“胡闹!为了我,你怎么可以拿自己一生的幸福作筹码?你再也不能受这个小流氓的摆布了,否则这辈子准完蛋。走,我们一起报警去!”陈小君咬牙切齿地说。
“太迟了,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我怀上他的孩子了……”
陈小君心里凉了一截,泪水随之决堤,一把抱住她,喃喃地说:“不,我不相信,这不是真的!”尖利的指甲快嵌入她柔嫩的肌肤,好像稍有松懈,她马上坠入万劫不复的渊薮。
河水哗哗,为钟婷的不幸遭遇而叹息,半圆的月亮也不忍再看,躲入厚厚的云层里,敛起所有的光华,任由天幕陷入无尽的黑暗里。
跟钟婷分手后,陈小君到一家小饭馆买醉,三瓶啤酒落肚,回来吐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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