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河愁犹豫了一阵,问道:
“莱恩斯伯爵,这柄剑是怎么得来的,能否告诉我?”
“是当年我们在科夫诺附近海域剿灭海贼时,在一艘搁浅许久的破烂商船上找到的。当时那艘商船似乎被海贼抢掠过,但是这柄匕首的主人用它自杀,结果匕首陷入死者胸腔,海贼就没有发现。我去的时候死人早就烂成了骷髅,我在骨头堆里找到了这匕首——找到的时候匕首的鞘和柄都烂光了,后来又重新配过。”
白河愁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终究还是逃不脱自杀的宿命啊——莱恩斯伯爵,实话告诉你。这柄匕首,也是我们中京国世代相传的十二柄龙刃之一,名唤作‘龙之鳞’。”
“中京国的宝剑?”
莱恩斯有些警惕的后退了一步,紧紧将短剑抱在怀中:
“那可是我找到的——按照我们索菲亚的规矩,应该算是我的战利品!”
白河愁又叹了一口气,轻轻摇摇头:
“不必担心,我不会向你索要——莱恩斯伯爵,你得到这柄剑,也许认为自己很幸运,只是——唉,希望你们异域之人不会受到这宿命影响……”
莱恩斯愈发的摸不着头脑了:
“什么意思?白河愁将军,请你说明白些好么?”
“是啊,白河,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性格。”
杰克佛里特也来了兴趣,催促白河愁说清楚。白河愁无奈地看看了周围——幸好附近没有其他人在。他点点头,开始详尽解释:
“你们可知道为何此剑这么短,而且名唤‘龙之鳞’么?”
两个听众都摇头,白河愁叹了口气,继续说下去:
“杰克大约听说过——我们中京国十二柄龙刃皆以龙身上的一个部分作为名称。而中京自古相传:龙颌下有逆鳞,触之即怒。这剑取名‘龙之鳞’,也正是因为它的用途与普通兵器相反——它不是用来杀人,而是用于自杀的!所以这剑身才这么短——因为自杀根本就不需要长剑啊!”
杰克佛里特和莱恩斯面面相觑,突然之间,莱恩斯笑出声来:
“真是笑话——剑身短就只能用于自杀么?我虽然不能用它对敌,但用来作工具还是挺顺手的。”
白河愁摇摇头: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身为武将,怎么舍得放弃这样的宝剑。只是,龙鳞剑在我们中京国确实被视作不详之物——据说凡是拥有这柄剑的人,到头来都会用这剑自杀,或者是用它杀死自己最亲近的人。自古以来也有很多人不相信这传言,但他们的结局却似乎都验证了传言的正确。所以,在百年前,龙鳞剑就被封存进了中京皇宫的武库中,再也不允许使用了。”
“那么它怎么又会跑到我们索菲亚来呢?”
莱恩斯很不服气的申辩着,白河愁摇摇头:
“这我也不知道了——据说数十年前皇宫失窃,丢失了不少珍宝,其中也包括这柄龙鳞剑,但大家都不是很在意——因为我们相信没人敢把这柄剑带在身边的。”
莱恩斯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拔出龙鳞剑,翻来覆去地看了很久。突然间抬起头,气恼的看着白河愁:
“我明白了——先前我一不小心告诉你这柄剑是从一个自杀者身上找到的,所以你就编了这么一大串谎言想要骗我放弃宝剑——我莱恩斯可是和海因相处了好多年的智者,怎么会上这种当——傻瓜才相信呢!”
“莱恩斯!”
杰克佛里特有些气恼地说道,莱恩斯看了他一眼,做了个鬼脸:
“对不起,杰克——你这位中京朋友编故事的水准挺高呢。”
说完,莱恩斯就匆匆地跑了。杰克佛里特有些尴尬的看着白河愁:
“真抱歉……白河,莱恩斯伯爵的性格就是这样,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白河愁无奈地摇摇头:
“没什么,杰克。像这种故事确实没什么人会相信的——我也真诚希望我们中京的谣言不要对另一个**的人产生影响呢。”
杰克佛里特尴尬的笑笑,想要改变话题:
“说起宝物……哦,对了。你祖传的两件宝物,怎么只剩下这柄龙牙剑了——另一件呢?你不是说永远都会随身携带的么?”
白河愁微微一笑,不由自主的朝着舞会中那最热闹的地方看了看:
“夜明珠倒是带来的,不过,现在已经不属于我了……”
“我倒是看见那位米兰公爵小姐的胸前佩带着一颗很神奇的珠子呢——想不到你也有为女子动心的时候啊,白河!”
杰克佛里特戏谑的笑着,白河愁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唉,我也不知道——当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已经完全不由自主了。杰克,当初你在中京不也有这种感觉么?”
杰克佛里特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变得非常紧张:
“是啊……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瞬间……白河,我从刚才就一直很想问……她……还好么?”
白河愁关心的看了杰克佛里特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很好,真的很好……”
“是吗!”
杰克佛里特脸上的神色顿时舒展了:
“太好了……这些年来我一直很担心——白河,这次你回来的正好,不久以后我就要去中京国找她了,到时候我们说不定还能同**呢!”
“杰克……”
白河愁却突然变得很紧张,他反复的张了几次嘴,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
“其实……我这次专程来找你就是来告诉你的——刚才我说她很好,是因为她已经……成婚了。”
“什么!”
杰克佛里特突然摇晃了几下,不得不紧紧抓住了白河愁的胳膊:
“……你说什么……她……成……婚……了!”
白河愁低下头去,甚至不敢看杰克佛里特一眼:
“是的……她成婚了……杰克,杰克!你怎么了!”
白河愁把几乎瘫倒在他身上的杰克佛里特搬到角落的椅子上,往他脸上浇了一杯冷水。过了良久,杰克佛里特才缓缓醒转,眼中一片模糊,大滴的水珠从脸上滴了下来。
“她成婚了……”
白河愁关心的看着杰克佛里特,轻轻的劝解:
“她也没法子……杰克你也知道我们中京的女子盛行早婚,若是到了二十还未出嫁会被看作奇耻大辱——她等了你整整七年,直到二十五岁才出嫁,已经被家族中看作了大逆不道的异端。”
“我在归国的时候遇上了暴风迷航,用了两年才回到索菲亚!此后又是帝国的入侵……整整五年啊!白河……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
杰克佛里特终于痛哭出声,白河愁紧张地看着周围——若是被人发现索菲亚的第一大将这样痛哭,王**的士气必然一落千丈。还好,所有人都集中到跳舞场中去了,这里一个人都没有。过了好一阵子,杰克佛里特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谢谢你,白河……现在好多了。她……嫁得好么?”
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白河愁使劲点头:
“好,真的非常好——男方也是著名的世家贵族,新郎甚至比她还小两岁,比较文弱——当然不是像我们这样的粗鲁武将,那可是我们中京最出名的才子——他的诗文就连朝廷中也极为推崇的。待她也极好,新郎婚后所有的诗文都是为她而作的。我曾经专门去拜见过她——她现在确实很幸福……”
杰克佛里特一边听一边点头,轻轻擦去了眼角的泪珠:
“这样……我就放心了。只要她幸福就好……白河,谢谢你来告诉我这一切……”
在听白河愁述说的时候,杰克佛里特的一只手就一直放在怀里。他摸到了一张贴身收藏的字纸——那是不久前克瑞斯刚刚以王国首相身份颁布给他的身份证明书,用于出使外国朝廷的必须文件。杰克佛里特紧紧攥着这张好不容易才求来的文书,手指不停地用力,直到将这文书绞的粉碎。
另一方面,莱恩斯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舞场中瞎逛,手中仍然紧紧握着那柄龙鳞剑。
“……只能用于自杀的宝剑?真是胡说八道——要不要回去问问海因——还是算了吧,没准反而被他耻笑……”
正在胡思乱想,突然一阵香风扑鼻,莱恩斯被一位娇媚无比的美人拦住了。
“咦?这位不是莱恩斯伯爵么——怎么在舞会上还拿着剑呢?啊——我明白了,莱恩斯伯爵很快就要率领无敌的南**去援救我可怜的祖国米兰了,所以时刻不忘兵器——真是一位恪尽职守的将军啊!”
拦住莱恩斯的,当然就是今晚舞会上大出风头的米兰公爵小姐莉莲娜了。面对着这位差不多征服了整个索菲亚宫廷的胜利者,心情不好的莱恩斯尽可能有礼貌的回答:
“过奖了,莉莲娜小姐,南**并非无敌——前不久还被青龙骑士团打的到处乱窜呢。”
情绪不好的莱恩斯误把莉莲娜当作了抬杠的对象。
“哦?青龙骑士团?幸好这次来的不是他们——赤龙重装兵团不是接连几次都成了南**的手下败将么?”
“那只是幸运而已——我们从来没有单独和赤龙重装兵团交过手,每次都会有很强力的援助到来。”
莱恩斯竟然真的辩论起来,但米兰使者可不会像海因等人那样一本正经的和莱恩斯抬杠:
“是么?那么您现在缺乏的就是运气啰?也许我不能给南**运气,但是,作为对即将出征勇士的鼓励——这样行么?”